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君心》第43章


李伯是个能干人,不多时就叫人将西厢收拾妥当了。
孙诗潼却迟迟没有过来,不是她不愿意,而是袁夫人那头不怎么乐意。
“我说苧玉啊,你就不怕他看出什么端倪来吗?”袁夫人总觉得这举动太冒险,要是有个什么万一,不只是许苧玉一人,整个袁家也要跟着遭殃。
“怕什么,若有什么话是我答不上来的,我便谎称离开京城时遇上叛军受了惊吓,儿时的许多事情都记不太清了。”孙诗潼早有主意。
说着,又补充了一句:“舅母,你今后还是不要管我叫苧玉的好,被人听见了可就不妙了。”
袁氏连连点头:“这不是叫习惯了,一时改不了口吗……”
“对了,泓亲王府那边,近来可有什么动静?”孙诗潼问。
“动静嘛,倒是没有,不过宫里那头,似乎有些不对。”袁氏思忖着说道。
孙诗潼一下子来了兴致:“有什么不对?”
“那徐抒怀一下子成了皇后跟前的大红人,听宫里的太监说,泓亲王已有数日未去探望过他了,泓亲王先前亲自送去清音殿的几十盆花,全被徐抒怀用滚水给烫死了。这两个人的‘情谊’,可一直深得叫人忍不住要起疑呢,如今这撕破脸皮的样子,我还是头一次见。”袁氏如实相告。
“是吗?那可真是有趣……”
与此同时,清音殿里,碧芽正跪在门槛上,一下下地自扇巴掌。
响亮的耳光声响彻了内殿,碧芽已数不清自己究竟扇了多少下,一张脸既红又肿,眼泪不住落下:“奴婢多嘴,公子恕罪,奴婢多嘴,公子恕罪……”
“知错了?”徐抒怀从茶盏中挑起眉。
“奴婢知错了……”碧芽连连点头,眼里泪光盈盈。
“既然知错了,那就再扇半个时辰吧。”徐抒怀道。
碧芽一惊。
半个时辰?那她的脸岂不是要……
“公子,您一会儿不是还要去长春宫给皇后娘娘送新胭脂吗,何必费这个功夫同这种蠢女人一般见识?”一旁的姚顺凑上前赔着笑脸。
“那就再扇二十耳光,要重重的,由你数着。”徐抒怀道。
“是。”姚顺垂目点头,抬头看向碧芽时,眼中不经意闪过一丝不忍。
碧芽含着泪又扇了二十下,一张脸已辨不出先前的模样。
“你说你,是不是嫌命太长了,公子拿滚水烫死那些花花草草的事,哪能随随便便往外讲?”姚顺冷声问。
“我这不也是一时好奇吗,想找人打听打听公子与泓亲王殿下是不是闹了什么别扭,哪晓得一个不小心就说漏了嘴……”碧芽满目委屈。
“好一个说漏了嘴,这种事是能随便说漏的吗?你可知如今有多少人眼巴巴等着看公子与泓亲王殿下的笑话?”姚顺训斥。
“我下次不敢了,姚公公,您帮我同公子说说情,千万别将我赶出清音殿。”碧芽仰头哀求。
姚顺沉默了一下,勉强点了点头:“行,这次我替你去说。可若有下一次,谁也保不了你!”
第五十八章 心上人
许卿卿并不知清音殿里闹了这么一出,她只听闻那徐抒怀,似乎成了皇后眼前的红人,而皇后的父亲李太尉,近日与大皇子走得很近。
“这大皇子,是个什么样的人?”许卿卿问梓露。
她先前久居冷宫,对新帝的几个儿子不甚了解,与林修渊这位大皇子,也只在宴会上有过两面之缘。
“听闻是个学识极渊博的人,才情学识俱佳。”梓露道。
“八皇子殿下,是如何评价他的?”许卿卿又问。
梓露想了想:“八皇子极少提起大皇子,不过……却似乎说过,大皇子与泓亲王殿下之间有些渊源。”
渊源?
许卿卿略一回想,两次宴会上,林泓逸与林修渊的确不太像亲兄弟那般熟络。
现在想来,不止这两人之间有些不对,八皇子的意思也颇令她捉摸不透。
新帝显然是想立林修渊为太子,既如此,八皇子又为何常来这泓亲王府,难道就不怕与林修渊之间生了间隙?
许卿卿思来想去,实在是有些不明白。
“娘娘,您又皱眉了,”梓露递过一盏红枣莲子粥,粥是刚熬的,软软糯糯,正冒着热乎气,“有些事情又何必想太多,顺其自然不就好了?”
顺其自然?
许卿卿接过那盏粥,请抿了一口。
梓露见她不像是太有食欲的样子,叹了口气:“娘娘,自打前两日见到那燕将军后,您就一直心不在焉的……”
“燕将军替新帝收服了戎疆的前朝兵马,袁氏一族又被新帝打压,许苧玉如今已找不到任何靠山了。”许卿卿若有所思。
她这话是在提醒梓露,也是在提醒那八皇子。
许苧玉未找到,难不成就让她这么一直取而代之?
“这个……”梓露眼神闪烁了一下,这神色并未落入许卿卿的眼里。
“叫八皇子殿下好生找找,京城不日就要解禁了,她若趁机逃走,骊国之大,又该去哪里找她?”许卿卿道。
梓露点头应是。
不几日,就到了放河灯的时节,护城河边聚满了看热闹的百姓。
许卿卿也随林泓逸一同来到了河边,河面早已不复冬日的冰封,流水潺潺,波光清澈。
入了夜,万家灯火映在湖面,闪烁如夜空中的繁星。
林泓逸极好带许卿卿外出,难得出来一次,身后跟着两个小厮打扮的侍卫,一旁还有不少暗卫一路随行。
“殿下平日里也是这么出行的?”许卿卿问。
“若不是有你这个‘臭名昭著的前朝公主’在身边,本王何需带这么多下人?”林泓逸道。
说得倒是直白。
许卿卿瞥了他一眼,这人的侧脸在月色中半明半昧,棱角分明,如此好看,仿佛从画中走出的一般。
没走几步,一盏粉色花灯忽然轻飘飘落在了许卿卿脚下。
一人上前捡起花灯,抬头一看,竟是个熟人。
“燕将军?”林泓逸率先认出了他。
“泓亲王殿下,王妃娘娘。”燕承阙后退一步,颔首行礼。
“难得燕将军有如此雅兴,独自一人来赏灯?”林泓逸的眼神晦暗不明。
燕承阙轻拍了拍那花灯上的灰尘,道:“燕某尚未娶亲,自然是独自一人。”
“听闻喜婆几乎踏破了将军府的门槛,看来是燕将军眼光太过挑剔了,不如由本王来做媒,替燕将军牵这红线。”林泓逸道。
这话若从旁人口中说出来,倒也没什么。
可配上林泓逸那素来冷然的脸,实在有些令人匪夷所思。
许卿卿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这座冰山,今日究竟是吃错了什么药?
“不劳殿下费心,燕某早已有心上人。”燕承阙婉言相拒。
“不燕将军看上的是哪家女子?”林泓逸问。
“是燕某的一个旧相识,原以为此生再无见面的机会,没想到近日却在这京城遇见了。”燕承阙道。
许卿卿听得心漏跳了一拍。
原以为燕承阙已认出了她,却不料他脸上始终神色平平,仿佛说的并不是她,而是另一个女子。
“这花灯,是赠予将军那旧相识的?”她问。
燕承阙点了点头,将灯拿在手中,仿佛那是一方珍宝。
林泓逸的脸色,瞧不出喜怒。
待到燕承阙告辞走远,他淡淡朝许卿卿道:“你这幼年玩伴,似乎不止你一个旧相识。”
许卿卿一怔,神色不觉慌乱起来:“你……你说什么?”
“本王早已叫人查过前朝宫史,那任过太子太傅的燕大人,曾带幼子燕罡入宫,后来燕家被抄,燕罡不知所踪。若本王没猜错,当年的燕罡,便是如今的燕承阙。”林泓逸道。
许卿卿一时无言。
她知道泓亲王府素来消息灵通,只是没想到竟灵通到了这地步。
“你……你怎会知道这些?”她问。
“此人头一次见你,眼神就十分令本王不悦,本王自然要派人查他。”林泓逸答。
说得如此理所当然,许卿卿听得气闷:“如今你知道了,打算如何处置我,禁足,还是罚跪佛堂?”
“你当本王是什么,暴君吗?”林泓逸脸色有些黑。
浑身上下透着一股肃杀之气,不是暴君是什么?许卿卿在心里悱恻。
林泓逸看穿她眼中的鄙夷,却也不恼:“如今看来却是本王多疑了,看来这燕承阙,心中并未你。”
是啊,心中并无她……
许卿卿原以为自己多多少少会有些失落,可非但没有失落,反而觉得释然。
或许有些往事,早就该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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