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家养臣》第39章


“那是,我考取功名就是为了当个大官,要能肃清朝野,惩治佞臣……就是潘家,最好还能名垂青史,对了还有边疆那些个胡人,打到他们不敢再觊觎我大晋土地。”
叶知昀发自内心感慨,“佩服佩服。”
旁边司灵翻了个身,左手臂搭在叶知昀身上,隔着他对沈清栾嘟囔道:“使劲吹吧沈大人。”
沈清栾道:“我是说真的,谁像你一样胸无大志,我那秋闱好歹也是第二名,在读书上费了这么多功夫,我还以为我会是第一呢,谁知道知昀居然这么能打。”
叶知昀醉眼朦胧,生出几分睡意,但被司灵的手臂压得胸膛透不过气,含糊道:“承让承让。”
司灵有些不服气,“我怎么就是胸无大志了,我那是走一步是一步,想这么多有用吗?”
沈清栾道:“妇人见识,我跟你鸡同鸭讲。”
司灵还想反驳,但他在放榜前夕等了一夜未眠,看到了结果才仿佛大石落地,这会儿喝了酒困意上来,也懒得计较对方的话,打了个哈欠,便模模糊糊地睡着了。
沈清栾又吆喝几声,没得到回应,声音渐渐放低了。
叶知昀听见对方道:“知昀,我把你当做朋友,自从我爹那个事以后,你就是我最好的朋友,最近一直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能不能如实相告?”
他轻轻一笑,“讲、何事。”
“你告诉我——上次染坊你为什么不按照计划行事,世子说你去通知严恒加紧不让敌人逃掉,可是我不信,后来又传出来消息,潘志晰莫名其妙死了,有人说他被手下江湖人士杀死的,有人说是被大火烧死的……我觉得很蹊跷……”
沈清栾顿了顿,“他的死跟你有没有关系?”
庭院里瞬间静了下来,叶知昀扭过头,看向躺在身边的少年,对方也正在看着他。
沈清栾的面部轮廓俊朗,他的眉毛微微上扬,眼眸乌黑,清澈得如同林间的溪水,常常有种顾盼神飞的少年气,此刻的神色执拗而又困惑不解,等待着他的回答。
“他的死与我有关系如何?没有关系又如何?”叶知昀在心底微微叹息。
“我希望不要和你有关系,就算是你做的我也不能怎么样,现在我看到的结果已经酿成了,你应该很清楚潘家和皇上争斗的后果,都城将会血流成河,这还是小事。”
沈清栾虽然经常犯浑,但在这一刻意识格外清晰,“虽然那些达官显贵总是在强调太平盛世,但其实谁都知道离盛世坍塌,只剩一步之遥了。”
第38章 
叶知昀心里默默想; 他也曾经跟祭酒说过,“朝堂之上文武百官,还活在盛世的梦里呢。”
他们没有意识到; 或者明白了也不当回事; 在权贵的眼里,没有什么比寸利更为重要; 然而在多年夺嫡更迭的斗争中,大晋早已千疮百孔。
“上位者相争; 受苦的还是百姓; 朝夕之间不可能铲除得了潘家; 这是一场旷日持久的交锋,所有人都要卷进来,到时无论输赢; 只剩下满目疮痍,饿殍枕藉,咱们在奏表里看到析骨而炊,易子而食; 该怎么办才好?”
叶知昀听着沈清栾的话,安静不语,在他们这些举人中间; 恐怕也只有他秉持着为官的初心了。
半晌,他轻声道:“祭酒教了我们几个,只有你才像是他的学生。”
“是吗?在我看来,祭酒天天和你下棋; 他最寄予厚望的人是你。”沈清栾道,“知昀,潘家和皇上走到这一步,都是因为潘志晰的死,这件事和你有关系吗?”
叶知昀和他对视静了片刻,慢慢地摇了摇头,“当时情况紧急,金吾卫只有一队二十多人,我担心会出了差错让染坊的人逃掉,就去找严恒把其余在城里巡逻的金吾卫调来支援。”
叶知昀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心里在想别说了,可理智让他有条不紊地道:“你怀疑是我所为,无非是因为我是镇南大将军的儿子,家门倾覆拜皇上和潘家所赐,所以我就会包藏祸心,使尽诡计地去杀人,去报仇,对不对?”
一听这话,沈清栾慌了神。
他的念头只是揣测,忍不住问出来消除心里的疑虑,况且他也清楚,潘志晰远在城外宅院里,叶知昀不可能近得了身去杀他。但是他的追问,对于对方来说就是诛心了,急忙辩白:“没有,不是的,我只是很担心你……”
叶知昀道:“我明白,你担心我陷进朝堂纷争,纠结于往事,无路可退,放心好了,我无权无势,不会去掺合那些蚍蜉撼树的事。”
沈清栾这下子所有的疑虑都烟消云散,“是我想的太严重了,知昀,你不介意就好。”
“今日难得我们三个在府里一聚,别想那些了。”叶知昀缓和道。
“好。”沈清栾看着他的神情,渐渐放下心来。
月光横亘在他们躺着的木板上,司灵一手搂着叶知昀,已经睡熟了,侧着头面颊白净,嘴角挂着口水。
叶知昀说完话,感到一阵困乏疲惫袭来,这会儿醉意上头,眼皮万分沉重,仿佛一合眼就能睡着了,他抬手揉了揉额角。
沈清栾抱着酒坛又喝了几口,想招呼对方也一起再喝,却发现叶知昀一副撑着困意的样子,推了推他:“你要不要回屋去休息?”
这一推倒是让叶知昀的手臂垂了下去,打架的眼神合上,彻底睡过去了。
沈清栾把酒坛放在一边,无奈坐起身,正准备把他们两个拖进屋时,身后的阁门忽然朝一侧拉开了。
李琛站在门前,一身宽宽松松的常服,长发随意披在身后,道:“都快过亥时了,你们聚完没有?”
沈清栾一见他特别发怵,讪讪道:“世子……”
李琛点了点头,视线转向叶知昀,“睡着了?他喝了多少?”
“没多少,也就三杯……”沈清栾慢慢没声了,他看见李琛走到叶知昀面前单膝支地,拉起少年的手臂,动作轻缓地把他抱在怀里,像是在对待一件昂贵脆弱的瓷器。
沈清栾睁大了眼,面前的场景明明很正常,可他心里就有种说不出的怪异,可能这样的举止由李琛来做,就变得难以想象起来——这位无所顾忌、从不看人脸色的世子,还存着温情的一面。
这边李琛完全没有在意对方作何想法,他察觉到在抱起叶知昀的时候,少年的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他的衣袍。
他出声:“知昀?”
少年依然闭着眼眸,长长的睫毛在暖黄色的灯光下格外柔软,乌黑的眉头微微皱起,仿佛受梦魇的纠缠,带着几分顾虑。
李琛没有再唤他,把他抱回了屋里,放在床榻上,掖好被子。
坐在熟睡的叶知昀旁边,他竟然有些不想挪步离开,就这样耗时间仿佛也带着可以细细咀嚼的清欢。
李琛算了算自己已经待在家里多久了,他从前还没有待的住过,现在倒像是被栓住了脚,他抬手揉了揉脸,发出长长一声叹息。
秋闱放榜之后,潘袁两家的婚事也敲锣打鼓的筹备起来,广发请帖,成亲那日,城里热闹喧嚣,百姓们都出来挤着看,袁家嫡长女出嫁,排场奢华,十里红妆。
潘府张灯结彩,门前管家迎候宾客如云,应接不暇,报出一连串的名字,贺礼流水一般抬入府里。
不光有琅琊、洛阳来的名门望族,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到场了,其中当然也有燕王府一行人。
叶知昀跟在燕王和世子后面走,路上众人纷纷行礼问候,也捎上了他,一部分是贺他点中了解元,一部分是贺李琛也婚事临近。
李琛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自然让旁人讨了个没趣。
这边恭贺完,到了筵席,太傅潘志遥出来说话,众人才落座。
潘怀携着新妇向两家长辈们敬酒,袁家大小姐饱读诗书,德才兼备,样样都好,在琅琊和其妹被称做并蒂花,但若是吹毛求疵硬挑毛病,那就是她待字闺中的时间太久,到了二十岁才出嫁。
她戴着红盖头,钗钿礼衣身形窈窕,不少跟潘怀交好的年轻公子们都起哄,鼓掌叫好,按照平时他们是不敢在太傅跟前放肆的,但今日良辰吉日,要得就是热闹,场面一片欢声笑语。
这时,场外的仆役远远扬声喊道:“——皇上、皇后娘娘驾到!”
整个院落都安静了一下,紧接着众人呼啦啦地站起身,谁都没有想到皇上会亲自来此祝贺,给足了潘家面子,但有小部分的人,神色变得微妙起来,看不出对他的到来感到欣喜。
潘怀看向他的父亲,潘志遥的眼眸如沉渊,面色没有露出丝毫情绪。
随着晋原帝和徐皇后迈进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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