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太后》第87章


皇后坐在大殿上一言不发,她双手紧握着凤椅两边的扶手,脸色阴沉的可怕。
“她今天是不会来了!”皇后看了看大殿外,淡淡道。语气波澜不惊,听不出的情绪。
闻言,萧美人不禁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不来?自古尊卑有序她要是敢不来,便是不遵循祖制,娘娘治她一个大不敬之罪便是。”
“尊卑有序?曾先帝宠爱慎夫人,便可让小小一介夫人与孝文窦皇后同席而坐。今她邓绥贵为昭仪,不过是个请安问礼,本宫如何治罪与她!她邓绥是要依法炮制慎夫人啊!”皇后冷哼一声,一脸的凌厉。
倒是一旁的祺良娣一言不发,只是静静的立在一侧。
邓绥得宠是有目共睹的事情,如今她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昭仪娘娘,好在她受难之时,自己也施以援手,如今看来真的要庆幸自己当初的所作所为。
虽然邓绥得宠,可是这边再怎么说也是后宫之主,她也不敢多言,只得默不作声,候在一旁。
…………
天牢,邓绥还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
天牢里阴暗潮湿,不见天日,被打入天牢的人极少有人是活着出去的。
“你们就在这边候着!”香菱转身对着身后的一众宫人吩咐道。
“喏!”
随后,邓绥在浣纱以及香菱的陪同下走了进去。
关夏姝瑗的那间牢房并不是很大,里面却极其简陋。地上面铺着些许稻草,却因为天牢潮湿的环境开始腐烂,整个牢房都溢着一股子的霉味,让人恶心。
而此刻,夏姝瑗披散着头发,穿着囚服蜷缩在角落里。一床棉被早已经破旧不堪,不时还有蟑螂从她脚边爬过。
“把门打开!”邓绥对着一旁的侍卫吩咐道。
“长姐!”浣纱有些担心的唤道。
邓绥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意示她不必害怕,一旁的内侍也依言把牢门打开。
听见动静,蜷缩在角落里的夏姝瑗似是突然之间的惊醒,她急忙睁开眼睛,从她的眼神里可以看出她极度的恐惧,不安。
看清楚来人是邓绥之后,她缓缓的从地上站了起来。
邓绥上上下下仔细地打量着她,此刻蓬头垢面的她哪里还有半分往日的光鲜。只见她的脸颊上,手腕上全部是累累伤痕,天牢果然是个恐怖的存在。这里有的只是冰冷、无情、冷酷、还有无止尽的刑法,她进天牢以来想必是吃了不少苦头。
“怎么样,这天牢里的滋味儿夏妹妹怕是不习惯的吧!”邓绥看着夏姝瑗,脸上带着笑意。
夏姝瑗看着邓绥,眼睛里的恨意显而易见:“你在冷宫的那段日子也不好过吧!邓婉仪!”
“不,你现在应该改口,叫我一声昭仪娘娘!”邓绥注视着夏姝瑗,表面云淡风轻。
邓绥望着夏姝瑗,怪不得她狠心。若不是她,她又岂会在小产后不久就被打入冷宫。
“的确是不好受,在冷宫中的那些日子我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绝望和恐惧,那种无助,绝望的日子让人生不如死,痛苦不堪。”邓绥不由得垂下眼帘,回忆似得说道。
闻言,夏姝瑗冷笑一声:“小人得志,如今你来看我笑话?”
“有何不可吗?”邓绥嘴角上扬,一如当初自己被打入冷宫时,她脸上所绽放出的笑容。
见状,夏姝瑗随意的拍了拍衣服,坐在了一旁的稻草堆里。
“你恨我,我是知道的,可是你呢?你比我更可恨。因为甚至连你自己都没有发现,你邓绥是一个多么虚伪的人,你以为你有多善良吗?是你,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夏姝瑗一边说着,一边情绪激愤:“如果不是你整天在我面前耀武扬威,如果不是你一次又一次的践踏我的尊严,如果不是你抢走了皇上的宠爱,我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夏姝瑗指着邓绥,情绪激愤的指控她的罪行。
第一百章 夏氏死了
面对夏姝瑗的指控,邓绥一言难尽,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向她炫耀写什么,也从来没有奢望能独占圣宠,也从来不知道原来渐渐的她们之间早就产生了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
后宫真斗,你争我夺,处处算计。她本以为她们两的情分在这宫中是难能可贵的,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以为也许郦昭仪说的对,这后宫根本就没有纯粹的情义。
也许一开始她们的感情还是纯粹的吧,可是却随着时间的推移,不知不觉间,那难能可贵的情义其实早以满目疮痍,开始腐烂变质。
“罢了,你我早以没有丝毫情义!人在做,天在看,这也是你应有的惩罚。”邓绥望着夏姝瑗,脸上的神情恢复,冷漠如初。
闻言,夏姝瑗不怒反笑:“惩罚?老天爷他瞎了眼了,该受惩罚的不应该是我。”
笑着笑着,她的脸上是那么的凄清,一股子悲戚涌上心头。
她从出身命便不好,没能投个身世显赫的家世。入宫后也一直处处被人打压,踩在脚下。她怎可甘心呢?她是不甘心的。
正因为她的不甘心,所以她才会一步步的走上那条不归路。
她亲手杀害了自己的孩子,那个孩子还未出世,却被她这个当娘的拿来成为了后宫中争权斗利的牺牲品。
“邓绥,你知道我为什么恨你吗?是嫉妒,我发了疯的嫉妒。”夏姝瑗脸上凄清的笑意渐收,继续道:“凭什么你一生下来就可以高人一等,凭什么你一入宫便得皇上垂青,凭什么?”
话语间,夏姝瑗的情绪略微有些失控:“你知道吗?为了把你给比下去,我亲手杀死了我的孩子,他还没出身呢。”
看着夏姝瑗这般模样,邓绥不禁厌恶,一个母亲竟然能对自己的孩子下手,疯子!
“你知道我是怎么过来的吗?每天晚上,我都能听见他在我耳边哭,哭的那么凄惨。他好像就在问我,问我为什么那么狠心,为什么要亲手杀死他,你知道那时我心里又多害怕吗?我每天晚上都睡不着觉,因为我一闭眼,我就感觉到他站在我床前,一声声的唤我,他就那样看着我。”
说着,夏姝瑗眼神里掩饰不住的恐惧,除此之外,还有痛苦,自责。
“疯子!”看着她,邓绥沉声道。
转眼,夏姝瑗脸上露出一抹狰狞,她上前一把掐住邓绥的脖子:“没错,我是疯子!那也是让你们逼疯的,想让我死,我也要拉上你陪葬。”
她的使足了劲,突如其来的动作掐着邓绥喘不过气来。邓绥不停的挣扎着,拍打着她的手,却不为所动。
一旁的香菱和浣纱也急了,急忙上前帮忙,可是不管两人怎么拉扯,夏姝瑗就是不肯松手。
“来人啊!救命啊!救娘娘啊!”香菱一年拉扯着夏姝瑗,一边呼救。
看见香菱想唤人来,夏姝瑗手上的动作更紧了,邓绥呼吸困难,原本白皙的脸蛋此刻已经通红。
浣纱急中生智,急忙拔下头上的一根簪子,尖尖的簪子狠狠地扎进了夏姝瑗的胳膊上。因为疼痛,夏姝瑗脸上的表情急剧痛苦,她忍不住的松开了手,本能的捂住伤口。
这时候,外面候着的内侍冲了进来,将她制服。
得到自由的邓绥,连忙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不停的咳嗽起来。
“娘娘!娘娘我们赶紧走吧!不要留在这里了。”香菱扶着邓绥,担心道。
邓绥捂着胸口,轻轻点了点头,在浣纱和香菱的搀扶下,邓绥离开了天牢,回到了凤阳殿。
傍晚时分,穆勒急冲冲的从外面跑了进来,邓绥正坐在桌前用膳。
“娘娘!夏氏死了!”穆勒压低声音回禀道。
闻言,邓绥搁下手里的碗筷,瞪大眼睛,惊诧的问道:“当真?上午她不活的好好的?”
“奴才刚刚从外面回来,路过凉亭的时候听两个侍卫说的,那两个侍卫在天牢当差,错不了。”穆勒点了点头,肯定的应道。
邓绥睁大眼睛,空洞的有些走神,好一会儿她才恢复过来,问道:“可知道人好好端端的怎么就去了?”
“听说萧美人下午去探过夏氏,后来就发现夏氏撕了被褥,在牢里上吊自尽了。死的时候眼睛还瞪得大大的,那样子可吓人了。”穆勒把他听到的消息复述给邓绥听。
闻言,邓绥后背发麻,又是皇后。
倒是一旁的香菱,看着穆勒嗔道:“你怎么这样,没见着娘娘在用膳吗?还竟挑些恶心的话,还让不让人吃饭了。”
听见香菱的训斥,穆勒倒也不生气,只是悻悻的退下了。
邓绥坐在那里,再没有半点食欲。
她知道,这一切都是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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