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侧美人》第58章


国阳郡主和汉中的联盟已达成,宇文疾接连受挫后龟缩在北方,被国阳郡主声情并茂地游说也毫无反应,只想缩在北方当土皇帝,但国阳郡主并没有打算放过他,抑或着也并不打算让这场战争缺席谁,国阳郡主私下里同宇文疾的小儿子宇文沣见过几次面,具体说了什么不知,但宇文沣对父亲的懦弱和逃避感到非常的羞耻,再三劝说无果后,终于行了大逆不道之事,篡权夺位,北方宇文一族,最终选择同刘氏联合。
现下汉中、宇文一族都归了刘氏。
局势好似突然又逆转了一些。
战争可能无限被拉长。
这个年,注定是要过不好了。
临近年关的时候,又下了一场暴雪,几方约定休战,李偃回了密城陪了谨姝过了年,谨姝瞧见他的时候,一下子就抱住了他,眼泪不争气地往下淌。李偃一边躲着不压着她肚子,一面笑着去给她擦眼泪,“莫哭了,你哭得孤心都乱了。”
这个年过得索然无味,谁也没办法放松,年已过,雪化了,天刚放晴的时候,李偃便重新忙了起来,四处检查布防,同军师魏则商量接下来的战事。
谨姝好似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每日醒来就拼命给自己找事做,听人给自己汇报战事,后来战事胶着,李偃不让人整天在她耳朵边念叨,只他给她写信说些只言片语,他不喜同她说那些烦心事,信里总是些琐碎平常事。
谨姝知道他不想她担心,也就不多问,只是每回看到熟悉的“卿卿吾妻”,都是一边微笑,一边暗暗苦涩。
初夏的时候,谨姝已经临近产期了,但战事似乎还没有完的迹象,唯一的变化是李偃把汉中彻底撕碎,攻占了王城,成了众矢之的,那位年少的皇帝抱着头蜷缩在寝殿里哆嗦着说“别杀我”的时候,是一种叫人讽刺的悲凉。
谨姝照旧住在密城佟园,王城并不是特别安全,而且李偃正剑走偏锋,打算釜底抽薪,请君入瓮,他不想谨姝在近处瞧着,徒增担忧。
谨姝在六月的最后一天,得了消息,李偃在出征北方四绶关的时候,被围困,命悬一线。
据说是,受了重伤。
李偃大大小小受过不少的伤,但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叫谨姝心里一凉。
她在极度的担忧和拼命克制中终于昏倒了,早产,稳婆早便在院子待着了,现下却还是手忙脚乱。
陆仲近日里眼疾越发严重了,但还是准备提刀上马,奔赴四绶关。
一来是去探探虚实,二来去报信。
夫人生了,还有什么比这更大的事。
谨姝难产,折腾了一天一夜,稚栎和涟儿守在身边寸步不离,瞧着谨姝痛苦地样子,一遍一遍抹眼泪,嘀咕着这样重要的时刻,主公竟不在。
一面又心疼主公,不知道现下情况如何了,万一出了事……呸呸呸,稚栎抹了抹眼泪,自言自语着,“主公吉人天相,肯定不会出事的。”
但过了会儿,还是没忍住,“万一出了事,妇人可怎么办啊……”
清晨的时候,佟园响起嘹亮的一声啼哭,稳婆抹着额头的汗,“是个哥儿。”
外头陆仲松了一口气,哑着声音吩咐了句,“守好夫人和孩子,若出半点事,全都提头去见主公。”
说完转身上马,狂奔出城,往四绶关的方向走。他不信,主公会出事。
他要亲自去看看,然后告诉主公,他当爹了,是个公子。
在陆仲走后没多久,屋里响起一声惊呼,“天呐,里头还有一个。”
屋里松了一口气的所有人,全都重新紧张起来,各个额头冒汗,声音紧绷。
“快,再打盆热水来。”
“夫人莫睡,再坚持一下。”
“夫人,夫人……再加把劲,不能泄气啊!”
“……”
谨姝迷迷糊糊着又绷紧了神经,身上汗黏了一层又一层,她在虚脱的边缘徘徊了许久,唯一支撑着她的信念是,李偃生死未卜,她不能倒下去。
她再次听见啼哭声,稳婆亦是虚脱,扶着床边跪坐在地上,声音满是欣喜,“是个女孩儿。夫人,龙凤胎,一儿一女,天好的事。”
谨姝只来得及瞧了一眼,便彻底昏睡了过去。
第48章 
一连三日; 四绶关那边都没有消息传过来。
好似一切风平浪静,但似乎又有些像暴风雨前的宁静。
谁也不敢在谨姝面前说一句; 看着她身体虚弱的样子; 只能暗暗着急,派出去的人一拨接着一拨; 都是去探李偃消息的。
被囚困四绶关究竟是虚是实; 还不好说。
前段时日的消息; 主公去了四绶关围剿宇文疾的残兵,北方大部分已落入了主公手里; 不至于出此纰漏。
风云巨变也不过如此。
谨姝在密城被保护得密不透风的佟园里; 等到了国阳郡主派使臣要见她的消息。
那位而今汝南女霸主; 递了拜帖; 派人要来和她谈条件。
谨姝躺在床上,在闷热的透不过气的屋子里; 呼吸一阵一阵发滞; 李偃不会轻易出事; 他这人严谨小心到可怕的地步; 她也并非没有想过他会走到功败垂成那一步,但绝对不会是这种情形。
如此轻易地、毫无预料地就陷入这样几乎绝境的境地?
她睁着眼,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顶帐的流苏穗子; 帐子外头跪着的人不停地絮说; “国阳郡主的人已在城门外了; 说现下主公被围困四绶关外; 人受了重伤; 如若不及时医治,恐有不测。问夫人打算是救还是不救。”那人呈上信物,是一条玉佩,穗子是她新打的,系了同心结。
谨姝哑着声音说:“呈上来。”
稚栎犹疑着把东西拿了过来,捧到了谨姝面前,嘴上还在说着:“夫人莫急,主公自会吉人天相,主公身侧有魏则军师和李麟朱婴仝樊等大将军,无论如何主公都会安顿好自己的,倒是夫人,万不能涉险。”
谨姝照旧哑着声音,“我知道。”
她不能给李偃添乱,所以现下只能极力克制自己不要慌张。
玉佩递了上来,确切是李偃那条,像是在泥地里滚过,碎成了两片沟壑缝隙里都是脏污凝固的血液。
她心下倏忽一紧。
“人在哪里?”她觉得自己呼吸都快不畅了。
“就在城外。”
“说我身子不舒服,三日后再行召见。”
汝南使者似乎也并不着急,乖顺等在城外,不倨不傲,不卑不亢。
谨姝确实没办法下床,而且她也在等,等确切的消息。
然而,杳无音信。
四绶关那边,好似与世隔绝了,什么消息都透不出来,派出去的人没有一拨能回来的。

郑鸣凰眯着眼睛,目光照旧是熟悉的闲散笃定,她抬头看着密城的城门,那巍峨的城墙,好似李偃为谨姝铸起的铜墙铁壁,把她牢牢保护在这里。
虽然那城墙的历史,要有许多个百年了。
密城历经九朝,一直都是军事要地。
她侧首问身边人,“今日是第几日?”
那人恭恭敬敬回答:“第三日。”
郑鸣凰轻轻笑了下,那目光含着一闪而过的阴鸷。
她很耐心地等待着,这一日的中午,密城开了半扇门,出来一行人马,请她进去。
郑鸣凰撩了衣摆,微笑着,走进了李偃为谨姝筑起的铜墙坚壁里。

四绶关,陆仲摸索了数日,从一处险道里,出了关。
关内驻扎着的,是刘氏和……杨氏兄弟的军队?那个在一切苗头都还未显现出来的时候,便早早地站了队,投靠了主公,现下是……
陆仲心里一凛,从来没有人怀疑过杨氏兄弟的忠诚,他们雄踞西南多年,对刘氏恨之入骨,如果真的要挑选一个人投靠,无论如何就只有李偃。
但是所有人似乎忽略了,杨氏投靠李偃,刘氏似乎表现得太平静了?
李偃的军队就在关外驻扎,他们原本,在吞并宇文疾的领地后,得到戎狄来犯的消息,关口民众被戎狄劫掠日久,那些外族铁骑屡次骚扰关内民众,百姓苦不堪言,宇文疾镇守北方,当年宇文家也是靠着御狄的世代功劳,牢牢占据北方领地的。
而今却倏忽到视而不见的地步,这些年本就怨声载道,是以李偃攻打宇文疾,并没有费太大力气。
而这时戎狄恰又来犯,李偃思虑再三,决定趁势将戎狄赶出关在,修筑关防。
一来拉拢民心,二来他亦深知戎狄残暴本性,不忍坐视不理。
这是他将来君临天下的底气和胸怀。
但不料,出了一点小的变故。
并不足以对军队造成伤筋动骨的麻烦,但有人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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