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没说话,一转身便往里跑去。
赵妧抬眼看去,却也只瞧见丫头一个背影,她便也不再说话,迈步往里走去。
院中仍是旧时景,墙角的老梅树开的正好,有几根老树枝丫便往那墙角外伸去——而一旁的石桌椅上,有几许梅花正落在上头。
赵妧再往里走去,便听见那处正有人说话。
先是一声柔和的女声,带着几许岁月静好后的安稳,慢慢说来,“是出了什么事,竟让你这般慌张?”
而后是丫头一句仓皇带喜的声音,“夫人,是,是。。。长公主来了。”
“什么?”
那一扇屋门后有走动的声音。
赵妧立在那庭院中,瞧见那扇门后走出一个身着一身水色衣裳的妇人。
她的面容仍如旧时一般白净,眉目柔和,带着几许江南女子的温柔气息,让人见之便生了几许亲近,而后她听见妇人开了口,“妧妧?”
赵妧伸手摘下帽子,露出她岁月过后平静的脸来。
她的声很轻,亦很稳,面上带着几许笑,看着人,“久别后的一见,您还是如往日一般,让人觉着亲切。”
徐母看着庭院中站着的妙龄女子,却想起十八年的一见,她眉眼娇娇,亲昵的与她说道,“母亲,公主是外人喊得,您唤我妧妧就好。”
而今,她看着她眉眼中的安稳,与那面上的平静,心下竟有几许心疼。
她。。。长大了。
可若是有人护着,疼着,谁又愿意长大?
修儿早先送来的那份信,道下的几桩事。。。终归是他们徐家,负了她啊。
徐母心下是轻轻叹了口气,她往前迈步,握住人的手,是先怔了片刻。而后,轻轻拍了拍,临来千言万语也不过化为一声轻叹,“外头冷,随我进去罢。”
赵妧笑着点头,她的手仍握在她的手心里,也添了几许温热。
至里间的时候。
赵妧的眼滑过里头布景,仍如往日一般。。。而后她看着徐母,与人开了口,“您已经知道了?”
徐母看着她,轻轻嗯了一声。
她的指腹拂过赵妧眉间沾着几许的风霜,声很柔,“修儿寄来的书信,我已看过了,他说了几桩近年来的事,我方知道你受下的苦楚。”
她仍看着赵妧,带着几许疼惜,“你。。。受苦了。”
赵妧摇了摇头,轻轻一笑,“前尘往事都已过去了。。。今日来,是为见一见您,亦想看一看您是否过得安好?如今见您依旧如往日一般,心下方有些宽慰了。”
徐母看着眼前的妧妧,轻轻叹了口气。
她握着她的手,一道坐于塌上,是让丫头去取来热水,再让人把屋中的炭火添一遍,才又问她可用过早膳了?
赵妧笑着点头,“已用过了,外头巷子吃的一碗馄饨外加两个包子,倒是分外不错。”
等丫头端来热水,赵妧便先解了斗篷,放于一侧。
便见徐母已把帕子浸了水,握着她的手细细擦着。。。赵妧一怔,心中添了几许暖意,轻声与人说着,“我来吧。”
她接过徐母的帕子,擦了回手和脸,把帕子递给丫头。
而后是与人轻轻说起去年走过的地方,看过的景致,最后是化为一笑,“如今走出那一方天地,方才觉着往先事并未有什么。您不必觉着对我有所愧疚,也不必觉着他有什么不好——若说不好,还是我要多些。”
她这话说完,是看着徐母,握过人的手。
因着沾了方才几许热水添了几分余热,倒不似往先那般冷了。
“我今日来,另有一话,是想与您说声抱歉。为早年那个小公主的妄为和任性。。。与您说声抱歉。”
赵妧仍握着徐母的手,面上也是很温和的模样。
而后,她的眼滑向那几幅字画,轻轻一笑,“我这一生说过的抱歉不多,却不曾想这每回抱歉竟都与早年那一桩事有关。”
徐母随着她的眉眼,看向那几幅字画,是轻轻一句,“修儿,他自幼便是这般性子。他平日瞧着比谁都冷,不会说,不会做。。。其实他是怕了。”她看向赵妧,予她一问,“你还记着他那个二叔吗?”
赵妧想起那年的徐宅,点了点头。
徐母便与她说起来,“他那个二叔,原先不是这样的。他虽被老夫人赶了出去,可却依旧敬他的大哥,疼他的侄儿——他早年喜欢游历,若得了什么好东西,便常常送来给修儿,还常与他说起外边大好江山。因此,修儿自幼便与他这个二叔尤为交好。”
“后来。。。”
徐母是停了会,才又说道,“后来,修儿依着他二叔的建议,及冠之后便去游学。却不曾想,等他回来,家中已变了个大样。。。他敬重的父亲成了奄奄一息的赌鬼,而他最为敬爱的二叔,却成了徐宅的新主人。”
话说到这儿,徐母的声却依旧很平,“修儿及冠之日,老爷把家中印章都交予了他。而他二叔,借教修儿饮酒的名义,灌醉了修儿,还趁机偷了他的印章盖了那白纸一张。”
赵妧想起那年从斯找到的消息,其中一桩便是说那白纸黑字。
她一怔,看向徐母。
徐母拂过赵妧额前的碎发,轻轻嗯了一声,“这一事,修儿许久未曾走出来。他呀,一直都觉得是他害了他父亲。。。可谁又能想到徐乾的狼子野心,竟能藏得这般好。修儿,他也曾用心的相信过人,也曾推心置腹于人——可现实却教会了他,不要相信别人。”
“他呀,再也付不起真心之后的代价了。”
“他把自己困了起来,以为这世间件件桩桩只要不形于色,只要不付出真心。。。便不会受此重伤。”
“妧妧。。。”
徐母轻轻唤他一声,而她的手依旧轻柔的拂过她的发,“我与你说这些,不是为了替修儿辩解什么。只是想与你说,他也曾想做一个知冷知热的人,可他。。。终归是怕了。
赵妧想起早年有一回,徐修在月色下握盏而饮,他的面前已放了十几壶酒,而他却依旧一杯接着一杯,像是不会醉一般。。。她握着人的手,阻了人再饮,拢眉与人说着话,“你会醉的。”
徐修却伸手拂过她的眉眼,轻轻一笑,“我曾醉过一回,而此后,我再也不会让自己醉了。”
赵妧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
她的眼前滑过几幅小像,是早年的徐修,她未曾见过,却能感之他的模样——游学归来的徐修,知道真相的徐修,失去父亲的徐修,而后是困住自己的徐修。
她想起那年,父皇缠绵病榻。
而她坐于马车,责怪于徐修的冷漠。。。
赵妧合了眼,她袖下的手蜷了起来。而后,她看着那木头窗棂遮不住的白光处,终归是什么都未说。
第85章 花灯
一月十三; 徐修归家。
他仍着一身旧时青衫,外头罩着一身黑色披风,走进这安庆徐家的门。
院内仍如旧时一般; 并未有什么变化。
唯有那院里院外贴起了春联; 挂起了倒福,沾了几许新年气息。
丫头正端着水盆出来; 临来瞧见院中站着的男子,是先一愣; 而后是轻轻唤人一声; “少爷?”待见人侧身转来; 果真是自家少爷,便忙搁下水盆,往人那处打了个礼; 一面是开口说了句,“您回来了?”
徐修未说话,只轻轻嗯了一声。
他的面色很淡,如这一月天里南方的风霜一般。。。
而后; 他迈步往屋里走去。
屋里,徐母正握着针线在做鞋样,听见脚步声; 还当是丫头进来,便也未曾抬头。
“母亲。”
徐母一怔,手搭在针线上,抬起头来; 便见徐修站在屋子里。
她手中的针线掉在地上,带着几分迟疑,是唤人一声,“修儿?”
徐修点头,道下一句,“母亲,儿子回来了。”
他这话说完,是又大迈一步,在至人前的时候,朝人磕了头,连着一句,“儿子不孝,让母亲挂念。”
徐母素日平静的面上,此时不免也有几分动容。
她忙伸手扶了人一把,一面是与人说道,“怎的回来,也不知提前派人来与母亲说下一声。。。家中什么都未备下。”
徐修站起身来,他扶着徐母落座,声很平,“儿子是归家,亦未有外人,母亲不必准备什么。”
徐母看着这个许久不曾归家的儿子,忙是吩咐丫头去取些热水,再去备些吃的。
而后是细细看了人一回。
他的面上沾了一路风霜,而他的眉宇间。。。却是要比往日愈发沉稳了。
徐修随徐母一道坐着,他接过丫头递来的帕子擦了手,才又问起徐母来,“母亲近来,身体可还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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