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擅战》第79章


一旁的王六听了,面色古怪。
小郎将这话,怎么像是那些辞别未婚妻子、上京赶考的穷书生呢?接下来的剧本,是不是陈世美上京中榜,抛弃妻子,做了驸马爷……呸呸呸呸。
王六还在胡思乱想着,那头的江月心已经上了马,一夹马腹,朝着宫门外去了。她手持令牌,守门的军士见了,便立即开门放行。她一骑绝尘,很快便畅通无阻地穿过宫门。那三道相继打开的大门重重叠叠,她的身影便化为了一道渐远的墨点儿。
李延棠见她离去,便收敛了笑容,自言自语道:“这场仗……绝不可打的太久。顾镜啊顾镜,望你是个有悯恤之心的人……”
***
三日后,不破关城。
天将破晓,夜色依旧凝着。墨色最薄处,隐约露出一道淡淡的白。
不破关城的城门上,守着数列巡逻士兵。因连日作战,他们早已疲惫不堪,各个皆是有气无力模样。弓手们依着墙头,四仰八叉地或坐、或躺着,焦油、血腥与腐臭味,弥散在每一个人的鼻尖。
自霍天正失踪、鹤望原失守后,这不破关的守军便整日绷紧了弦,一夜、一夜地不曾合眼,如今已是强弩之末。
虽江家兄妹已在回城的路上,但他们却依旧不能打起精神来,连守将赵祥都疲惫无比,只能勉强撑着。
城门上的火光抖了抖,白天快要来了。
当守城的士兵打了个呵欠,以为又平安熬过一夜时,城门下忽有了一阵诡谲的响动——倏忽间,城门下亮起了一片火光,嘈杂的呼喊声一片炸开。定睛一看,竟是一列隐匿在夜色之中的大燕军士扬旗呐喊、击鼓攻城。
带着火星的箭矢射上了城门,随着晨光渐渐从云间洒落,整座不破关城门也醒了过来,昏昏欲睡、正是松懈之时的军士,手忙脚乱地抵御起敌人又一波的进攻。
然而,这般的抵御并没有多大的用处。谁都知道,如今不过是强撑着罢了——魏池镜曾潜身不破关数年,对这不破关的每一寸弱处都了若指掌。守军易换,可这城池却是短时间内无法大动。在魏池镜的一番猛攻下,不破关已是飘摇欲坠。
呐喊厮杀声回荡在城门之上。
激战持续了一个余时辰,不破关城上的守军死伤殆尽。这一回的大燕国本就来势汹汹,天恭军队在鹤望原附近与其交战时,便已损失了无数人马;更别提为平定淮南王之乱,部分军士被远调南下。
日头渐高,只听轰隆一声巨响,不破关城那厚重、古旧的城门,竟被大燕以八根巨木撞开。无数敌军趁机呐喊着,朝那微开的城门里拥挤了过去。这一涌入,便像是一把利刃划过一块绷紧的布,叫那守军尽数崩溃了。
赵祥并无霍天正那般的雄才大略,情急之下,只能命部将上前迎战,务必不能让大燕人得到这座关城。
然,赵祥的才能终究有限。至入夜时,不破关城已被占去了四分之一,两军在街巷里殊死搏斗,狭小街道上横尸满布;连那昔日辉煌无比的霍府,都被大燕人占了去。
夜色降临,大燕人渐渐停下了攻势。
被占用的霍府之中,一片鸡飞狗跳。来不及逃走的人被驱赶至一角,瑟瑟发抖地站在花廊下。花廊下的小金笼子笼门大开,里头养着的金刚鹦鹉早已飞走。满地凌乱狼藉,血迹四处飞溅,一群五大三粗的大燕军士板着面孔,如泰山一般守在门前。
其中一个领头的军士道:“霍夫人何在?”
瑟瑟发抖的仆妇、丫鬟们皆不出声,却有一个妇人自顾自步了出来。她身着锦衣华服,髻压金钗,满面整肃,端庄不可方物,正是霍夫人。
“尔等何事?”她在这群大燕人面前站定,丝毫不显露怯色,仿佛对着的依旧是自己的仆从。
那大燕人道:“我们五殿下想见你,问问不破关的事儿。”
霍夫人冷笑了一下,道:“我虽是妇道人家,却也不是出卖家国之人。要想从我嘴里撬出不破关的情报,恐怕得先让我死。”
她这刚硬的话刚落地,便听得大燕人群里传出了一道轻笑。
“霍夫人,你不必如此惊惧。本殿下这回来,只是想问你一些旧人旧事,与家国无关。”
灯火微晕,一名散发披肩、身材颀长的男子,悠悠踏了出来。他阴柔俊美的面庞上,挂着一抹叫人心底微男σ狻?br /> 霍夫人见到他,声音瞬间尖利了起来。
“是你!顾镜!”
第72章 旧人(二)
“是你!顾镜!”
霍夫人一声怒喊; 叫所有的丫鬟、仆从愈发惊惧。
顾小将军的大名,从前在不破关那也是家喻户晓的。谁不知道小郎将身旁的顾镜容姿绝上,乃是关城响当当的美男子;又兼有一身好武艺,以是想嫁给他的姑娘无数。
只不过,顾镜年岁渐长,却并无任何娶妻意愿。
后来大燕国再次骚扰不破关,顾镜不知所踪。此后,不破关城里便已有了这样的传言——大燕国那新近出现的五殿下魏池镜,便是当年的顾镜。
这传言流传了许久; 今日终于在霍夫人口中得到证实。
诸位仆从抬起头,便见得魏池镜穿一袭暗赤色轻铠,长发半散; 额上缚一条朱红嵌金珠细带,耳上垂一道耳坠子; 俊美容颜冷鸷而凛冽,便如冬日不化的寒冰似的。周遭些微火光氤氲微散; 映衬得他容颜愈发阴柔鬼魅。
“霍夫人,许久未见。”魏池镜半扯嘴角,语气一如从前,仿佛自己仍是不破关守将。可他的神态到底不一样了,通身上下皆是大燕王室的贵气。
霍夫人平复了神色; 冷冷道:“顾镜,你想问什么?”
她冷眼瞧着面前的魏池镜,心底满是尖锐的恨意。唯一有所安慰的; 便是自己有先见之明,把女儿霍淑君提前送去了京城,保她不会被卷入战乱。
“我想问问小郎将的事儿。”魏池镜身旁有人抬了张圈椅来,他便一翘修长右腿,坐了下来,语气甚是倨傲,“我久不在天恭,听闻她嫁入了宫中,此事当真?”
霍夫人嗤笑一声,道:“自然是真的。小郎将性子好,人又出落的俊俏,嫁入宫中,有何不可?陛下待她甚厚,以后位相迎。”
魏池镜狭长眼眸微敛,卷着的手心忽然扣紧手中剑柄。他压低了声音,又道:“她并非什么权贵之女,怎需嫁入宫中?”
霍夫人眼睛一转,似隐隐猜到了什么,当即尖锐地笑起来,嘲讽似地戳他的痛处:“顾镜,怎么急切地问江月心的事儿,莫非你有意于她?”
魏池镜被点破了心事,却也不恼,只是冷而淡漠地望着霍夫人,道:“此事与你无关。”
霍夫人的笑声愈发刺耳了:“顾镜!你可不要笑死人了!你一介大燕国人,竟然心仪于我们天恭的将军?若是说出去,你在大燕国定会是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霍夫人的性子并不温柔,骨子里总有些精明泼辣;此刻她一张嘲讽脸对着魏池镜,叫人看了便觉得恼火。只可惜,魏池镜却像是没听到似的。
“罢了,我问完了。”魏池镜挥了挥手,道,“送霍夫人回房吧,看押起来,不得踏出霍府一步,直到霍天正出现为止。”
魏池镜身旁的将领得令,应了声“是”,便去架霍夫人。霍夫人怒瞪了他们一眼,狠狠挣扎着甩开了几人的手,抬头挺胸傲然地朝花廊走去,口中道:“我自己会走,用不着你们搀扶!”
待霍夫人走后,一名部下凑到魏池镜耳边,展开一道军报,道:“五殿下,那江亭风马上就会赶回不破关。他并不好对付,若是他回来了,恐怕事情将会有变。”
魏池镜思忖一会儿,道:“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若在江亭风回来前能拿下这不破关,一切都会好许多。”
魏池镜说完这句,忽地抬起头来,望着那屋檐下空空如也的小金笼,一副出神模样,谁也不知道尊贵的五殿下在想些什么。
***
京城,霍府。
霍淑君坐在妆镜前,微微地呼了一口气。铜镜里模糊地倒映出她的面庞,她乌黑的眼珠子盯着自己的轮廓,口中念念有词地说着什么。
“莫紧张,莫紧张,莫紧张……”
仔细一听,原来是在细碎地念叨着这句话。
一连念了六七遍后,她展开手心一张揉的皱巴巴的纸,默默将上头的文字又看了一遍——这张旧兮兮的纸片上,乃是段千刀给她策定的逃家方案。今日,她就要依照着这张纸上的内容,在九叔霍青别面前演一出戏。
待看完最后一遍,霍淑君将这纸团扔进了蜡烛的焰芯里。看着纸团化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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