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姑娘生活录》第107章


“你们上了山,接受训练后便开始鱼肉乡邻?”秦蓁想起爹爹一次次的说起忠义帮的劣迹,妇人孩子都不放过,如蝗虫过境,片颗不剩。“那可是你们自己的同胞,也下的去手?”
店家摆手,听了秦蓁的话觉着好笑。“夫人您想的可真简单,到处都在闹饥荒。忠义帮能拿出馒头就不错了,哪还有钱训练?”他伸出拳头,捏紧。“那馒头做的不瓷实,捏下就只剩半个拳头大小,也就保个饿不死,还指望舞刀弄枪的?”
“整个忠义帮有武器,会武功的也就老大赖子皮和他几个手下。其余的嘛,想我这样为了不饿死而上山的,也就跟在后面瞎和和。所以那些官老爷说我杀伤掳掠无恶不作,真真是污蔑!”他摸摸怀中的金块,脸上一脸无辜。
秦蓁和谢梓安对视一眼,眼中有疑惑。果儿听得认真,见他说自己没做过坏事,急冲冲快步走到他面前。“放屁!忠义帮若如你所说,怎么可能会害了我家老爷!”
“你家老爷?”店主上下扫了眼果儿,转身开始收拾东西。“原是来寻仇的,冤有头债有主,杀人的都是赖子皮,同我无关!”
秦蓁拦住他,“店家莫急,我们不是寻仇来的。”
“还说不是寻仇,她都说了忠义帮害了她家老爷!”说完从怀里把金块掏出来,还给秦蓁。“钱财害命,莫问我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她不过是我买回来的丫鬟,往年间恐在别处当值。”她拿出一根金钗,加上刚刚的金块,又塞回去。“她多有得罪,我给她赔礼道歉了。”
黄金在阳光下耀眼,晃得人心发颤。店家看一眼金子,又瞥一眼秦蓁,见她神色不似作假,继续说道:“我可没有骗你们,忠义帮就那么回事。不过是后头修了路,劫往来商人赚的多了,人手多起来才看起来可怕。其实真能动刀动枪的少啊,都是去混口饭吃,谁都不想那么早死,打架缩在后头的。”
秦蓁越听心下越是疑惑不解,她抓住谢梓安的手,手心微微发汗。问出自己的不解:“若忠义帮真如你所说,不过是乌合之众。那秦县令的事又怎么说?”
“这不能说,除非。。。。。。”店家眼角上挑,手上动了动,咳嗽两声。
“你不要得寸进尺!”谢梓安喝道,秦蓁对秦溯的事过分伤心,听着一点半点便想追根究底。他怕她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被人骗了。
秦蓁扭头,宽慰谢梓安几句。又拿出一些银票,“我的钱不是那么好拿的,你拿了说不出什么我想听的,我就要你加倍还回来。你若是骗我,不只是竹县,整个西南都没有你的容身之地。”店家被她的气势所摄,连忙点头。“那现在你可以说了么?”
“秦县令那事就不是忠义帮做的!”
秦蓁瞪大眼睛“你说什么?”
“这事我从未同人说过,就怕惹祸上身。”店家回忆着,“那年秦县令剿匪,多次未果,全因着赖子皮熟悉地形,狡兔三窖带着我们东躲西藏。后来抓到了赖子皮的手下,将忠义帮为首的一网打尽。剩下的就是我们这些贪生怕死之徒,见着情况不对跑了的。”
“我们跑回去把赖子皮剩下的钱财分了,就地解散,再无忠义帮。”他眼神诚恳,“忠义帮那时就没了,后来秦县令遇害说是忠义帮的余孽所为,怎么可能!就算有人真的想帮着赖子皮报仇,也没那个本事。秦县令身边都是衙役,一身腱子肉,能从这些人手中抢人,岂是我们做的到的?”
“那、那怎么会说是忠义帮所为?”秦蓁嗓音颤抖,又回想起爹爹只剩一个头颅的模样。“既然不是忠义帮所为,那会是谁!是谁与我爹爹有仇非让他死无全尸!”她吼道,全身无力倒在地上。谢梓安扶住她,向果儿使了个眼色,把钱给店家让他走了。
“陶陶,许是他贪心胡诌唬你的。”谢梓安搂着她,轻声说道。“大街上的,有话我们回去说。”
秦蓁含着泪,等进了院子忍不住扯住谢梓安。“梓安,我爹的死有问题。一路上我想了想,那店家或许有地方是骗了人,可他说爹爹不是忠义帮所杀,确有道理。”
她端起茶壶,想往杯中盛水,却因手抖尽数倒在桌上。“陶陶!有没有烫着。”谢梓安仔细查看她的手指,被烫的发红。
“爹爹从被送回来,到出殡。我见过的不过两面,一面是他刚刚被找回来,我摸了他的脸,第二是爹爹敛棺我摸了他的头发。现在想来,似乎刘师爷并不想我多接触爹爹,几番我要查看都被他已我年幼受不得死人怨气为由拒了。”秦蓁抬起眼,眼里的泪断了线,一颗颗砸在桌上。
“为什么忠义帮的人去劫财,却分毫未取。说是寻仇大过寻财,可那时衙役根本无力抗衡,拿走钱财又何不可?”秦蓁紧紧扯住谢梓安,摇摇头。“还有,爹爹同刘师爷坐在一辆马车上。凌晨昏暗,爹爹与刘师爷身材相差无几,他们怎么一下就分辨出那个是我爹爹?”
秦蓁努力回想秦溯死后的景象,爹爹紧闭的双眼,娘亲的奔溃痛哭,来往吊唁的宾客。她头疼欲裂“出殡时我摸爹爹的头发,觉着有针刺,却被刘师爷打断说是发冠的问题。可我明明没有摸到发冠,是爹爹的头发里有东西。”
她捂着脑袋,一只手敲打,想再想起更多。谢梓安没见过她这般癫狂模样,紧紧搂着她不让她再伤害自己。“原来有那么多可疑之处,但我从未怀疑过,爹爹的死另有原因,我让爹爹十多年不得安息。都是我的错,若是当时我再想想,爹爹的案子早就破了,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话语间越来越激烈,一声悲鸣后体力不支晕过去。
谢梓安抱着晕倒的秦蓁上了床,将她鞋履脱去,放在塌上盖好被子。见她梦中依旧抽泣,眼角不停有泪涌出。他替她轻轻抹去,掖好床角。没想到来趟竹县,会闹这么一出。
太阳西落,一轮红日挂在天边。窗子内投射进一道余晖,照的被窝有些暖和。秦蓁缓缓的睁开眼,将手伸出被子,抓住倚在床头不放心她的谢梓安,眼睛黑的可怕,乌压压的看不出情绪。“我们回渝州城。”
*
气候冷了,花见不得风,一吹就要散掉。得把花放在屋内,火炉边供着方可延续芬芳。
德妃摸上一朵芙蓉,这是今年最后一朵了,哪怕呵护的再好,再过些时日也要一瓣瓣凋谢。
真美啊,一层层花瓣包裹着嫩娃娃似的蕊心,粉的白的柔柔弱弱透着光。她俯下身子,轻嗅。味道到底还是淡了点,强行延续的芬芳带着时间的苦涩。一手摸着自己的脸庞,一手揉搓将谢的芙蓉,表面再美又有什么用?内里早就腐朽尽了,过不了多久便要化作尘土。
想着,手上劲更大了。芙蓉咔嚓一声被折断,原本就摇摇欲坠的花瓣一片片抖落在地,她看得出神,想把它拾起。
“娘娘,”栖梧端来一碗桃胶银耳汤,置在桌上喊了她几声。“汤端来了,趁热喝了吧。”
“圣上睡下了?”德妃理了理衣衫,栖梧替她挽起袖子,涂着豆蔻的纤纤玉指拿起勺子,舀了一口。“他可有说了什么?”
“睡下了的,奴婢替他点了香,一会儿就睡了。”栖梧是她从镇国公府带来的丫鬟,年纪不大脑子灵活,忠心不二。前段日子她给开了脸送给圣上,如今在她偏殿里做个小小美人。
“圣上一个劲的夸娘娘呢,说您找来的那道士,确有通天之功,他夜里梦见神仙了。”栖梧虽是美人,但在德妃这儿还如往常一样,做着奴婢该做的事。她捏捏德妃的肩膀,慢慢说到“圣上说那神仙同他讲,只要继续按着天师所说服用那长生的药丸,就可万载千秋功绩永存。”
德妃轻笑一声,纵使保养如她,也能感受到岁月的流逝。圣上当了一辈子的皇帝,到老了却想逆天改命,重获青春,岂不是笑话。“圣上最近红光满面,心情大好。奴婢在他耳旁说了不少娘娘好话,他听着如意,说娘娘您思家心切,可回去与镇国公一聚。”
德妃猛然睁开眼,抓住栖梧按摩的手。“他当真许诺,本宫可回去?”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她与那人许久未见了吧,有多久呢,久到要忘了。
“真的,娘娘只需同圣上说一声便是。”
德妃摸摸脸,眸里多了分担忧。“栖梧,本宫老了。用手摸着,脸上的褶子都打起花来,同以往没法比的。”时光最为公平,谁都逃脱不了它的惩罚。
“娘娘说什么呢,奴婢瞧着娘娘年轻的很。和奴婢进宫时见着的一模一样。”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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