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江往事》第37章


好似与他赌气,又生坐折叠凳上,手举一把伞,离他极远。
叶令康朝她走来,黑伞叠在她伞之上,干咳一声,解释道,“我去伦敦看危仔。”
“他怎样,在那边还习惯?”话出口,又生想咬掉舌。昨晚才想好,下次再与他碰面,只需扭开头,互作不识,管他上天入地,管他去何处。
“有熟人照顾,过得滋润,只是失去自由,向我抱怨如厕也有左右护法尾随。”叶令康收拢她雨伞,两人同挤一伞下。
脑中想象那场景,忍不住笑出声,“那危仔好可怜。”
“手这样凉?”叶令康捉住她小手,一起插。进他外衣口袋。
又生抬眉毛看他,闷闷道,“我以为叶生迁怒与我。”
“是我小人之心。”他有意求和。
“那她。。。”
“以彼之道还治彼身,不过叫她尝尝盛名在外味道。”叶令康轻哼,好似在谈阿猫阿狗。
“我不讲,阿婆弟弟不讲,她又如何得知?”又生难掩好奇。
“罗振中知不知?”叶令康不应反问。
“知道,四小姐未婚夫。”又生还有印象。
“危仔年少无知迷昏你弟弟,药从他那里拿来,是他无意透露给庄四。”叶令康点了烟,“满肚子坏水,早晚连他一并收拾。”
又生不知他们恩怨,只提醒道,“庄家大户,不好结仇的。”
叶令康捏她手,“谁才是四小姐?你有无半分觉悟?”
“他们并不知我是。”又生补充,”至少现在。“
“迟早会知。”叶令康睇她安心眼神,片刻,似想到什么,他低问,“这月有无流血?”
又生面红耳赤,“变态佬,问这做什么?”
话毕,她反应过来,没好气道,“才不要当未婚妈咪。”
叶令康略感可惜,“那完蛋,阿爸讲除非你怀上金孙,才给进叶家门。”
“那很好,只要叶生给机会,很多人愿意有此殊荣。”
“那你?”
“不包括我。”又生笑眯眯道,“我现在发现,不回庄家,不做四小姐,仍然能过很好,妈咪与我做好友,大哥阿嫂认我,阿爷见我会开心,我已满足。”
“所以。。。”
“所以金孙一事,我们推后再议。”又生朝他咧嘴笑,“林导喊人,我该去拍戏。”
“小混蛋。”叶令康开始后悔,本想养株菟丝花,奈何买错种,恐怕要长成参天大树。
幸得送子娘娘眷顾,一个多月前那只小蝌蚪成功钻进又生体内,引发她月事迟迟不来,拍戏忙碌,等她意识到时,小蝌蚪已化作胚胎,牢牢扎根。
岁尾已至,坊间骑楼下纷纷挂上红灯笼,喜庆一片。
又生阖上窗帘,心情灰败,几欲将那人揪来狠打一顿。
电话铃恰在此时响起,陈凤仪在外喊她,“又生,叶生来电,讲找。”
又生气呼呼接电话,语气不佳,“何事?”
“发癫。”叶令康听得皱眉,“何时有空,去你家拜访。”
“年初一,我们回城寨,初二九叔过来,初三我去拍戏,行程满满。”又生磨牙拒他。
听出她话里夹枪带棍,叶令康百思不得其解,“我有招惹你地方?烦请苏小姐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一回。”
自他们拍拖,他脾气已大为转好。
他退一步,又生反倒不好意思起来,手指搅着电话线,偷看一眼出门买菜的陈凤仪,小声咕哝道,“大坏蛋,这下如你意了,我。。。”
她话未讲完,那头已啪一声挂下电话。
作者有话要说: 千万别以为是将完结,还!早!
第33章 4号一更
又生还未来得及讲完; 那人已不由分说挂电话。又生瞪眼看听筒,气结。
也不知他有无明白自己话中意思。
其实她也仅是猜测; 并未得到证实; 月事近两月未来; 早上醒时恶心欲呕; 真光书院念书时,密斯们有为她们普及过这些知识。
叶令康的反应令她感到些许不安; 万一她并无怀孕,仅是月事推迟?
又生坐立不安,匆匆换衣,拎手袋出门。
伊丽莎白医院并不敢去; 不出明日,报上便会登出她未婚先孕消息; 无牌照诊所; 更不敢进; 城寨里的无牌医生与陈凤仪大多相识; 寨中福利委员会每年会组织一次无牌医生学术交流会。。。
下楼时巧遇贺喜; 怀抱两个文丹,一左一右,似她脑袋一样大。
“阿喜你也出门?”又生与她招呼。
贺喜甜甜应声,“要去姑婆屋做义工。”这是她每年岁末的习惯。
又生看她辛苦,帮她抱一个文丹,先进电梯。
贺喜乖乖道谢,看又生一眼; 视线落在她眼下,恭喜道,“阿姐好福气,看来喜事将近。”
又生咯噔一下,似被人看破秘密那般,有些不好意思,原本尚有三分怀疑,眼下听贺喜这样讲,再无半分疑虑,电梯缓缓停在一楼,她没挪动步。
贺喜知她心中所想,主动接过文丹,殷殷道,“阿姐,结婚时别忘请喜饼。”
话毕,笑眯眯挥手出电梯,电梯门复合上,将又生带回六楼。
不过半个钟,门钟叮咚响,又生心口一阵急跳,忙去开门。
叶令康站门外,有些许气喘,像是从楼梯急赶上来。
又生才开防盗门,肩膀被他大力环住,几乎是半拖半抱将她带回屋。
“存仔在睡觉。”又生挣扎,小声提醒。
叶令康稍放开她,低头仔细盯她看,拇指流连于她桃瓣唇上,嘴角不觉溢出笑,凑近她问,“是我心中所想?”
离得太近,呼吸扑在脸上,麻麻痒痒,又生怕痒难耐,扭头躲开,“不是你肚里蛔虫,谁知你心中所想!”
叶令康不讲话,仍看她,眸中含笑,带几分揶揄。
又生反倒难为情起来,脸上泛起一丝薄红,小声道,“月事迟迟不来,我担心。。。”
“带你去看西医。”叶令康似才想到,作势拉她出门。
下秒,却被又生紧拖住,“不要,会被看到的。”
本埠几间公立医院,除却受到港府资助,尚有跑马会、圣道基金会捐赠,不以盈利为目的,受惠于坊间市民,时常人满为患。
自从《聂小倩》在港地上映,又生在坊间知名度上升不止一个台阶,水果档切西瓜尚有阿叔认出,更遑论病患来往匆匆的医院。
若是妇科排队时被人看见,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又生歪在床头,不安扭手指,不用跳黄河,已经洗不清。
“别再转可好?我头晕。”面前男人两手掐腰,已经在屋里转了数圈。
叶令康停下,作出决定,“带你去浸信会。”
“不要,讲好不去西医院。”又生拒绝。
可惜遭到法西斯残酷碾压,不由分说将她拖下楼,塞进平治房车内,司机立时发动车子前往浸信会医院。
路上叶令康解释,“浸信会有熟识人,不会被认出。”
又生低头,眼泪珠子吧嗒吧嗒砸落,手背上溅出小水花。不过二十岁,做妈咪尚年轻了些,那只小蝌蚪紧附在子宫壁上,令她极度不安,草木皆兵。
“水做的?哭什么?”叶令康抹她泪,初为人父,其实心中也忐忑。
科技日新月异,一张细长卡片,一泼尿,便能测出有无怀孕。
又生在医用厕所内待了将近半个钟,就在叶令康欲破门进去一探究竟时,门被吱呀拧开,又生脸颊红扑扑,闷不吭声将细长卡片交给叶令康。
叶令康也看不懂,转去求助西医。
穿西装打领带的西医生白面皮,架一副金丝眼镜,斯文知礼模样,他接过看眼,道恭喜,“是了是了。”随即又揶揄,“叶生,老来得子感觉如何?”
叶生已三十岁,与他年岁相差无几的,早已成家。
“还行。”扫一眼有些呆愣的又生,不觉扬笑。
浸信会出来,叶令康拥她上车,两人一时沉默,谁也未开口。
干咳一声,叶令康先道,“往后时间可能有些赶,不若我们先公证?”
听到公证二字,又生心中一阵忐忑,不觉捉紧衣摆,不应反问,“日后。。。我能不能再工作?”
叶令康几乎毫不犹疑,“叶家不缺钱花,不需要老婆在外打拼,安心在家养胎。”顿一顿,他补充,“逛街打牌也可。”
唾手可得的富贵在眼前,住大屋,穿靓衫,戴名宝,富贵圈里无忧无虑徜徉半生,多少人梦寐以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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