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魔易除,师弟难防》第64章


于是他只有放手,低声道:“师兄要一切小心,我在这等你回来。”

那个人并不住在本家的大宅里。
炎译带着林臻出了大门,乘上胡家的马车,一路向北。炎译解释说,那个人一直很神秘,除了长老会,没人知道他住在哪里,本来族长也应该知道的,但他只是个临时代替炎久的,尤舜他们也就一直没告诉他。
“尤舜让我把你带到北溪山——就在盛风的北端,走不了多久的。然后他亲自带你去找那个谁。”炎译看着林臻一脸凝重,好奇心按耐不住道,“诶,你能不能跟我说下那人是什么人啊,你认识他?”
林臻摇头:“算不上认识,但是……你还是别问我了,我心里在酝酿语言呢。”
“好吧我不问。”炎译耸肩,然后打趣道,“不会是你的情人吧?你是没看到萧陵那表情,就像是条被抛弃的狗一样,可怜兮兮的,哈哈哈真痛快!”
林臻莞尔,对炎译的形容不置可否。
很快马车就驶到了北溪山脚下,林臻下了车,炎译在车上冲林臻道:“我出去溜几圈,三个时辰后回来找你。”
林臻点头,然后便转身朝前方走去,很快他就看到了尤舜站在山路口,依然是一脸精明的笑容。
他将林臻带着进了山,关怀样地询问了下萧陵的情况后,便没再多说话。最后还是林臻先开口道:“他怎么会成为你们狐族的长老?”
尤舜在前方带着路,语气也没有半分迟疑,他坦白相告:“狐狸天生聪明狡猾,世人皆知,我们狐妖本身也是明白这一点的。聪明人在一起多了,就会尔虞我诈,更何况是狐妖?所以在狐族统一后,设了长老会,而长老会中必须有几个个外族的妖参与,也算是起一个制约的作用吧。”
“不过随着与狐族的融合,外族的血统也逐渐不纯正,最后只有一脉纯正的外族妖血保留了下来,所以说他就成了我们族唯一一个外族长老。”
林臻听着,忽然问道:“他还好吗?”
尤舜发出两三声笑,却暗含无奈,只是道:“能活下来就是好。”
“我……一直以为他死了。”
尤舜回头看了林臻一眼,道:“别说是你,就连我们,当初都以为他已经死了。”
说着,他又看了看天,山不高,天空湛蓝如洗,喃喃道:“你说现在这是什么个情况?天界妖界,全都乱了套。”
“乱了套?”林臻琢磨着尤舜的用词。
“罢了罢了,我只不过是庸人自扰而已。”尤舜摇了摇头,然后又走了一段,带林臻进了一个山洞里。
洞壁上都挂着有灯,照出本该幽深的道路。
山洞里吹来一阵又一阵的风,清凉的,孤寂的,却让林臻的心情急切起来。
不知在洞里走了有多久,前方的尤舜忽然停下了脚步,朗声道:“人我给你带到了,有什么心愿未了,就赶快跟他说了吧。”
山洞里空空荡荡,但林臻却听到一声声沉浊的呼吸声传来,如病入膏肓,如黄昏将死,奄奄一息,拖着最后一口气,只为见等候的人最后一面。
尤舜叹了一口气,转身拍了拍林臻的肩膀后,道:“我在山洞外面等你。”
林臻沉默着看着在昏暗的灯光下躺卧在前方的一大团灰色。
记忆里,那应该是一身黑得发亮的皮毛,能在黑夜中隐匿自己,在白雪中骄傲英气。
然而现在,却色如死灰,毫无色泽,若不仔细看,就像是一大团用烂了的棉絮。
那团灰色动了动,然后吃力地站了起来。
那是一头足有山洞那么高的巨犬,毛发枯槁,模样憔悴,病恹恹的,已是一副老年病态之样。
曾经如此矫健,可以突破天火,可以跑过沼地浅滩,可以带着林臻亡命七十二年,然而此去经年,此时一见,竟已然苍老无力到了这种地步。
林臻心里一颤,心头颇有些难受,只听一个饱经沧桑的声音从那巨犬的体内传了出来:“我实在是没有力气了,无法变成人身来见你,还希望你不要见怪。”
林臻挪动脚步,走上去用手抚摸上巨犬的前腿,感慨道:“凌西,好久不见。”
凌西发出虚弱的笑声,“渡离,能看到长大后的你,也不枉我苟且偷生的这二十多年。”
犬妖凌西,夜雨最信任的心腹,狐族唯一的异族长老。
曾忍着伤痛,带着林臻奔跑了七十二年的恩人。
第五十五章 一切全解
凌西曾经明亮的双眼此时已蒙上一层白翳,浑浊得犹如一池老去的潭水,他动了动眼珠,看着林臻,感慨道:“一晃都过了那么多年了,刚刚看到你,我还以为是一时眼花,看见了夜雨大人……但终究是不同,你身上也有梓幽大人的影子。”
林臻听着凌西沉重的呼吸,便已知道凌西命不久矣。他对上那双浑浊不清的眼睛,沉声道:“凌西,我并不是谁的影子。”
凌西看着林臻的眼眸在昏暗的烛光下亮如星辰,眉宇间都是坚毅,不由地怔了怔,随后自庞大而虚弱的体内发出一声声带着浊音的笑声,震得整个山洞都好像吓了一跳,为之微微晃动起来。
他的笑,不是讥笑,不是感伤,不是不屑,不是怀念。
林臻听着凌西的笑声,不禁想起了太师父林慈,那个年已百岁的得道高人,也爱这么笑,每一声都拖得极长,但每一声都是那么温和慈祥。
凌西止住了笑,对林臻道:“是,你不是谁的影子,你是我们在这世上独一无二的骄傲。”
林臻心头一暖。
从未有人对他这样说过。
认识夜雨的,见到他只会说他长得像夜雨和梓幽,却从没有正面肯定过他这个人。
他林臻,虽是夜雨和梓幽的儿子,却并不是他们的附庸品。
林臻顿时又对凌西亲近了几分,他摸着凌西腿上干燥如枯草般的犬毛,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我听邪斗说,你在将我放在雪地之后没多久就被朱雀抓住了,当场就……”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来,而凌西已经明白了。
凌西道:“当时在场的只有我和朱雀,并没有第三个人,邪斗也估计是道听途说,不过就连邪斗都以为我死了,那世上可能真没谁料到我会活着。”
林臻闻言心起疑惑,没有第三个人?难道朱雀没有带领天兵天将?
接着就听凌西继续道:“那日我被迫放下你后,精疲力竭,没多久就被朱雀堵住了去路……”
白雪之上,朱雀一身烈焰铠甲,格外亮眼。他火红的额带随风飞舞,他手中的红缨枪直立向天,一身正气凛然,剑眉朗目,器宇轩昂。
他手背上的神印发着金光,刺得凌西的眼生疼。
完蛋了。
这是凌西的第一念头。
但一想到渡离就在这附近,凌西咬了咬牙,心里盘算着必须把朱雀引开,不然很快就会被暴露。他心一横,卯足了劲,悲吼一声,孤注一掷,向朱雀冲去。
凌西不眠不休地跑了七十二年,早已是虚弱不堪,将近大限,他这一击,对于天生神力的朱雀而言,根本无关痛痒。
朱雀用手中的红缨枪轻易地就抵住了凌西。
凌西只感觉一股炙热感从头部传来,却没有灼伤他。正当他惊异之时,只听身前的朱雀轻声道:“犬妖勿惊,在下并无恶意。”
闻此,凌西想起寿阳漫天的大火,想起他跟随了几百年的夜雨,立马红了眼,他恨恨道:“我是妖犬,听不来你们这些天界的走狗的胡话!说什么没有恶意?放屁!你要杀要剐来个痛快,别假惺惺地端着你们天界的虚伪装善人!”
朱雀静静地听完他骂完这一通话,并不生气,而是耐心说道:“天界也不是那么太平的,明争暗斗太多,诛杀夜雨,也只不过是北斗的一家之言,并非天界全体的意思。”
凌西此时哪里听得进去,他继续骂道:“呸!少给爷爷我灌迷魂汤!天界的都他娘的不是好东西!”说着,他拖着无力的身体,转头就往另外一个方向逃去。
朱雀无可奈何,只有用雀火束住凌西的四肢。
“呵,还说是什么没有恶意?”凌西咬牙切齿,“现在又绑着我,是什么意思?”
朱雀走到凌西身前,皱眉道:“别嚷嚷,会把天兵嚷过来的。”
凌西斜着眼看朱雀,冷笑一声:“天兵?哦,我倒是忘了。看你这样子,在天界地位也不小吧,出来自然是带了天兵天将。你让他们埋伏在哪里?难道是……”忽然,他想起了雪地里的渡离,脸色一变,附近唯一可以做埋伏的地方就是放下渡离的那片白桦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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