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有姝色》第85章


这般想来,倒像是柳氏。
冬雪躬身进来,“公主,太子妃娘娘问您呢,咱们这会儿可要出去?”
李绾不紧不慢的站起身,理了理衣裙,“你告诉嫂嫂,我想母后了,过去与她说说话儿,一会儿便回来陪她看戏。”
当年的事,李绾不能直接去问生母。她母妃是个单纯性子,问不出什么,只怕还会吓着。要是再让她知道了,女儿因为在娘胎里带了寒毒,现在才无法有孕,她更会埋怨死自己。
那李绾能问谁呢?只能去问皇后。
还有一个她自己也不愿承认的原因。当年下毒的人,像是柳姨娘,但吴氏也不是全然没嫌疑。李绾自小长在深宫,见多了人心隔肚皮,更见多了因为感情用事一败涂地的人。尽管她私心里盼望着,千万不要是那个她叫了许多年母亲的女人,想要害死她们母女。
可人不能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所有的可能,她要亲自确认一遍才能安心。
第79章 合离
修缮一新的凤鸣宫内; 吴皇后坐在主座; 宫人们都遣了出去,只留各自的贴身婢女。李绾低垂着眼,将自己身带寒毒; 怕是难有子嗣的境况道来。
她没哭; 只是红着眼圈儿,神色间带着些悲凉意味。可这样强忍着; 倒比一把鼻涕一把泪更戳人心窝子。
“母后; 您也知道我母妃她性子软,活了大半辈子从没跟谁红过脸; 连对房里的下人都是和颜悦色的。我实是想不通柳氏为何处处容不下她?那毒分明是想要我们母女的性命,虽没成功,却害的我、害的我这般苦。。。。。。”话未完,已带哽咽。
可不就是害苦了她吗?纵使贵为公主; 宋怀秀又待她如珠如宝,可生不出孩子; 哪个男人能半点儿不介意?就算现在浓情蜜意,他指天指地说没关系,可十年后呢?二十年后呢?当别人背地里议论他是绝户,断子绝孙的时候。当他垂垂老矣,却无儿孙绕膝; 只余一室凄清的时候,他当真能不怨自己?
若真累的他如此结局,哪怕他不怨; 李绾也是要恨自己的。可如若不然又能怎样?难不成要眼睁睁看他纳妾,与别人生儿育女?她怕是做不到,只想一想便是满心酸涩。
舒坦日子过久了,连自己都以为终于圆满了。可却忘了人生不是话本子,从此佳人才子美满一生?哪可能呢。人生就是迈过一道道关坎儿,只有走到终点的那天,才能叹一句终得圆满。可这次遇上的坎儿,太难了,李绾实在想不出解法来。
她的难过、她的委屈,半点儿也不掺假。
同是女人,吴皇后哪能不懂?
可这事太久远了些,听完李绾的话,吴氏仔细想了想,回忆道:“你母妃怀你的时候中了毒?”像想起了什么,她气得摔了粉彩茶碗,“这杀千刀的柳氏!一件人事也不干,心眼子脏透了!她这是一石二鸟啊,不光憋着坏,想害你母妃,她这是把我也算计进去了!”
“母后此话怎讲?”
吴氏气得脸色通红,“你不说我还想不起来。你母妃怀上你那年,恰逢咱家修老宅。她那跨院儿背靠罩房,整日听着人家干活叮叮哐哐,她有了身子如何受得了这般闹挺?你祖母便说让她搬到我院子里,在偏房先凑合着。连着三四个月,她吃住都在我这,若是落个一尸两命的下场,你爹可不得把我也恨上?”
她咬牙切齿:“柳氏可真是好心思!怕你娘生下儿子那时就动了手,后来又想毒死榕儿,那家里不就只剩下李柏一根独苗儿?若是成了,莫说是乘安县的家产,怕现在这天下都成了他们娘儿俩的!我呸!亏着老天爷有眼,没让她得逞!这贱皮子毒妇,当年我就不该容她,看出她不老实时早早提脚卖了,也省的她做计坑害咱们!”
李绾叹道:“竟是如此?”她攥住帕子,“母后,可这口气我实在咽不下,您说我现在该如何是好?”
李绾面上不显,可手心却紧张的一片冰凉。
吴皇后沉吟片刻,吩咐身后大宫女:“去将本宫金印取来。”
又对李绾道,“你父皇这些年将柳氏幽禁行宫,却不取她性命,这便是还念着过去那点儿旧情呢。若咱们动手杀她,定会惹你父皇恼怒。但你想出气不难,总归那地方无人问津,母后写封手谕于你,你借着探病的由头去,到了行宫想打想罚都随你。只一条,别闹出人命来,她到底还是父皇亲封的贵人、上了玉碟的宫妃。”
吴氏起身,站在桌案前写手谕。她识字,可字写得不好看,怕惹人笑话,这会儿全神贯注的写,嘴里还不忘劝着:“你父皇没让她死,她就还得活着。阿绾可不要糊涂,万不能为了柳氏这贱胚,伤了你们父女之间的情分。”
话音刚落,便被人从后抱住。
李绾将头靠在她肩膀,轻声道:“谢谢母亲。”谢谢你,不曾有过害我的心思。
吴皇后身形一僵。自从李昭登基,她做了正宫主位,天底下人人都要尊称她一声皇后娘娘,连李榕、李绣也得唤她母后,这一声母亲倒是许久未曾有人叫过了。她心中一动,到底是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姑娘,又伶俐又可爱,小时候像个玉团子,也是这般软软叫她‘母亲’,如今遇上这种破烂事儿,她哪能不心疼呢。
叹口气道:“谢什么?难道这点事母亲还帮不得你吗?”
其实吴皇后心里也有自己的一番考量。因儿子的事,她早就恨毒了柳氏,活剐了她都不解气。可李昭的意思摆在那,柳氏到底生了李纤、李柏,要为此给她一条活路。在吴氏想来,李绾直接将这事儿捅到李昭那去才是最好,好让他看清楚柳氏的黑心肠。
他要是知道了,那贱人差点害死他心爱的白忻月,又害的他最疼宠的女儿日后子嗣艰难,必定不会再对她心软,下一道赐死的旨意也不为过。柳氏死了,大家也就都痛快了。
可这事,李绾自己去说可以,她这个皇后一句也劝不得,否则就成了挑唆。当年下毒的事,多少年过去了,根本不可能再找到证据。李昭心疼女儿,李绾去说他不会怪罪。可自己要是掺和进去,这事儿就变得麻烦了,闹不好就会成了中宫心胸狭隘,使手段心机谋害嫔妃。
所以站在吴皇后的立场上,她也就能帮李绾出出气。至于能不能想到最便宜的法子,还要看李绾自己。可这会儿听了一声情真意切的母亲,吴氏心肠发软,握住李绾的手,犹豫着小声道:“阿绾,其实这事并不难。。。。。。”
可要提点的话还未出口,李绾就先恨声道:“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不解气!她今儿要害我,明儿要害大哥,这家里人哪个她都容不下,以后还说不定会想出什么坏主意!这种人就不该留她。”
吴皇后松了口气,心中高兴,可又不能应承,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李绾一把按住她的手:“母后好心肠,一直不与她计较。可我却不能放过她,您也别再劝我,我得把这事儿好好掰扯掰扯。”
李绾出了凤鸣宫,心中的阴霾稍散了些,好歹弄明白了下毒的人不是吴氏。
方才她言语间,好像认定了当年是柳姨娘下毒,且极为信任的请吴氏给拿个主意。若是吴氏做贼心虚,必定会想方设法弄死柳氏,让她来背这个黑锅。或劝李绾息事宁人,说柳氏也没几年活头了。
反正无论如何,绝不会让李绾有见到柳氏对质的机会。
可她不光要给李绾一封手谕,还愤然道出昔年白氏怀孕时的情形,有理有据丝毫不见亏心,且祖母牵涉其中,这事儿做不得假。
如今既已确认了下毒的人是谁,那便不必再拖了,血债血偿也就是了。
李绾没犹豫,径直去了南书房。身处高位,轻而易举就能解决的事,犯不着绕弯子。
她在南书房待了小半个时辰,没人知道她与李昭聊了些什么,只是当夜圣上便秘密下了一道口谕。
三日后,贵人柳氏病逝于行宫,说是身染恶疾,一应从简,未入皇陵,只草草下葬,寒酸至极。
一般人死为大,无论是妃嫔也好官员也罢,人没了,死后的哀荣总是要给的,晋一晋份位再正常不过。可柳氏死了,仍旧只是个贵人,一级未晋不说,李昭还只给了个惹人深思的‘幽’字做谥号,这可是恶谥中的恶谥。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一个不得宠的病怏怏贵人,死与不死,也没几个人在意。
当晚,李绾从南书房出来,又回了东宫。既是来赴人家喜宴,要走也得交代一声。
此时天色已暗,戏台上也快到了尾声。太子妃见了李绾,笑道:“今儿的戏热闹,妹妹这会儿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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