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为后》第186章


他的眼睛如同黑葡萄,笑起来的样子美得仿佛观音座下的金童儿,怎么看怎么叫人喜欢。
坐月子那段时候,荣锦棠每日忙完政事都要去产房瞧瞧她,跟她一起逗逗儿子,然后就掰着指头数她什么时候能回寝殿住。
付巧言还笑话他:“怎么陛下比我还急呢?”
荣锦棠叹了口气:“习惯有人陪伴,你不在身边就觉得孤枕难眠。”
也确实是如此,陪伴日久,分开便成了磨难。
大皇子过了洗三礼,荣锦棠就请淑太贵妃给起了个小名叫安安,不仅求他身体康健,也求国泰民安。
小安安才丁点大,就被满朝文武惦记上了,都想知道大名叫什么。
这位诞下皇长子的宸妃娘娘十分了得,哪怕是在坐月子,陛下每日也都是歇在景玉宫,从来不曾去过他处。
古时有言母以子贵,但景玉宫这对母子,可是一个比一个金贵。
朝臣们心里大多都有数,荣锦棠的脾气实在是惹不得,他说好的人,就必须得好,一个不字都不喜欢听。
因此哪怕知道荣锦棠依旧还是只去景玉宫,也无大臣敢再次上表,现在他长子也有了,更是腰杆子硬,旁人说什么都听不进去。
自从大皇子降生,前朝更是喜事不断。
十二月底边关传来捷报,因及时调整了攻防战术,越军连连大捷,几乎要把乌鞑打回颍州。
荣锦棠十分高兴,在早朝时就表示:“古时就有成祖皇帝‘天子守国门’的气魄,如今边关战事频发,朕独坐殿中实不安心。”
朝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无一人敢言。
倒是楚延有些气魄,出列回禀:“陛下圣言,臣实在振聋发聩,边关百姓于水火之中,臣也无法安眠于上京,只陛下真龙天子,还望以已为重,方为我大越之幸。”
荣锦棠只问:“颍州百姓三载不还家,这仗,是否要打到底?”
楚延早知他打算,此番不过是说给百官听,他恭敬跪倒地上,行了大礼:“陛下大义。”
大年初一,荣锦棠祭天而归,于乾清宫下旨,册封宸妃为宸皇贵妃,为皇长子起名荣鸿熠。
复又下旨,言五日后御驾亲征,不破乌鞑不还家。
离京之季,以宸皇贵妃主理宫事,太后娘娘及淑太贵妃娘娘辅理。
以睿王并明王主理政事,以安和殿、三省六部辅理,若重事不决,可再请奏太后娘娘。
太后主理后宫四十余年,先帝重病时也曾代理朝政,荣锦棠敢把家给她当,自然是极信任她。
正月初六,荣锦棠领着三万精兵,一路奔扑颍州。
长信宫白虎门楼上,付巧言身穿皇贵妃最高规格的大衫霞帔,目送他高大的身影渐行渐远。
皇贵妃大衫颜色几近正红,艳丽得仿佛烧起来的太阳,刺目又张扬。
她面容沉静,气质卓然,稳稳站在那里,竟丝毫没有小女儿的痴缠与不舍。
颍州一行,是他作为帝王此生应走的路。
无论如何他都要去一趟,何不笑着送别?
荣锦棠似心有所感,遥遥回望,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赤色身影。
巧言,等朕凯旋而归。
第151章 护国 二更
颍州; 原布政使司。
胡尔汗坐在前厅里; 脸色难看得吓人。
这一回哪怕乌鞑的骑兵再勇猛; 也实在抵抗不住大越仿佛用之不竭的火铳。
每至战末,大越火凤卫简直如入无人之境; 穿透力极强的火药弹横扫战场,乌鞑铁骑也不过血肉之躯,两月便损失殆尽,一步一步从汉阳关缩回颍州。
多亏颍州城高大的城墙,才保住乌鞑最后的残部。
到了这一刻,大越反而不好攻了。
城里还有那么多百姓,布政使司还住着公主,弄个不好就是两败俱伤; 哪怕夺回颍州也只能剩下一座空城。
这给了胡尔汗最后的喘息机会。
麾下将军们也很疲累,却还是道:“大汗; 我们如今只剩两万骑兵,大越军营就驻守一里之外,我们无论如何也冲不出去颍州。”
胡尔汗紧紧拧着眉:“步兵营还有五千人。”
时至今日; 他依旧不死心。
他们打到今天用了多少年?死了多少人?如果就这样退走,也对不起那些死难的兄弟和族人。
“三年了,我们这么辛苦操练; 为何还是无法跨过汉阳关一步?”
这个问题没人能回答他。
当年大越可以打出汉阳关,平鲜卑各族,把颍州变成大越领土。两百年来百姓繁衍生息,已经彻底成为大越的子民。
他们乌鞑也不过就占领颍州三年; 时至今日依旧一步都没走出去,只能狼狈死守在这里。
国师呼延亭看了他一眼,终于出声道:“大汗,听闻越国皇帝已经出京,往颍州这里来了。”
胡尔汗捏着匕首的大手一顿,沉声说:“正是,只不知到了哪里,我们在关内的探子已经联络不上。”
“这一回,越过皇帝是立了决心的。”
“这次不是我们想不想打的事,而是大越不肯撤,不夺回颍州他们誓不罢休。”
呼延亭沉默片刻,终于道:“大汗,臣有一言,不知当不当讲。”
他说的尤为郑重。
胡尔汗少年得势,靠的就是足智多谋的呼延亭,如今他肯出言,他无论如何都要听上一听:“国师请讲。”
呼延亭见他面色和缓,犹豫片刻,还是道:“大汗,不知公主如今可好?”
胡尔汗一愣,他想了很久才说:“在摘星楼,尚可。”
他似乎是没有反对的,也不怎么抗拒,呼延亭就道:“公主是他们越国的皇室千金,是太后的亲孙女,他们越国是不可能放任她困于颍州。”
胡尔汗沉着脸,却没反驳。
“借公主千金之躯,能叫我们冲出颍州,说不定还有翻盘余地,也可能换得一线生机。”
胡尔汗一下子就心动了,可转瞬间,他又觉得不妥:“阏氏不是能任人摆布的性格。”
呼延亭淡淡笑了。
“用麻绳绑起来,她还能跑不成?”
胡尔汗沉着脸,他想了很久,久到外面金乌都落了山,他才低声道:“可行。”
呼延亭才松了口气。
摘星楼,卓文惠已经做完了那身红衣,她现在每天都尽量找点事情给自己做,省得在屋里被关疯。
今天她特地叫青禾教她做绣花鞋,想做一双红鞋子配那身衣裳。
青禾正出去取晚膳,卓文惠一个没注意,叫长针扎伤了手指。
她心中一疼,没由来的惊慌扰了她的神志,她只觉得一颗心怦怦直跳,仿佛有什么最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
青禾拎着食盒回来,面色十分难看:“小姐,外面又加了一队人马。”
卓文惠只觉得手脚冰凉,可她却不能慌,事已至此,再去害怕也无力改变结局。
“用膳吧。”她听到自己说。
青禾白着脸,把食盒放到桌上,打开盖子,里面只有两个巴掌大的小馍馍并一碗没多少米粒的糙米粥。
“这,兴许是奴婢拿错了,奴婢这就去换。”青禾慌乱中打翻了粥碗,在瓷碗破碎的一瞬间跌坐到地上哭起来。
卓文惠擦干净粥水,蹲到她面前认真看着她。
“青禾,我对不住你。”卓文惠几近哽咽,可她依旧没有哭。
青禾就红着眼看着她,十几岁的青葱少女,正绽放着人生中最美好的芳华。
“小姐,我不怕,”她抖着嗓子道,“我真的不怕。”
卓文惠一把把她抱在怀里,在她耳边小声呢喃几句,最后说:“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一夜无眠。
次日清晨,当胡尔汗沉着脸踏入摘星楼,卓文惠已换上她亲手给自己做的那身红衣。
她静静坐在那,挑着眉看他,仿佛两人初见那一面。
那一日大婚,她也是穿着大红的吉服,被他抱到身前打马游街。
三载已过,四季更迭,那一眼望得清过去,却看不透将来。
“大汗,请您最后帮我件事。”
胡尔汗紧紧攥着手,闷闷点头应下。
二月初一这一日,正是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乌鞑的使臣踏马出城,一路往颍州前大越军营驶去。
荣锦棠如今便坐镇于此,正在同几位将军商讨如何攻城。
乌鞑如今还有多少士兵他们一清二楚,多亏公主多年经营,也感谢往外递送消息的那些平民百姓。
正是因为清楚,才更难办。
颍州是边塞重镇,城中百姓原有十万,后战乱动荡,如今余有三万。
这么多百姓,实在不能弃之不顾,任乌鞑人欺凌。
荣锦棠表情严肃,因连夜赶路而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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