《故千秋》第2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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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姑娘,琴河去不得啊!”掌柜扑通一下栽倒在柜台上,脸色煞白,声音都颤抖着,显然是怕的要命。
他见到沈竹晞微微露出的不信之色,猛地转向一旁神色洒然却眼神端凝的陆栖淮,颤声说:“再高的功夫也没用,你们可莫要去白白送命!”
“我三年前误入了琴河,谁料却遇见了这样的事——” “小店利润微薄,每次进货都要到几十里外的铃庄去,我一人赶着马车,来回要整整一天。那一日,铃庄酒馆里的老板调货迟了,我装上货回来,行到半路,就已经深夜了。”
“我这人向来胆小,您知道的,我们这里位置偏僻,城外的官道上一入夜就黑灯瞎火,少有行人。我一个人驾车走着,只听到夜风呼啸和马嘶鸣的声音,害怕哪里有强人蹿出来,吓得浑身发抖。”
“忽然,我觉得有些不对劲,周围太安静了——惊慌中,我四周看去,伸手不见五指,什么也看不到。我后来才反应过来,只有风声,马的喘息声停了。”
“就在这时,车子颠簸着缓缓停下,我几乎魂不附体,死死捂着眼不敢往外看。出乎意料的是,却有明澄的光从我指间投射进来。我以为是到了,抬眼看去,是一片灯火璀然,于是我便毫无防备地下了车。”
“然而,我顺着灯火往里面走,却一直没有找到熟悉的我家周围的那一片房屋。难道,是我误入了什么周围的村庄?我忽然恐慌起来,觉得不对,这一路走来,莫说夜晚的人声,竟是连蝉鸣都没有!”
“死寂中,我拔腿就跑,想要回到车上,快点离开这个地方,可是我徒劳地跑出了很远,远得是先前的十几倍路,都没有看到我的那辆车!就在这时,忽然有了声音——是一阵渺渺的洞箫声,在这里显得格外突兀,格外恐怖。”
“我再也忍受不住,失声惊骇地叫起来,凄厉的叫声划破了夜幕。我不知叫喊了多久,整个人都痉挛着软瘫在地,忽然听到旁边有人声,他说,是你在这里叫喊的吗?”
“我完全看不到他长什么样,只觉得声音冷冷的,一点波动也没有。我那时满心都是遇见人的喜悦,忙不迭地连连说是。然后他丢下一句,说我若是能在这里待到天亮,他就送我出去。”
“我慌慌张张地跟在他后面,他手里提着一盏明灯,我凑得更近了些,然后,便看见了此生最可怕的景象!”
店老板说到这里猛地顿住了,眼珠外凸,神情甚是骇人。陆栖淮轻咳一声,他看过来,发觉这里还有几位听众,渐渐从癫狂中镇定下来,接着讲述下去。
沈竹晞坐正了,静静听他说。
那店主道:“我脚下被一块东西猛然一绊,我以为是块石头,捧起来一看,竟然是块头盖骨!不仅如此,我脚下深深浅浅、高低不平的路,居然是用一块一块的白骨累积成的!我惊叫出声,前面那人却只是平静地回过来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像是来自地狱里的修罗,让我觉得说不出的恐惧。”
“后来我跟随他进了屋子,那间屋子地形最好,又是幢富丽堂皇的府邸,别的屋子之间也只剩断垣颓壁相连,站在那里,可以一览无余地一直看下去。我这才明白先前看到的灯光是什么,每一座房子里,都摆着几张案几,案几上疏疏地固定着几根蜡烛,虽然无风,火苗却诡异地动起来。”
“那人带我到这里后,就倚着墙璧盘膝坐下,仿佛是在打坐。我无事可做,就盯着那蜡烛看,我觉得自己看了有一个多时辰,蜡烛竟还是那么长,没有燃掉一点。”
“我定睛看了很久,突然看到蜡烛上空,青烟扭曲着蒸腾而起,袅袅中,不断浮现出歪斜的面孔来,有的只有鼻子,有的没有额头,有的只有半边脸,全都直直对着我!我连滚带爬地倒在那人脚边,抓住他衣角,求他就我一命。”
“我为什么要救你?我听见那人如是说,吓得几乎全身都没有知觉了,瘫坐着看那些怪异的脸渐渐逼近。我还听见尖利的嘶吼声,吱吱呀呀的,像是夜飞的蝙蝠。”
“最前面那张脸,只有一张嘴,他明明是透明的,我却看到血滴出出落了一地。我惊恐地双手乱挥向后退,一摸却是满手鲜血,后面的墙上也有许多张这样的脸!忽然,它猛地一口从我脖颈上咬下一块肉。”
“我疼得几乎要昏死过去,双腿乱蹬,就听见那些透明的脸怪不停地尖声交谈,我惊恐地看着他们在我身上咬出满身伤痕,终于忍受不住,昏了过去。”
“第二日我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我睁眼的时候吓了一跳,那人就站在我面前,手指紧紧卡在我脖子上。”
“我看清了他的脸,苍白得像鬼,一点人的暖气都没有。他似乎是在犹豫着什么,手指越收越紧,在窒息的前一刻,我大喊了一声,‘放过我吧!’”
“没想到就是这一嗓子救了我的命。那人听到了,忽然整个人都愣住了,猛地松开我,向后跌坐在地上,渐渐把脸埋到双膝之间,不动了。我以为他还在想着怎么样折磨我,却听见断断续续的声音,是他说的,他在说——”
“‘放过,不放’。翻来覆去就是这两个词,状若疯癫。我想趁他不注意走到门外去逃走,却看见他又站起来,眼露凶光地盯着我,我大骇,在他手举起来将要落下的时候,又大喊了一声:‘放过我吧!’”
“那人忽然呆住了,手就停在半空中不动了,良久,他忽然挥挥手,似乎是要放我走的意思。我不敢再多呆一刻,生怕他改变主意,踉跄地狂奔出来,跳上车走了。”
店老板连续地讲了这么多话,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他看着对面三人各异的面色,忙补充道:“这可不是我胡编乱造出来的,您们要信!”
他勾住领口嗤啦一扯,崩裂的面料下面,露出一道一道触目惊心的渗血伤痕。老板苦笑道:“这些伤口三年来从来没有愈合,我也时常想起那一夜的噩梦,只能穿衣服把它们遮起来。”
沈竹晞暗暗握紧了手指,三人相顾无言。
正文 第195章 故人渐行人其八
刀剑相交,发出阵阵轻响。
沈竹晞点着房梁后退,横刀在胸,微微喘息。另一边,陆栖淮反手执剑,鬓角被汗珠濡湿,眉目间却仍是一派从容写意。
“本是伯仲之间,你的刀不太顺手。”陆栖淮笑笑。
沈竹晞颔首,犹自有些不甘心:“陆澜,没想到你剑法这么厉害!”
“以后倘若你我对峙,你可要手下留情啊。”沈竹晞半开玩笑道。
陆栖淮低头说了句什么,声音细碎地飘散在风中,沈竹晞没听清,凑过去问,他却不愿意再答。
“这剑叫什么?”沈竹晞虚握住他的手,葱白的手指从剑刃上细细抚过,剑穗纠缠在一起,一色如血,一色无尘,他手指拨弄了一会儿,抬头,忽然怔在那里。
陆栖淮正微微别过脸,只留下一半线条流畅的侧颜,他对着月的方向凝望,人沐在月华中,傍着脚下城郭里星星点点的灯火。
他看过来含笑的时候,沈竹晞看见他眼里波光点点,分不清是头顶上的星子坠落在里面,还是他眼底本来的冰融化了汩汩流动。
在这双眼眸的凝视下,沈竹晞仿佛受蛊惑一般地脱口而出:“陆澜,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祝东风。”陆栖淮沉声道。
沈竹晞怔了一秒,才反应过来他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而是在说剑的名字。他评价道:“好奇怪的名字。”
“是那位像你的好友取的。”陆栖淮沉默了一会,说道。
“你还没回答我,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沈竹晞很是好奇,不依不饶地追问。
“我之前从夔川过来,倘若你也从那里来,在路上擦肩而过,也不是不可能。”陆栖淮淡淡道,一边收剑入鞘,“祝东风是好剑,可惜不大常用。”
听到“夔川”,沈竹晞悚然一惊,猛地跳起,“哎呀,我是来给云姑娘取药的,居然都忘了送回去。”
“云姑娘?”陆栖淮挑眉,“莫非是云袖?”
“你认识?”沈竹晞想起来路上云袖关于不得泄露身份的叮嘱,有些紧张地反问,“你怎么一下子就猜到了?”
“我们会是一段路的同行人。”陆栖淮沉声道,若有所指地看着他,神色忽转沉郁。
沈竹晞没有注意这个“会”字,着急地补充道:“阿袖重病在身,她还在馆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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