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后》第115章


金定说着话抬脚就走,身后又传来一声唤,“金定,若是我留你,若是我恳请金定,不要到战场去,金定可能答应吗?”金定身形僵住缓缓回头,他那样看着她,淡然的眼眸不知何时破了冰,盛满了柔软,若磁石一般吸引着金定的心,金定往回走了几步,他又道,“金定,可以吗?这句话在我心头盘桓千万次,可我知道金定的心意……”金定狠咬一下唇笑道,“王爷既然知道,又何必说出?”
他紧闭了眼眸,再抬眸时眸光重新凝结,瞧着金定道,“是我唐突了,金定也千万珍重……”冷不防金定扑了过来,直将他扑得后退着紧靠在一棵树干上,他愣怔着,大睁着眼看着她的头顶,长长的乌发挽一个简单的髻,大红的丝带束了,丝带挽一个蝴蝶结,长长的飘带垂下,似展翅欲飞,一如她的灵动活泼,他俯首下去,唇挨近她的发髻,只剩一线的距离,闭了眼又离得远了些,突然觉得腰间一紧,金定伸臂搂住他腰,小心翼翼得圈着,额头抵在他胸前闭了眼,“青鸾说得对,怎么也得抱抱亲亲……”
静王啊了一声,金定已抬起头噘着唇,飞快贴了上来,触电一般轻轻碰撞又慌乱着分开,二人仓皇着齐齐后撤,金定松开他,躲避着他的目光:“待我回来,下次,下次若王爷留我,我定会留下。”
金定一溜烟跑得远了,银色的身影在林间穿梭,若精灵一般轻快,静王靠了树干远眺着,直到那银色缩成一团消失不见,手抚上唇,似乎还留着她的温热柔软,轻抿一下齿间飘香,闭了眼泪水滴落,扔了拐杖身子滑倒在地,背靠树干坐在雨水打湿的草地上,低了头两手紧捂了脸。
青鸾远远瞧着静王,大军开拔的炮声响起,他依然一动不动坐着,石化了一般,天上雨丝愈加绵密,青鸾接过珍珠手中的油纸伞,迈步走了过去,将伞遮在他头顶道:“二哥,他们走了。”
静王点点头,狠狠用力搓一下脸,抬头看向青鸾,青鸾蹲下身,在草地上跪坐了,瞧着他眼眸中掩不下去的水汽,抿一下唇道,“二哥这是何苦?”静王笑了笑,笑容中含着萧瑟,“我曾听说大昭国师的名气,是以从乌孙回到东都的路上,我曾问过国师,曾有高僧说我命不过二十,此言可是真的?”
青鸾心中一颤,唤一声二哥,静王冲她摇头:“我不信邪,之前一直以为,命数之说不过荒唐,去年我正好二十,又恰逢国师,岂料国师问过我的生辰八字后,一言不发不肯为我卜卦,青鸾,我已经从上苍处偷来一年,这一年,我的身子越发羸弱,我一直在强撑着。是以,我不能用情意拘着金定。我只能尽我所能,让她去做她想要做的事。”
青鸾震惊着,向来的临危不乱镇静自若不见了踪影,结结巴巴道,“怎么会?不会的,二哥只是腿不好,有那么多御医,二哥……”反倒是静王安抚她,“青鸾莫慌,我怎么也会撑着,撑到他们平安归来,我还有许多事没有做,我,甚至没有好好抱一抱金定……”
提到金定他又低下头去,喃喃说道,“她说喜欢香喷喷的男人,这几日我没有进书房,也没有吃药,在金猊中熏了兰草香……”青鸾听得揪心不已,待他平静了抬起头来,方问道,“二哥的身子,怀邕他,可知道吗?”静王摇头,“他若知道,不知会闹出怎样的事来。”青鸾狠咬了几下唇方冷静些,“二哥,太国师不只会卜卦,还是神医,八月十五我与怀邕成亲,太国师定会前来,到时候,我逼着他为二哥医治。”
静王翘一下唇,“我知道他是妙手,也曾向他寻医问药,他依然未发一言。”青鸾使劲揪着手边的青草,一束束连根拔起,眼泪终是忍不住落了下来,泪水涟涟瞧着静王,“二哥,怀邕有一句话,尽人事听天命。二哥千万不要屈从了命数。”
她哽咽着几近哀求,静王微笑着点头:“青鸾放心,我会的,我母嫔为生下我拼掉了性命。就算为了她,我也会活着,何况,我还没有为她报仇。”
青鸾抹一下眼泪看向静王,静王拿过她手中的伞,朝她头顶移了过来,温和言道:“雨越来越大,青鸾,不如回府再说。”
☆、101。 局中局
到了静王府,静王已是面色如常,只两眼还略略有些红,盘膝坐着亲自为青鸾斟了茶,说起殷朝皇室后宫的往事,青鸾隔几跪坐倾听,想起圣文太后与太上皇与太国师的纠葛,深感小国与大朝之差异,大昭虽是小国,可皇家的人重情,这殷朝皇室,情之一字何其淡漠。
殷朝皇帝为太子时,后党独大,太后为其指婚娘家侄女,就是当今皇后,皇帝对后党极其厌恶,连带着讨厌皇后,可皇帝心机深沉,为了哄太后高兴,成亲头几年与皇后假作恩爱,却使了手段不让皇后有孕。
没几年皇帝登基,施展狠绝严酷的手段,将后党打压下去,太后气得一病不起,没几个月就薨逝了,太后一族开始凋零,皇后受到冷落,皇帝数月不踏足坤宁殿,渐渐有了废后的传言,皇后殊死一搏,揣度这皇帝喜好,在宫中物色了两位女官,令其入坤宁殿侍奉。
很快到了冬至,皇后等来了机会,她在祭祀的时候,将两位女官带在身边,皇帝见了十分喜爱,当夜就来了坤宁殿,皇后用这两位女官吊着皇帝,借机与皇帝亲近,盼着能诞下嫡长子稳固后位。
两个月后,皇后没有怀孕,其中一位女官却有了身孕,皇后恼怒过后决定将计就计,次日皇后诊脉有了身孕,那位女官却在出宫为皇后办差的途中,坠落悬崖亡故了。
另外一位女官心中怀疑,却不敢声张,她很快发觉自己也有了身孕,默然等到皇帝再次临幸的时候,哀哀恳求,皇帝封她做了贵人,居于宸妃的景福殿。宸妃不把她放在眼里,对她不好也不坏,九月怀胎,她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她怀疑自己的食物中被下了毒,除去亲手做的吃食,其余来路不明的吃喝一律不碰,生产的时候,她瘦得只剩了皮包骨头。
她挣扎着生下孩子便咽了气,接生婆在孩子的腿上动了手脚,被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虽接上了断腿,却不能走路,一走就会生疼,又因胎中先天不足,身子十分孱弱,后妃中无人将他当回事,他竟奇迹般活了下来。
这孩子看中宸妃嘴硬心软,每遇着她乖得小猫一般,宸妃喜爱他,到了启蒙的年纪,对皇帝提起让他进上书房,皇帝方想起还有这个儿子。
入上书房后,他安静乖巧喜读书,皇帝考问太子时,太子答不上来的,大学士总让他回答,他对答如流,皇帝渐渐有些喜欢甚至偏爱,有一次曾对他说:“英儿象你的母嫔,你的母嫔是江南书香门第出身,性情文静婉约,也极聪慧,甚得朕心,可叹她体弱……”
静王将这句话记在心上,悄悄观察皇帝每一个新宠,均是文静乖顺的女子,他推测皇帝曾对他的母嫔有过真心的喜爱,是以每次面对皇帝,不是提起母嫔就是露出孱弱之态,果然皇帝对他越来越疼惜。
静王知道是有人害死了自己的母嫔,他起初怀疑宸妃,顺便讨厌着元邕,太子欺负元邕的时候,他明面上作壁上观,暗地里煽风点火,后来他寻到蛛丝马迹,开始疑心皇后,随即疑心到太子的出生。
静王看着青鸾:“其时太子羽翼已丰,当年之事又没有明确的证据,就算有证据,有的是替罪羊,是以,我放弃了向父皇讨还公道,我开始筹谋更大的局,可我腿残身子弱,我想到了怀邕。”
说到元邕,静王摇头微笑了:“这个臭小子小时候傻乎乎的,身在皇家却特别重情,真心实意追着太子与我,一声声叫着皇兄,我初始觉得好笑,慢慢的就有些依赖他,依赖他对我的真心,后来发现他十分聪明,就开始用心教他,不想这小子长大后变了,开始浪荡纨绔,对一切浑不在乎。我也疑心他是为避太子锋芒装出来的,可他连我都瞒着,装得不亦乐乎,渐渐便有些沉迷,觉得那样也不错,笑对我说,二哥,何必夺什么皇位呢?这样不缺吃穿随心所欲又能自保,不也挺好?”
青鸾捧了茶盏微笑,是啊,他身在皇家却能重情,如此更觉得他难能可贵。
静王顿了一下看向青鸾:“我需要将他拉出来,让他施展文韬武略与太子争锋,可无论劝说还是激将,他都不为所动,后来我寻到一个契机,有一次他在书房看山川志,他向往不已,说是从未离开过东都,想要到天下去游历。我设局派人假扮太子扈从,将他一路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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