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第87章


陆云书嗫嚅着,脸上闪过惭愧和羞耻,为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想要道歉,但终究还是倔强的不肯就此低头,生硬的别开眼,硬邦邦的问,“那你是为了什么?”
牧雷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也没戳破,不以为然道,“当然是为了维持一种平衡。”
“维持平衡?”云书反问。
“没错,现在只要我不出兵进攻,他们就拿我没办法,只能僵持不动;而且从我收到的消息来看,大周西北那边的形势恐怕要更加严峻,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要维持两个地方的战争,对大周来说应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南方僵持不动反而更符合那位新帝的心思吧。”
“西北怎么了?韩拓输了吗?”云书紧张的问。
牧雷的表情有些危险,为了他言语里的急切和担忧,“你很担心他吗?”
“当然,他也算是我相交多年的朋友,尤其他现在身处战场,随时都有可能受伤甚至丢掉性命,我当然很担心。”云书理所当然道。
牧雷眯起眼盯了他半晌,忽然起身走了。
云书不明所以,心头也是一片茫然,完全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就变得不高兴,而且说走就走,连个招呼也不打,“喂,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他迟钝的追问道。
牧雷语气极差,冷道,“死不了。”
“什么?死不了?他是在说韩拓吗?难不成战事吃紧,他打的很艰辛?不会呀!戎族那边有没有像他一样的军事家,怎么可能打得过智名勇功的韩拓?……”云书因了他的话,思绪万千,怎么也想不透西北的情况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只能留待下一次再好好询问一番。
之后的几天,牧雷没有再过来。
再出现的时候,已经换成了另一个人。
云书一早醒来时,就发现余天已经回来了。
神情平静的看着他,微笑道,“你回来了。”
“嗯,”余天走上前动作自然的想要抱抱他。
云书在他碰触之事,已不可查的微微僵硬了一瞬,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最终还是软了身子,任由对方将自己揽在怀中。
“之前真是不好意思,因为我的疏忽,害你生病……这些天将身子养好了吧?那里,还疼吗?”余天特意压低声音,在他耳边低语,富有磁性的声音,温柔而诱惑。
云书听到最后一句,瞬间红了脸,瞬间将他推开,转身就走。
牧雷看见他的窘态,在他身后哈哈大笑。
似是被他的笑声感染,云书也不自觉的微笑,然而笑容才拉开,又猛地顿住,最终归于平静。
牧雷有意扮演余天,云书也不拆穿,甚至生出想要永远这样自欺欺人下去的念头。
可是,即使他想,事情也不会那样如他所想的那般发展。
逼二人不得不面对现实的原因是那半块玉佩。
那年,云书将半块玉佩赠与余天,而那天,玉佩从牧雷的身上掉了出来。
事情就那样乍然摆在二人眼前。
那一瞬间,两人都是万般思绪涌上心头,竟一句话也说不出,足足对视了一盏茶的时间,最后还是牧雷先开的口。
“你早就知道了?”牧雷问。
“嗯。”云书点头。
牧雷想了想之前发生的事,道,“是你生病醒来那天知道的。”
云书又点头。
“为什么不揭穿我?”
云书沉默不语。
牧雷的目光着实迫人,云书受不住的转身不想面对他。
牧雷周身一冷,猛地上前转过他的身子,激动地问,“为什么不说话?你在逃避什么?你应该知道,就算你不说,事实也不会改变。”
云书闻言苦笑,微微抬头,无奈而哀戚,“是啊,事实不会改变,那么,我说与不说,又有什么差别呢?古丹王终究还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既然现在窗户纸已经捅破了,大王是否该将云书送回大周了呢?”
“你想回大周?”牧雷眼睛一瞪,目露凶光,危险道,“休想!”
“你以为,成了我的人,我还会放你离开吗?我告诉你,我牧雷认定的人,就算死也要死在我身边!”说完,双手放开他,离开了小院,临走时还不忘将地上的半块玉佩带走。
云书在他走后,失魂落魄的坐在一边的矮榻上,还不小心碰倒了摞在矮桌上的书册。
看着书册里熟悉的兵法图谱,云书发现自己没有一丝一毫想看的念头,满脑子都是牧雷离开前丢下的那句话。
云书本以为牧雷至少要消失隔两三天,谁知,当晚,他就回来了。
不仅人回来了,而且还将书房搬到了他的隔壁,将日常用品搬到了他的房间里。
“你这是做什么?”云书不解的询问。
“既然现在一切都说开了,我也没必要再遮掩什么,从今天开始,我们会正式生活在一起。”
云书抿了抿唇,低哑道,“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我想要做什么,你不是已经看到了吗?”牧雷沉静道。
云书当然看到了,可是,他们都是男人,又并非夫妻,还有那样暧昧的关系,还有现在不明不白的形势,各种各样的思绪涌上心头,逼得他终于按耐不住,冲上前,抓住他的衣襟,嘶吼道,“我看到了!我当然看到了。我知道你要做什么,也知道你想要什么,既然你已经得到了,为什么还不放我走?你想让我留下,那么又该以什么身份留下?古丹和大周敌对,两军都在紧张对峙,你让我这个敌方军师如何能安安心心待在这里?你说让我留下,我就必须留下吗?为什么不是你跟我去大周,而必须我抛下亲友,为了一个敌人留在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你是古丹王,身份尊贵,又有雄才大略,我呢?不过是你一时的玩物,想留就留,想扔就扔。牧雷,你何其自私!”
云书愤怒的叫喊着,红着眼眶大口大口的粗喘,显然是气急了。
牧雷闻言骤然大怒,目光冰冷,“原来在你眼中,我就是这样一个人吗?”强压下怒火,怕自己一怒之下伤了他,狠狠拂开他的手,转身大步流星的离开,再不看他一眼。
陆云书踉跄着,颓然坐倒在矮榻上,表情凄然,自言自语道:“我也不想那样想你,可是……不那样告诉自己,我要如何放得下你,又如何面对我的亲人和君主……”
之后的半个月,牧雷没来看他一眼,云书一边思念,一边担忧,生怕因为自己激怒了他,而使他大举发兵。
忧思郁结于心,食不下睡不好,短短十几天的时间,迅速消瘦,又一次病倒了。
牧雷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他已经昏迷了一天一夜。
“怎么不早通知我?不是告诉过你们好好照顾他,他发生任何事都要向我禀报!结果你们就把他照顾成这样,来人,把他们拖下去斩了!”牧雷看到消瘦不堪的云书,勃然大怒。
下人们哭喊着跪地求饶,但还是被拖了下去。
“别、别滥杀……无辜……咳咳咳~”床上被吵醒的陆云书赶忙拉住牧雷,却因为身体过于虚弱,一头栽倒。
牧雷连忙把他揽进怀里,焦急的查看他的情况,“你怎么样?云书。”
“别、别杀他们,别因为我、杀害无辜,求你……”陆云书乞求道,手紧紧攥住他的衣角。
“好,只要你养好身体,我就不杀他们,所以,你要快点好起来,听到没有,云书,我不想再看到你病恹恹的躺在床上的样子,你听懂了吗?”说着,他给旁边的侍从使了个眼色,侍从连忙跑出去。
云书虚弱的看着他,“牧雷,你没有对大周出兵吧?”
“现在没有,但不代表以后不会出兵,只要你好好待在我身边,我就不会出兵。”牧雷要挟道。
陆云书听到他的话,又安心的闭上眼睛。
牧雷吓了一跳,以为他又昏了头,大喊了一声“大夫!”
一直等候在外面的大夫匆忙跑进来看诊,恭敬道,“大王,药已经起效了,陆公子只是睡着了,好好休养一些时日,就不会有什么大碍。”
牧雷这才放下心,让他下去,独自守在云书身边。
之后一个多月,陆云书果然慢慢好转,只是依旧沉默寡言,牧雷不放心下人,于是搬进了他的屋子,与他同住一间,包括处理政务也在这里,就连商讨国政之事也不避开他。
大臣们也劝过他不可如此,但都被牧雷以冷厉的眼神瞪了回去,加之陆云书比较安分,没惹出什么麻烦,他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陆云书本来也不是硬心肠的人,对牧雷的用心也看在眼里,与其日日挣扎逃避,不如把一切都说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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