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萝赋》第64章


声道:“那时昭哥他们穷得实在过不下去了,打听到有人伢子要贩卖大越女子到北狄为奴,便设伏打劫,一来可得些银钱解燃眉之急,二来可救下这些苦命的女子,也算义举。”
卢缙突然问道:“昭哥是谁?”阿宝一愣道:“昭哥是流云寨的寨主,二弟……迟昱的大哥。”卢缙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不适,轻声道:“是他救了你?”阿宝点点头道:“他们打跑了人伢子,救了大家,那些有家的都回去了,唯有我,病得人事不知,奄奄一息。”
卢缙明知她那时有惊无险,却仍是心中一紧,阿宝道:“昭哥便将我带回了寨子,请了胡大夫替我医治。”看了卢缙一眼道:“就是被你抓走的那位老大夫。”卢缙微赧道:“我回去便放了他!”阿宝微微笑道:“秋雁那时说她也没有家,便跟着一起上了山。多亏有她和昭哥,过了大半年,我终于痊愈了。昭哥问我有什么打算,我说没有,他说若不嫌弃便留在寨中,我无处可去,就留了下来。”
卢缙抿着唇,片刻后道:“你……怎么无处可去!你可以去找我!”阿宝看着他道:“我是罪臣之女,你有大好前途,你爹爹也不喜欢我,而且……而且我不知道苏煦是否……还未死心,我怎么敢去找你!”卢缙心中一热,她在那种绝境之中竟还为他着想。
他想了想道:“听你这般说,这个昭哥也不似奸恶之辈。”阿宝点头道:“昭哥家原是靠山镇中的大户,很是有钱。他自幼也是文武兼修,十五岁那年,陇西大旱,许多流民跑到了此地,缺衣少食,十分凄惨。昭哥自幼读书,很仰慕那些仗义疏财的游侠儿,便时常接济这些人。等到他父亲去世,他继承了家业,更是将那些无家可归的流民接到了家中。”
卢缙道:“这个迟昭有些意思。”阿宝道:“后来人越来越多,鱼龙混杂,渐渐镇中居民便有了意见。昭哥见状,竟然卖了祖产,带着这些人上山建了这流云寨,并立下规矩,流云寨中人不得随意劫掠财物,不仅不抢,他还时常带着弟兄们打抱不平,所以流云寨虽为山寨,却并不是匪。”
卢缙道:“这般说来此人当得起侠义二字。”阿宝道:“正是呢!若不是他,我现在怕是早已命丧黄泉,尸骨无存了。”忽然觉得臂膀一痛,卢缙又将她紧紧抱住。她轻拍拍他的手臂道:“没事了,我不是好好的么!”卢缙闷声道:“就冲这点,我要谢谢他!”阿宝“嗯”了一声道:“过两天我带你去他坟上,他好酒,你就敬他两杯吧。”
卢缙点点头,问道:“他又是怎么死的?”阿宝沉默片刻,轻声道:“是我害的。”卢缙一惊,阿宝低下头道:“我在寨中过了一年,原本相安无事,有一天,秋雁来找我,说她喜欢上了昭哥。我便说昭哥文武双全,为人又好,她会喜欢也不奇怪。可她说她去向昭哥……表明心迹时,昭哥却说……却说……”卢缙心中了然,脱口说道:“他说喜欢你?”
阿宝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并无不悦,这才放下心,又低下头道:“他说……说第一眼看到我时便……”
卢缙苦笑道:“他比我有眼光。”阿宝一愣,随即明白他指的是自己当年苦追他几年的事。卢缙道:“他这般说秋雁岂不是要恨你?”阿宝摇头道:“她是个好姑娘!她只是问我可喜欢昭哥,若我也喜欢他,我们是好姐妹,她定会成全我,离开流云寨。我说我心里只有一个人,此生都不会再喜欢别人。”
卢缙亲了亲她的额头,柔声道:“好阿宝!”阿宝的脸红了,过了半晌才道:“秋雁说既然这样,她便没有顾虑了。我起先并不明白她的意思,待后来懂了,却已来不及了。”卢缙听她声音中隐隐含有悲戚,心道:“这秋雁不知做了什么,让她这般难过。”阿宝道:“我怕秋雁不高兴,从此便躲着昭哥。那日是昭哥生辰,寨中兄弟难得聚在一起,昭哥很是高兴,酒喝得也有些多。那天正好……正好也是爹爹的忌日,我心里难过,便早早回了房。第二天一早,昭哥来找我,说……说他……”
卢缙见她脸又红了,忙道:“他说什么?”阿宝小声道:“他说……他问我……”她想到当时的场景,仍觉尴尬万分,迟昭一见面便将她抱住,直向她道歉,说自己酒喝多了,又说他喜欢她很久了,难免情不自禁,有没有伤到她。阿宝莫名其妙,拼命挣脱,他懊恼地说原想慢慢打动她,现在却等不得了,让阿宝嫁给他,他定会对她好。阿宝被他吓到,忙说自己已有心上人,不能与他成亲。迟昭一脸愕然,随后又道本就是他冒犯了,若阿宝生他的气,他可以等,等到她愿意的一天。
卢缙听到这里,小心地问道:“他是不是……误会了什么?”阿宝看他一眼,叹道:“我要是有你一半聪明,事情也不至于变成那样!”卢缙摸摸她的头道:“你心思单纯,想不到也是正常。”阿宝贴在他胸口道:“我当时只是以为他在向我……表白,他是好人,我不想他难过,便决定离开。谁知被二弟发现了,昭哥将我追了回来,说他不会再逼我,让我别走。我也确实无处可去,只好又留了下来。现在想想,我那时便走了,就不会害死昭哥了。”
她眼中泛着泪光,卢缙轻轻问道:“后来发生了什么?” 阿宝咬着唇,片刻后道:“昭哥果然没有再提过这事,只是对我越发好了,我心里对秋雁很是过意不去。过了两个月,秋雁来找我,说……说她有了昭哥的孩子!”卢缙心下了然,仍是问道:“怎会这样?”阿宝道:“那天,就是昭哥生辰那天,她趁大家都醉了,穿上我的衣服,去了昭哥房中,昭哥酒喝多了,以为是我,就……就……”
卢缙暗道:“这个秋雁心机颇深,先是故意在阿宝面前说出那番话,若阿宝不喜欢迟昭便罢了,若是也喜欢,碍于情面定然不会再接近迟昭。有了孩子,不去找迟昭,反而告诉阿宝,分明就是想让阿宝彻底断了迟昭的念想。阿宝这傻丫头十之八九要中招。”
☆、五十九、都是为她
果然阿宝说道:“我这时才知道昭哥那天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心里又羞又气,便去找他,告诉他……他那天……那个人是秋雁不是我,让他对秋雁负责。”卢缙怜惜地看了她一眼,她虽然历经磨难,却依然是那个单纯善良的姑娘,只怕此时仍然认为秋雁是她的好姐妹。
他心中长叹一声,决定不点破此事,说道:“他定然很吃惊。”阿宝道:“昭哥当时脸都白了,问我如何得知,我便将秋雁的话说了,他沉默了许久,去找了秋雁。”卢缙道:“他同秋雁成亲了?”心道:“若是这样,阿宝怎会成了迟昭的妻子?那个叫瑞儿孩子到底是谁的?”阿宝摇头道:“要是那样便好了!昭哥去找秋雁,两人不知说了什么,秋雁哭着来找我,说昭哥要带她下山找大夫打掉那孩子,还要她离开山寨。”
卢缙先是吃了一惊,随即明白,迟昭想必十分反感秋雁算计他与阿宝。阿宝道:“我听了很生气,他已经毁了秋雁的清白,如今孩子都有了,竟然如此绝情。我又去找他,质问他为何要这般对待秋雁,他却只是望着我苦笑,让我别再管此事。我便说若他要赶走秋雁,我便与她一起走。”
卢缙连连叹息,可想而知迟昭当时心中有多郁闷,拍了拍阿宝的头道:“他定然不会让你走。”阿宝点头道:“他确实没有再赶秋雁走,又说那孩子她要生便生,他迟昭认了,只是绝不会与她成亲。卢大哥,我到现在也不明白,他人那么好,为何独独对秋雁如此?”
卢缙不知如何同她解释,似迟昭这等快意恩仇的性子,怎会容忍旁人的欺骗算计,幸好秋雁是女子,若是男人,只怕杀了她的心都有。见阿宝望着自己,柔声道:“我也不知道。”阿宝叹道:“我想不明白,秋雁自然更想不通,每日以泪洗面。我便劝她说昭哥定是误会了什么,待孩子生下来,他看着孩子的份上,一定会娶她。她的肚子越来越大,昭哥依旧对她不理不睬,对我却还是那么好,我很不安。终有一日,秋雁对我说,她受不了每天看着昭哥这般,要离开寨子。我急了,问她一个人能去哪里,她说宁可死在外面也不想再受这种煎熬。”
卢缙插嘴道:“迟昭是寨主,她要走为何不去同他说?”阿宝道:“昭哥见都不见她,她怎么说。”卢缙微微摇头,阿宝道:“你们男子又怎会明白女人的心!昭哥那样对她,她心里已经很难受了,我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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