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掌心娇》第103章


而他不觉亏欠任何人,却只舍不得她难过。故而今次知道张氏的事体,也并不曾说些甚么。
张氏有个好父亲,把她嫁给袁相的主意很不错。镇国公盘算得很明白,皇帝不会为了私事去为难一个忠臣,即便是他爱的女人,也无法使他做太多有违理智的事情。
但张氏太愚蠢,求来的平安不要,却自投罗网。
而任丰年为了惨死的妹妹,亦绝不会放过她。
这些他都料到了。
至于镇国公,他是个聪明人。既然暗地里与他谋划,还能亲手把胞妹从那个位置上推下来,说明他也是个狠心人。
故而皇帝并不担心镇国公会有动作。
因为镇国公不会把这份从龙之功,无端端浪费在女儿身上,这般一点都划不来,还不若为了子嗣后代好生规划,这条路才能越走越阔。
皇帝轻轻抚摸任丰年的如缎子一般顺滑的黑发,在她额间轻问,低沉哄道:“睡吧,无事了。这不是我们年年的错,忘记这些事体,好么?嗯?”
任丰年抓住他的袖口,迷茫道:“我……我不知道。”
皇帝轻笑一下,亲亲她:“想想咱们的儿子,那些都过去了。”
任丰年想起自家小老头软团团的样子,心里才涌上了暖意,在他怀里挣扎着起身,想看儿子。
陛下的脸有些阴沉,但任丰年回过身来,他还是温和的样子,对周正德道:“去叫人把小殿下抱来。”
儿子软软的团在襁褓里,睡得香甜,浑身都是温暖的奶香。任丰年抱着他,才觉得踏实。她不舍得弄醒他,只静静的守在一边看小婴儿睡觉,胸中涌起深深的柔意,痒痒的,又暖呼呼的。
陛下的脸有些阴郁:“…………”
任丰年回头,轻轻对他道:“您去处理政务罢,我在这里静静便好了。”
陛下对着她,面色又温柔起来:“朕陪着年年不好么?”
任丰年说:“但是您有事要做啊,我有儿子陪着便好。”
陛下看着儿子呼哧呼哧睡得沉,小肚子起起伏伏的,淡淡道:“他睡着,还是叫奶口抱下去罢。”
任丰年不肯,懒得和他讲话。继续满脸爱意地蹭蹭儿子的襁褓,搂搂抱抱不肯撒手,转过头不理他了。
陛下:“…………”
任丰年回飞游宫时已经用好晚膳了。
她之所以回去,乃是给皇帝气得。她也不知怎么了,反正陛下后头便有点阴阳怪气的,处理政务不搭理她,还叫周总管逼着她吃了一顿养生餐。
后头她嫌他有毛病准备走了,他也当作没听到。反正这人就是古里古怪的,不晓得成日在想些甚么呢,她都不晓得哪里惹到他了。
任丰年前脚回宫,后脚陛下就从书房出来了,问周正德:“人呢?”
周正德眼珠都快瞪到地上了,只干干道:“娘娘凤驾刚去不久。”
陛下皱眉:“她没同朕说一声?”
周正德想那不是您说甚么事都别扰着您的奴才才不敢通报啊,然而还是憨厚道:“娘娘走的急,看您在处理政务,便没强求。”
陛下嗯一声,面无表情拿着银著用起膳,四下寂静无声。他在灯火下一个人挺直坐着,真的很像孤寡老人啊……
任丰年第二日起了大早,便听闻张氏死了。
张氏被打了六十大板,但苟延残喘的被挪出宫时还没死,回了家请了大夫,却没能撑过一夜,撒手人寰了。
任丰年没什么表情,只颔首表示知晓了。
然而事没完,午膳时候没到,阿莲便报道:“宫外消息,您的外祖他老人家……快不成了。”
任丰年脑袋嗡嗡两声,顿时一片空白。
全场最佳:陛下
她攥紧了帕子,扯了唇角道:“你说……什么?”
阿莲道:“路大儒,快要不成了……”
任丰年不知哪里起的劲道,突然起身,紧紧攥住阿莲的手臂道:“我要出宫!你去同陛下说,放我出宫!我要看他去……我要看他……我、我……”她的唇瓣有些颤抖,喉咙口却哽住了。
阿莲温和道:“您莫着急,陛下已经知晓了,已经为您备了马车。”
任丰年很茫然,心里空落落的,才勉强点了头。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陛下这脸变得飞快,非常有戏剧天赋啊=,=
另:外祖父不会那啥,猜猜怎么肥四!
☆、第108章 第一百零八章
任丰年走得十分匆忙,车轮轱辘轱辘转着; 她的一颗心也在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外祖父……外祖父待她很好; 小时候她从没觉得外祖喜爱她,因为他总是板着脸教训她; 待她也比两个表姐要求严苛许多。
她那时就觉得,外祖父大约是不太喜欢她。这老人家天生便不苟言笑; 一双苍老的眼里尽是锐利; 故而任丰年小时候总是不大敢同他讲话,反倒更愿意与慈祥温柔的外祖母待在一块儿。
后来她很久没有回过外祖家; 长大后回去瞧他,才发现外祖父已经很老了; 连走路都慢吞吞透着乏力,但他的眼睛一直都是明亮睿智的; 看她时严肃中透着温和之感; 隐隐是深重的关爱,却随着威严的面容趋于平淡。
任丰年想着老人的样子,回过神来时已然泪眼婆娑。不管如何; 她只想快些回去; 回到那个小小的院落里去。她盼着外祖无事安康; 却也不敢自欺欺人,抱着希望; 却背负回更大的痛苦和绝望。
她就想,再让老爷子训斥她一通也好啊……
路家一片萧瑟,庭院凄楚; 花残无鸟声。在门口接待任丰年的是她的舅母。
路舅母瞧着清减不少,原本还算匀称略丰,现下一身骨头架着衣裳直晃荡。她穿着素减,一双眼睛也疲惫不堪,脂粉未施,苦笑看着任丰年,伸手轻拍她的肩膀。
任丰年泪盈于睫,缓缓对她点点头。
路舅母自来于她无妨碍,但她也讲不上多敬爱这个长辈,两人多数时候不过是各过各的,井水不犯河水罢了。毕竟路舅母身为主母,每日要处理的事情便有许多,加上子女有三个,还有公婆要侍奉,顾不上任丰年也并不稀奇。
但任丰年难得觉得,自己与这位舅母有了些共鸣之处。起码舅母也念着外祖父,也很担忧他。
两人边走着,却沉默下来。任丰年踟蹰一会儿,一颗心跳到嗓子眼,一句话在喉间徘徊几遍,才哑着声线说出口:“外祖父他……他还好么?”
路舅母沉默的走着,半晌才哀伤道:“公公他……怕是不好了。一大早便没能起床,待发现了,他已经是那样,睁着眼也不说话,只左手还能勉强动两下。”
两人走到院落深处,四处场景更是萧瑟零落。任丰年雪青色的袖口微微鼓动,路舅母的脚步却停了。
路舅母回首看她,哀哀叹息道:“阿辞,舅母只能带你到这里了。里头有你外祖父的师从接应你。你也晓得,你外祖父脾气大,他以左手捏笔,废了一个时辰才写了两字。”
她说着把纸张从袖口拿出来,递给任丰年,上头有些歪歪扭扭的写着两个字,阿辞。
任丰年心口一颤,看着路舅母。
路舅母看着院落四周古朴的墙壁,轻轻摇头道:“公公他的脾气你知道,一旦定了注意便分外执拗。他不肯见咱们,你外祖母也病倒了。幸而你来了,也可叫他放宽些心罢。”
任丰年嗯一声,抿唇道:“好。我进去瞧瞧他。”
任丰年知道,外祖父很在意颜面,若是他的病容给外人窥探了去,定然要不高兴,故而到了外间便对阿莲道:“你在这里等我,我……进去瞧瞧外祖父。”
阿莲皱眉看她,但并不多言。
任丰年知道她忠心,只摇摇头道:“我很快便出来,不要担心。”
内室里熏着老人常用的檀香,淡静悠远的味道,叫她慢慢安定。任丰年快步撩开帘子,轻轻走进去。
床榻上的人影病弱瘦削,悄无声息的躺着,仿佛失了生机。任丰年的泪水一下便滑下面颊,但她知道,外祖父说过哭泣是最最没用的法子,可她还是止不住啊。
她觉得自己的脚步有些不稳,她很怕看到老人瘦骨嶙峋的样子。一想到那般画面,她的一颗心便隐隐作痛。
她觉得自己是没有良心的人,长辈们待她的万般好处,她从来未必回报过百分之一,但外祖父从来没有怪过她。
她却无法正视自己的自私。
外祖父的眼睛睁得很大,看见小外孙女的样子,陡然亮起了光彩,面皮却在微微发抖。
任丰年终于哽咽地扑倒在他的窗前,呜呜的哭泣起来。
外祖父被下的手在微微颤抖,她想起路舅母的话,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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