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退休日记》第136章


这是句很含糊的答话。很容易给人错觉,像是在说,还东西这一幕亦是和安锦南达成了共识的。
丰钰却没有怀疑,她点点头,示意小环将单册等物接了,又命小环去匣子里取二十两银子过来,说是给韩嬷嬷添些盘川,又问韩嬷嬷可安排了人随行护送。
韩嬷嬷推拒了她的好意,冷着脸从里头告辞出来。
二十两银钱!寻两个侍卫护送!
当她是要饭的么?
屋里,小环咬着牙愤愤不平地道:“夫人,她这明显是给您设套呢!还了这些东西给您,侯爷难保不会以为是夫人逼得她不得不还呢!外人不知道,以为您堂堂夫人容不下侯爷的乳母。这不是叫夫人里外难做人么?”
丰钰淡淡一笑,朝她挑了挑眉:“你只管做你该做的去。”
小环跺了跺脚从里屋出了去。
韩嬷嬷沿着开满紫藤的花架下头往自己院里走。听见身后脚步声,一回头,见小环缩头缩脑东张西望地往岔路上走去。
她心内一顿,联系前番种种,本不想管,奈何好奇心盛,她还是跟了过去。
只见小环专捡那避着人的道儿,快步地朝后院角门走。略略和打水的下人寒暄了两句,就快步出了门儿。
一抬眼,就见门前候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适才在丰钰院前远远见着的那婆子。小环从腰里掏出一只小布包,四下看过没人注意,才神秘兮兮地塞到那婆子手里。
韩嬷嬷眉头一凝,侯在廊后等小环回去复命了,才扯了那打水的粗使丫头过来,沉声问道:“可知适才环姑娘见的是什么人?”
那丫头挠挠头:“刚才那位?许婆子吗?那不是夫人娘家的妈妈么?三天两头就过来一趟,我们都见怪不怪了。”
韩嬷嬷道:“可知她来是做什么?”
丫头憨憨道:“这却是不知,妈妈您在夫人屋里头,哪有您不知道的,怎么却来问我?”
韩嬷嬷不语,回头却私下寻了个常来往的跑腿小厮偷偷去跟着查看。
这一查,竟是不得了。
那妈妈哪里是丰家的婆子?打着夫人娘家人的旗号,频频上门来,又是送东西,又是拿东西,却是为着旁人跑腿。
韩嬷嬷私下里是打听过丰钰过去的事儿的,事无巨细连她入宫前幼时的事儿也打听得清清楚楚。安锦南知道文嵩和丰钰有过一段,还是从韩嬷嬷这儿听说的。
这事就像一枚沉重的石头,压在韩嬷嬷心头,叫她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什么事儿值得丰钰和文嵩院子里的嬷嬷频繁来往?三天两头就上门来?
如今夫人还怀着身孕,那婆子却来惹夫人哭了一场?又想到她在屋里闻见的那股药味。夫人要服药,作甚要背着人?小环偷偷摸摸送出去的,会是什么?
韩嬷嬷彻底躺不住了。
她准备在走之前,最后替侯爷做件事儿。不管侯爷承不承情,她总不能让侯爷做个给人蒙在鼓里糊弄的傻子!
五月初三,端午前夕,侯爷因公率众出城。那文家婆子在早前一日又来了趟侯府,和小环嘀嘀咕咕在角门外说了许久的话。
次日,侯爷刚刚出城,丰钰就命人备车,同时命往宏光寺打点一切,说约了娘家伯母一道进香礼佛。
韩嬷嬷查得清楚,这一日丰家宴客,丰大太太根本不可能有空去礼佛。她心里越发笃定,听丫头回报说丰钰已经动身,她迅速命人去请了府内数个体面的管事婆子。假称夫人有事唤众人前去,命府里备车跟在丰钰车后一道去了宏光寺。她心内十分恐惧,怕真相揭开后,侯爷却不信她。在她和那个女人之间,侯爷总是毫不犹豫地选择站在那女人的一侧,她必须有足够有力的帮手帮她见证,这件事才有可能赢。
因她事先安排了眼线,才入山门,就有跑腿的小厮过来回话,说夫人直接入了寺后南侧厢房。
众人缓步朝后头走,就在丰钰所在院前,瞥见一角儒袍消失在门内。
众所周知,安锦南是个武人。而他此刻又远在城外。
这个身穿儒衫,明显是男人的背影,却溜进了夫人房内?
隐隐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几个管事婆子脸色都不大好看。
院内院外都无人把守,看情形是事先屏退了人的。
过了一会儿小环才从屋里出了来,静悄悄地掩了房门。然后就靠在廊下的柱上,明显是在替里头的人把门望风。
韩嬷嬷指尖直颤。
数日以来她苦苦追查,循着各种蛛丝马迹才查到了源头。今日就能在众目睽睽下,撕开那女人的真面目。
侯爷会如何?侯爷的名声,是否就因她完了?
韩嬷嬷突然有些后悔。
她该悄无声息地查出结果,悄悄地知会侯爷。她怎忍心侯爷的名声如此给人蒙上污尘?
第100章 
众人面色各异,明显已经猜出了发生了什么。
在场的都不是傻的; 能管着侯府内的一些事; 说明他们都是安锦南信任且有能力的人。当下就有几个萌生去意; 不愿蹚这趟浑水。
韩嬷嬷趁机道:“夫人娘家兄长既在; 你等先暂别进去。待我过去回了夫人; 等夫人见完了亲家太太和舅爷; 再喊你们。”
她心内不好受。事到如今,竟还要替那不守妇道的女人描补她的恶事。
众人一叠声笑着各自散了。
韩嬷嬷想了想,又唤来那小厮,“你去; 找寺里的小沙弥寻个由头把环姑娘支开了。”
一切安排妥当; 韩嬷嬷独个儿靠近了后窗。
这天气热的紧,那窗不曾紧闭。
她很容易就看见了里头的情形。
丰钰背窗立着,身上穿了件轻纱半透的中衣,外袍早脱了去。
她歪头立在屏风侧边,扶着屏风的立柱和里头的人说笑。
屏风遮住了那男子的身形; 只见他伸出一只手,扯住了丰钰的手腕,随后两人都消失在屏风后; 只余微带喘息的说话声低低地传来。
“别闹……”
丰钰的嗓音; 饱含甜腻的娇气。
似乎不满地嘟着嘴道:“外头的人可都知道如今我是怀了身子的。您大白日的进来与我关在屋里; 人家还不知怎么想呢!”
那男人低声闷笑; 并不说话。只听丰钰娇娇地笑了两声; “如今天更热了; 再有些时候,我这肚子该显怀了。到时岂不要垫块东西在上头?可不难受的紧么?”
一句话说得韩嬷嬷瞠目结舌。
垫东西在肚子上?
这是……什么情况?
她却没功夫再细细听下去了,前头被支开的小环似乎回来了,韩嬷嬷蹲在墙下,迎着刺眼的阳光久久不动。整个人却像是坠入冰窟一般。
比侯夫人与旁人偷情私会更让她吃惊的,是夫人的肚子竟是假的?
她欺侯爷至此,究竟当侯爷是什么人啊?
一介地方小吏的女儿,在宫里伺候过人的出身,凭什么这般玩弄侯爷?
韩嬷嬷心痛,震惊,愤怒,恨不得冲进去厮打那个不要脸的女人。
约莫有一个时辰,屋里的人才一前一后的出了厢房。
韩嬷嬷的腿早蹲麻了,她神态狼狈地从后院悄声走了出来。
丰钰辞别了在厢房内与她会面的人,扶着小环的手沿小路朝大殿走。
小环低声道:“夫人才刚进去,韩嬷嬷就领了人来,不知如何却没有当场冲进去,而是扬手叫众人散了。后来就有小沙弥过来喊奴婢去帮个忙,趁着空当嬷嬷自己进了院子……”
丰钰微微笑了笑:“她到底是顾念侯爷的。”
“可是夫人您……”小环始终放心不下,夫人自毁名声,往自己头上栽这脏水,就为了演给韩嬷嬷看,何必呢?给那些管事婆子瞧见有男人进了夫人的房里,夫人清誉不还是毁了么?
丰钰温温笑笑,并没有解答。
大雄宝殿正中,佛祖面目慈悲,高坐莲花台上。香案下,一个纤细虔诚的信女,正恭敬的在蒲团上叩首。
丰钰候了一息,等她回过头来。两人相视一笑,丰钰伸出手臂,任她挽住自己的手。
小环朝她身后一个眼熟的婆子点了点头,正是那日在侯府后门她曾塞过东西给她的那个许婆子。
丰钰和文心挽着手朝殿后走。
狭窄的长廊下,寻了一处不惹眼的位置坐了。
丰钰捋了捋文心被风吹乱的头发,“近来如何?朱家人还常常去你家里闹么?”
文心撇撇嘴道:“怎么不闹?为着那点赔偿银子,他娘恨不得扒下脸皮。起初以为我嫁妆都还在他家库房,去翻过了一场,待发觉空了多半,先是疑心我带了走,因着没证据,也就嘴上逞逞能。后来便疑心那管账的女人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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