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交之女》第58章


谢宁琛见了,很不舒服,他伸出手,抓过韩月影的手,用力搓了搓,直到搓得她双手发热,脸颊发红,这才松开了手,捧着她的脸:“放心,还有我呢!”
说罢,接过婢女递来的大氅,将韩月影整个人包在里面,将她抱到了西边的暖阁中。
暖阁里,贺坤钰与贺夫人端坐上方,贺青云躺在一张美人榻上,腿上裹了好几层白布,身上还盖着被子。
进了暖阁,韩月影轻轻推了推谢宁琛,示意他放自己下来。
谢宁琛小心翼翼地将她放了下来。
韩月影扶着椅子,面朝贺青云,深深地行了一礼:“青云哥哥,对不起,刺伤了你。”
贺青云有气无力地摆了一下手,脸上勉强绽放出一抹笑:“没事的,只是皮外伤,过两天就好了。”
见状,贺坤钰深沉的目光中闪过一抹暗色,他直白地问道:“看来你已经明白是谁动的手脚了。”
闻言,韩月影的身子一晃,面色又苍白了一些,却没避开贺坤钰的打量,迎上他的视线,轻轻颔首。
倒是个勇敢的姑娘,就是不知道这件事中究竟有没有她的手笔。
贺坤钰没有多言,轻轻一扬手,一个小厮立即架着桑妪和冬梅上前,将两人推到地上。
冬梅见了这阵势就撑不住了,不等贺坤钰发问,哭泣着,一股脑儿地吐了出来:“不关奴婢的事,茶是桑妪泡的,也是桑妪让我听到屋子里的动静也不要管,她说,大公子和韩姑娘是未婚夫妻,亲近亲近也是应该的。”
今天府中的婢女小厮都去寻找韩月影了,只有冬梅留在福香园。后来,贺青云来找韩月影时,她正要泡茶出去伺候,桑妪就走了过来,接过了她手中的托盘,吩咐她准备一些点心。
点心还未准备好,她便听到正堂中传来撞击声,本想过去看看的,却被桑妪拉住了。
桑妪塞了一个银元宝给她,吩咐她回去睡觉,若是有人问起就说头痛睡着了,不知道。那一刻,不知怎么鬼迷心窍了,她竟真的躲了起来。
对于冬梅这种背主的奴婢,贺坤钰一眼也不愿多看,摆手让人将她拖了下去,然后看向跪在屋子中,一脸沉静的桑妪。
韩月影搁在膝盖上的双手死死攥紧,水亮的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桑妪,半晌,才用嘶哑地声音质问道:“为什么?”
这可是从小照顾她长大,跟她情同母女的桑妪。也是父亲去世后,仍对她不离不弃的桑妪,是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家人。但就是桑妪,在她最难过的时候给了她致命的一击。
桑妪抬起头,看了韩月影一眼,气愤地说:“为什么?当然是因为贺家人背信弃义了,他们嫌弃咱们是乡下人,不愿认这桩婚事,贺青云另外攀上了高枝,就找出这种荒唐的借口退婚。也只有小月你太过单纯,别人说什么你都信了,就想这么退缩了。这怎么行,这桩婚事可是老爷当年替你定下的,若是生米煮成熟饭了,我看贺家人还怎么敢欺负咱们一老一小。”
她说得振振有词,似乎全然是为了韩月影。
韩月影怔了一下,目光中闪过一抹讥诮和沉痛:“生米煮成熟饭?桑妪,你这不是为我着想,你这是想害死我啊。”
出了这种事,最可怜的便是姑娘家,婚前失贞,别说娶她了,三姑六婆的唾沫星子都能将她淹死。桑妪莫不是当她是三岁小孩,这种荒谬的话也会信。
桑妪却固执地说:“怎么会呢,小月,他们贺家高门大户的还要脸呢,出了这种事,他们若不给咱们一个说法,我便告到官府去。”
她将一个无知村妇演绎得淋漓尽致,但贺坤钰如此精明的人怎么可能被她糊弄过去,他曲起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冷不丁地问了一个最为关键的问题:“那这媚药从何而来?”
不等桑妪想好说辞,他飞快地丢出一连串的证据,打了桑妪一个措手不及:“你自从进贺家以来,一共出过三次门,最近的一趟是年后的正月初十,距今已经有两个月,莫非你要告诉我们两个月前你就预料到会有发生今天这样的事,所以早早的就将药藏好了?”
桑妪的眸子中闪过一抹慌乱,然后咬死,这药是那天她在药铺买的。
贺坤钰再次发难,问她是何日何地在何人手中买的媚药,花了多少银子,用了多少,还剩多少。
一个问题接一个,问得桑妪哑口无言。
贺坤钰冷眼看着桑妪:“现在,你可以如实说了!”
“我说的本来就是实话。”桑妪的眼睛中闪着诡异的光芒,“明明是你们贺家人欺负我们,却赖在我们头上,我便是做了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说着说着,她忽然抱着肚子,蜷缩成一团痛苦地瘫坐在了地上。
贺坤钰见多识广,当即察觉不对,连忙叫人请大夫过来。
大夫过来查看了片刻,摇头叹息道:“她吞了金子!”
☆、第四十五章
韩月影已经在窗口坐了整整三个时辰; 露水打湿了她的鬓发; 在额际的发端形成一层细细密密的水汽。她一直保持着这种姿势; 背脊挺立,像一刻挺拔的青松; 看来田嬷嬷这半年的严苛训练没有白费。哪怕是已经离开了贺家; 这种习惯也已经浸入她的骨子里。
谢宁琛走过去,站在她背后,越过她的头顶望向楼下开始热闹起来街道。薄雾笼罩下的晨曦中; 卖早点的小贩已经支起了摊子,正将一大早起来包好的包子往蒸屉上放; 炉火生起,烟雾混着食物的香味铺散开来; 窜入鼻端; 勾得人食指大动。
“饿了吧,下去吃饭?”谢宁琛绝口不提昨晚之事,而是指着楼下的小摊,如数家珍,“闻到没; 那家的包子是韭菜馅的; 还有隔壁的粥铺; 好像有好多种粥呢,不过粥这东西不当饱,我还是更喜欢远一点那家的烧饼,据说是从胡地传过来的做法; 我看看,里面好像放了芝麻、牛肉……”
韩月影回头瞥了他一眼,语气带着奚落:“你眼神真好。”隔着二三十丈都看得见烧饼上的芝麻,说是千里眼也不为过了。
谢宁琛见她终于说话了,哪怕是嘲笑他,他也高兴极了,蹲下身,凑到她面前,抬起下巴:“喂,下去尝尝不就知道了吗?”
韩月影睁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他,半晌,挤出一个苍白的笑容,轻声说:“我没事的,你回去休息吧。”
她一晚上没睡,谢宁琛也跟着没事,就坐在她隔壁的房间,不时地敲动墙壁,或者从窗户口探出一个头来,兴冲冲地朝他打招呼。引得客栈里好几个住客不满地找掌柜,最后都还是丰荣撒银子解决了。
谢宁琛眨了眨困乏的眼睛,睁着眼说瞎话:“我不困,倒是肚子饿了,你陪我去吃饭,就当是报答我替你付的房钱。”
韩月影一点胃口都没有,她现在只要一愣神脑子里就不自觉地浮现出桑妪吞金而死的狰狞画面。
桑妪抱着肚子,都痛得难以呼吸了,她还伸出手,渴盼地盯着自己说,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哪怕是生命的最后一刻,她仍振振有词地说,都是贺家人负了自己,害得她不得不出此下策。
那一刻韩月影才发现,她虽然与桑妪一起生活了十来年,但是其实一点都不了解桑妪。当贺坤钰问她,桑妪的身份来历时,她竟只说得出她的大概年龄和籍贯,其余的竟一无所知。
谢宁琛见她又开始走神便明白她又不自觉地想起了那个害人不浅的桑妪。
他转了转眼珠子,忽然头一低,往她粉扑扑的脸蛋上咬去。
他的力道不算轻,等离开时,韩月影的脸上已经浮现出两排很明显的牙印。
韩月影吃痛,往后缩了缩脖子,捂住脸,怒瞪着他:“你属狗的啊,一言不合就咬人。”
“谁让你不理我。”谢宁琛得意洋洋地笑了,舌尖留恋的舔过嘴唇,似是在回味刚才的滋味,“我错了,不应该叫你笨丫头,应该叫你包子妹才是,这人肉包子比下面的韭菜包子好吃多了。”
说着,还做出还想吃一口的姿势,吓得韩月影捂住脸蛋,不停地往后缩,又气又急地说:“谢宁琛,你够了啊!”
虽然知道他只是开玩笑,但韩月影可不想再被他又咬一口,又另外一边脸蛋上添加两排明晃晃的牙印。
经过他这么一闹,韩月影的思绪不自觉地转移,等回过神来时已经被他诓着洗完了脸,梳了头,换长了新衣。
昨晚离开贺家时,除了自己原本的东西,韩月影什么都没带。她的衣服都小了,不大合身,今儿一大早,谢宁琛让丰荣去成衣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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