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掌中宝》第94章


其实她的命是真的不错,想要的最终都得了,只是并非是她最初想象的那条路子而已。那些不甘和气愤,都显得没那么要紧了。
文太后见到阿瑜,慢慢露出从前那段时光里头,常有的微笑:“阿瑜啊,之前叫你等急了罢?我这年岁渐长了,这些日子总是乏力。”
阿瑜只是腼腆道:“瞧您睡得香甜,等一会子也没什么。”
文太后点点头,叹息一声道:“你这孩子,从前小时候在我那儿,便是有些淘气,我这心里也喜欢着,怎么这些日子反而越发生疏了?”
阿瑜微笑道:“没有,就是见您身子安适,阿瑜也就放心了,不敢多叨扰您。如您喜欢,往后我多来瞧您便是。”
毕竟以后是婆媳了,这点眼色阿瑜还是有的。
文太后只是笑了笑,又指着一叠子洗好的水润润的枇杷道:“我记得你小时候爱吃这个,来尝尝咱们宫里的,比不比得衡阳的滋味好。”
阿瑜依言拿了一个,慢慢吃起来,边吃边拿帕子文雅地擦拭嘴角。
文太后瞧她吃着,才缓缓抿出一个笑容来,轻轻道:“后天哀家要去皇觉寺上香,你同哀家一道来罢,还有些京城的贵妇人们,哀家也会请来一道用用斋菜。”
阿瑜抬起头,轻轻眨眼,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道:“好,就照您说的来。”
如果阿瑜没猜错,文太后的意思应当是,她服软了,也想要让所有人都瞧瞧,太后和未来的皇后婆媳俩好得很,隐隐还有为她撑腰的意思。
阿瑜又看这个老太太。文太后的头发,在光晕下显得更加花白,额上的皱纹也很明显,以至于阿瑜才真的发现,这个老太太是真的,越来越老了。她记得更小的时候见她,好歹还保养得宜些,可是现在当了太后,却显得愈发憔悴苍老。
阿瑜不曾在文太后这头呆太久,又做了小半会儿,便离开了,因为文太后瞧着都快要睡着了,只是勉力支着脖子,与她慢慢说这话。
阿瑜出了慈安殿,便有宫人上前,默默把她带去另外一处宫殿。
临着湖畔的地方,赵蔺正带着一顶草帽钓鱼,他就穿了一身寻常的玄色常服,听见阿瑜来,也并没有回头。
阿瑜轻轻上前,一把就把他的草帽摘下,转手扣在自个儿头上,顿时便觉得头顶的大太阳没那么耀眼了,心情也变得阴凉许多。
他只是微微转头撇她一眼,继续稳坐钓鱼台,直视着远处的河流,淡淡道:“草帽。”
阿瑜偏偏不给他,也不顾及会脏了裙子,就坐在他身边的石头上,一脑袋靠在他肩上草帽在她脑袋上太大了,一不当心便滑落了下来。
他单手把帽子扣回她脑袋上,淡淡道:“坐正,像甚么样子。”
阿瑜道:“您这钓了半天鱼了,上钩几条儿啊?”
赵蔺不理她。
阿瑜再接再厉,嘴里嘟囔着:“叫我来看您钓鱼啊?您是有多闲。”
阿瑜又道:“太后娘娘后日请我去皇觉寺上香,没甚么大碍罢?”
赵蔺道:“无事,不需你担心。”
阿瑜也不说话了,就和他并肩坐着,后头把草帽丢了,歪着脑袋靠他肩上。一大一小,一高一矮,这样静静坐着。空气是温润的,天光是明媚的,他们之间的气氛静谧却甜丝丝。
他们这样坐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说话。嗯大多时候都是阿瑜在说话,她对着外人总是有些疏离,叫人觉得高傲难以亲近,又常年不参加社交,故而女人间总有些关于她的闲言碎语。
但是对着赵蔺,阿瑜却是话很多的,即便他不说话,她也能找出好多话头来同他叽叽喳喳。她身上的味道清香而甜蜜,讲话的时候温温软软的,靠在他身边又特别依赖。
赵蔺偏头,看见她浓密的睫毛,还有雪白如瓷的脸颊,他又淡淡转过视线。
她软软哼一声,偏头便在他漠然的面颊上印了唇印,又靠在他身边蹭蹭不说话,倒是给他边皱眉边教育道:“你一来,鱼都跑了。”
阿瑜道:“横竖您钓上来,也是要放回去的,不一样嘛。”
她又拿手推推他的杆子,哼声道:“我不但说话,我还捣乱呢,不是你叫我来的嘛,你怎么这样啊?”
他不说话了,只是也难得笑了笑:“你小时候很乖,怎么长大了就越发不听话了,叫你来不是捣乱的。”
阿瑜又拿手推推他的杆子,叫他一手便握住作乱的小手,稳稳当当像是铁铸的一样,害得她动弹不得。
她有些被握疼了,就掐他一下道:“您手劲太大了,可疼了。”
放下鱼竿,笑笑道:“真当朕治不了你?”
阿瑜对上他冷淡的眼睛,忽然有些害羞起来,还是结巴道:“您要,怎么治我呀?”
他修长的手指,慢慢摩挲她涂着口脂的唇瓣,指腹上染了嫣红色泽,他垂眸看着她低沉道:“那你下次别涂唇脂,朕来治你,好不好?”
阿瑜脸突然红得滴血,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犹犹豫豫认真道:“……好吧。”
他漫不经心,缓缓笑出声。
阿瑜才发觉,自己被他耍了。
第96章 
从宫里头出来,阿瑜的脸一直红通通的,下了轿子还是有些呆怔,她祖母同她讲话,也要红着脸想想才能回一句。
老太太:“……”
阿瑜捂着脸撒娇道:“甚么也没有,您莫要瞎想了。”
老太太叹气,敲敲她的脑袋道:“随你,不过祖母可事先同你说好咯,你可不要胡来。他这个岁数的男人,懂得可比你多多了,不要给他哄骗了去。”
阿瑜扭着祖母的袖子道:“怎么会啊,蔺叔叔可好了。”
老太太:“……”
隔天阿瑜就同太后一起,带着一众京城贵妇人们上了皇觉寺里头,烧香祈福。
大家都是明白人,这是不是祈福,到底捐了多少银子祈福,那都是不重要的事体。最重要的是,太后娘娘想要借这个机会表明一件事,那就是她对于程宝瑜这个儿媳妇的态度。
皇家的事体揣测的人很多,但是真儿个放在台面上来说的却又很少,现在太后肯把她的态度这么明确地摆出来,那也是一件大事儿了。
太后娘娘这几天转性儿了,倒不是真的毫无芥蒂,但她又不是傻的,自己做的那些事样样都没能逃过儿子的眼睛,一样都没成功过。说不甘心那也是有的,但到底回过神来,仿佛也没什么可大动肝火的。
她身边伺候的巩嬷嬷说的对啊:“太后娘娘,又何必成日愁眉不展的?说白了,陛下是您的亲儿子,再如何您也是整个皇朝最尊贵的女人,是而您不必妄自菲薄,只消过好自个儿的日子便是了,这同亲生儿子,有甚么隔夜仇?”
太后想了想还是叹气,她这几十年来,一直妄图控制住两个儿子,而她对苍哥儿的感情,甚至比对蔺哥儿要深得多。那些许久许久以前的过往和错误,她也是直到眼睁睁看着苍哥儿翻身上马,孑然一身地决绝离开,才开始觉得一切不复和痛惜。
直到她来京城,还保留着从前的执念。但是慢慢回味过来,她才发觉一切从很早很早之前就变了样,她早就不是那个说一不二的衡阳王妃了,更算不得是大儿子和小儿子最重要的人。
相反,她身为母亲,或许更像是他们的绊脚石。
太后见了阿瑜,亲切地笑着上前握握她的手,又道:“怎么穿的这样少,可莫要因着你年纪轻轻的,便不懂保养,到了我老婆子这个年纪,可不得吃苦?”
阿瑜笑眯眯拉着太后的手道:“好,都听您的。”
她从来没有真正厌恶过太后,只是有时候太后的做法,使她待这个老太太疏离起来。可是阿瑜有个毛病,面对年老者的和蔼慈爱,她总是难以抗拒,打心底里就有些酸酸涩涩的温度充盈着,叫她没法硬下心肠。
她搀着太后,两个人亲切地边走边聊。
阿瑜今儿个穿了一身相对素净的藕荷色缠枝银丝纹褙子,裙摆上还有半朵含露的牡丹,乌黑的秀发绾上,并用了整套的羊脂白玉头面,露出隐约雪白的脖颈,在阳光下清纯而素雅。她比太后稍高一些,说起话来轻轻软软,扶着老迈的太后,却显得非常和谐而搭调。
跟在他们后头的贵妇人们,心里也有一杆秤。都说,这位郡主命好,前朝没亡国时有隆平大长公主宠着,当今圣人登基时,她又马上要坐上后位,就连众人心里有些刁钻不好相处的太后娘娘,都与她这样亲密。
仿佛这个姑娘,从生下来,就注定了要被捧在手心过一辈子的。
皇觉寺里头除了今儿个来上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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