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骨相思与谁知》第24章


待药效散发,便将春景纳入图中。
天子作画快速而流畅,待落下最后一笔,将那人眼下的阴影临摹在这青帐之下;那边舒谨的药效也到了尾声,慢慢地安静下来,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不知何时,已最爱见他这般无力脆弱的模样;每每兴尽之后这一幅又一幅的画卷,放佛是一程又一程无奈的告别。舒陵自己也说不清,这画中人究竟带了几缕情思,几分真心,才有这般神。韵。
待舒谨从药效中醒转,一番推拒之后还是用了那细。长的玉石;此般情景,舒谨愈加无法挣动,只能任其摆布。
“来人”,天子淡然开口,自然也能发现舒谨在话出之时瞬间的僵硬,但很快又见他合上眼,似是已然认命不再看他;我的皇叔,什么时候你才会放下那份可笑的淡然,什么时候才能打破你这所谓的高尚?
沐浴之后,殿中复又燃起了熏香;一时之间浓香刺鼻,压下了沐浴后清爽的余韵。
“江南可来了?”
一句罢,立时有宫奴垂首出来,跪在殿中禀报:“指挥使大人午时下刻过来的,候在东侧殿中。”
“宣他过来,其他人也一并带上。”
“喏!”
宫奴匆匆退下,宽厚的袍角在屏风一角染出一抹碧色。
不过半刻,就有十数人进入殿内;除了为首的江南外,其他人多少身材高大、双目有神,不知是哪处的高手,跟着江南一同进殿面圣。
“皇叔,你看他们如何?”
“与你的漠北十一将相比,孰优孰劣?”
舒陵一边绕着舒谨耳旁半湿的发,一边饶有兴致地询问。
那半卧在天子身前的人缓缓睁眼瞟了江南一行人,复又挣扎起来,应是想要挣脱舒陵自行坐起;无奈气力有限,半倦半仰,仍旧窝在天子怀中。
“尚可…”只言片语,带着特有的喑哑,放佛连这侧殿的空气中,都弥漫着浓重的压抑;摄政王之仪,果不负盛名。即使在这般局促的情境之下,仍旧波澜不惊、静漠如兰。
次月,漠北十一将于军中散布谣言,违逆君命,意图谋反;摄政王亲审此案,判斩立决!
彼时坊间有传因这些年杀孽过多,致使摄政王连年病痛缠身;故而此次大案,摄政王第一次暂收了那双杀伐无情的手,竟赦了那十一将的亲族,未曾株连。
刑台再染鲜血,舒谨依旧站在宫墙之上,眼底在烛光辉映之下,于茫茫黑暗之中透着明灭闪烁的光亮。
“主子…”,阿福常年伴在舒谨身侧,如此情景却不知如何劝解。
舒谨转身下了城墙,身后是一片连绵的微光;在这城墙之下,有新都的万千百姓,那每一盏微光之中,都是一个个鲜活而平凡的故事。
“自作孽,不可活”
“不过作茧自缚…”
阿福上前为舒谨披上斗篷,复又退回廊柱。
“未料杨侯也会出了叛徒”,轻叹一声,苍老沙哑的声音伴着秋风飘散在茫茫天际之中,只有一丝一缕传入舒谨耳中,不由气氛愈加沉重,“前些年在漠北侯那里折了近半,主子又在临西留了两成,如今的杨侯所剩的,不过二三之数。”
知晓阿福话中的意思,但舒谨却并未回答。
“本就是起于乱世,自当灭迹于新朝安乐。”
阿福不曾看见舒谨说出此话时是何表情,可这簌簌秋风之中,多少岁月的呜咽只随了尘埃而去;当初那个仁慈的太子殿下,似乎在某一瞬间,又重新灌注到了他的身上,但最后却只能无奈剥离。
不想争,太累,亦太苦。
何况,还未出手,便已失败。
轻轻将手放在腹部,一双眼望尽了新朝灯火。
作者有话要说: 快要结束了,突然有了几分怅然。
祝愿有情人终成眷属,也愿每个人都能在对的时间,知道有人爱过自己。
☆、无愧
春初,去岁科举之后调往各地的举子纷纷回都述职;不过一年,这新都景象已是大变了模样。如今朝中各部官吏均是天子近臣;各世家党羽渐露锋芒,曾经备受瞩目的摄政王一脉却已不复存在。
近日,摄政王似是迷上了佛法;每每上朝也不忘带着一串佛珠,印在骨架分明的腕上,倒是衬着那深褐色的珠子越加剔透。
“当初见到他时,孤就在想,这从荒野中带回来的狼崽,将来会是什么模样。”
“人们都说出手救他,是因太子仁慈”,耿先生落下白子后,一局棋陡然变了模样。
“孤在他眼中看到了不甘人下的挣扎…”
“耿卿,他恨孤!”丝毫不在意棋局的变化,舒谨轻咳两声后拈起一颗黑子,复又放回棋盒。
“……殿下!”
耿先生一时无语凝噎,近几月来接触愈繁,就越能感受到舒谨身上的绝望和压抑,越让人为之心如刀绞。
“彦不懂。”
不懂曾经才华无双、心系百姓的太子殿下会失败;不懂三再忍辱负重、绝地反击的贤王会放弃那唾手可得的位置;不懂权倾天下、位列不败之地的舒恪就此沉寂。
“无事,先生早些准备罢;这半生,是恪对不住你们!”
“还望先生保重身体,来年相见时,于恪共饮天下美酒。”
回头见阿福引着一队宫侍过来,耿先生止住了话头,起身告退;这些日子天子愈加随意,每每起了兴致便差人来府,宣贤王入宫陪伴。渐渐有人瞧出不对,私底下对如今情形有了几分猜测;若非摄政王仍掌着漠北军和杨氏近半资产,怕是会惹得诸多臆测。
天子寝殿,一众太医跪在外殿依次向舒陵禀报今日诊脉结果;因上次见了血后,才知这月份已然过了三月;天子平日里虽曾有几分怜惜,但贤王的身体却因这些年的劳累多少有几分虚弱,故而伤了元气。
众人不敢懈怠,只得每日看诊,仔细留意着贤王如今的状况。
此时舒谨已然显怀,往日里有着厚重的朝服遮掩,倒也无人发现异常;可如今春服待除,月份日增,纵使新朝朝服多是宽袍广袖,多少也会引人注意。
“皇叔,孩子在动呢!”
朦胧的垂帘之后,轮廓模糊;那侧躺的人听过天子此话后,也抬手覆在另一侧,久久为动。见着这一幕的宫侍太医皆垂首静立,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如今可知何时临盆?”
“回陛下,约至端午时节。”
“嗯!”
挥手令众人退下,舒陵就着姿势侧躺在榻上,一手放在舒谨脸侧细细摩挲着。
“不知是像皇叔多一些,还是与朕一般模样。”
几月来,朝事渐轻;舒陵每每召舒谨入宫来,不过自言自语一番后,又独自离殿,不知歇在万千宫宇何处。
“皇叔”,起身准备离去时,舒陵莫名一顿,似是想说什么,但并未继续说下去。
翌日,天光甚好。
连绵的春雨终于结束,宫内宫外青石漉漉,抬轿的宫人们小心翼翼地向前行进,銮驾竟无一丝摇晃。
“恪还记得此玉?”
天子除去繁复的饰物,腰间仅用青绳系了一块白玉;见舒谨眼光时时落在这玉上,便带着几分好奇问了一句。
“这还是当年在京郊时,皇叔送给朕的。”
舒谨不过多了几分注意,听得舒陵这般说,阖眼不再看他。
自那日之后,天子的称呼似乎就变成了这般模样;时而称舒谨皇叔,时而又提起他的字。舒谨字恪,乃武帝亲赐,意敬恪恭俭;为人君者,克己复礼、宽以待人、心系黎民。
“十几年来,若非昨日,朕还不知皇叔原来还有字……”半是嗔怪的语气,带着几分难掩的算计;不过是想让舒谨明白,他的一言一行都在天子眼下,不容得一点欺瞒。
一行人走走停停,不知穿过几重宫墙;大约走了小半个时辰,方才停在一处宫殿外。
天子先行下辇,亲自扶了贤王下来。正值初春,新都仍带着几分寒凉,吹得贤王那憔悴的面容愈加雪白;宫人低垂的着头,不曾看见舒谨这般模样。同行的天子虽然见着,却不知为何没有如往日一般吩咐宫人仔细照顾着贤王;而是一直弯着眉眼,嘴角勾起浅笑,放佛十分愉悦。
“耗费数千工匠一季,方才修复此殿;皇叔往日奔波着实辛苦,今日开始便歇在这积和殿罢。”
“故地重游,也可以好生看看是否俱是当年那般。”
“你……知道?”舒谨眉眼有了几分微不可见的颤动,语气虽如往常一般平静淡漠,只是那瞬间的疑问和惊颤,早已全数袒露在天子眼下。
“恪的每一件事,朕都知晓。”
“无论是当年在这殿中,还是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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