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斩》第48章


时逸之眨眨眼,沉默地把春宫图卷成个书筒塞回袖子里。
方阁老住得远,驾马车从上朝的地方走到那儿,大约得要半个时辰左右,途中再跟几个顺路的打过招呼,更耽搁时间。我在马车里闷得难受,边打哈欠边开时逸之玩笑:“你知道何尚书为啥这么急着嫁闺女吗?”
时逸之撩开眼皮看着我道:“为什么?”
我笑道:“一定是怕晚了你反悔,再跑到何府去跟他的宝贝闺女提亲。”
时逸之再把眼皮落下,半点反应也不给:“我不娶何小姐。”
我道:“哦。”
又没话了。
再走了一会,时逸之忽然转过头,皱着眉头瞪我:“你想问什么,有话直说。”
我呃了一声,蚊子嗡嗡似的:“我,我就想知道,谢家父子间究竟有什么恩怨,你消息灵通,一定……”
未等我说完话,时逸之冷笑两声,抿唇道:“就算是天大的恩怨,与你有什么关系?”
得,又醋了。
我连忙摇头,对他讨好地笑一笑:“没有关系,我就是好奇,就是好奇。”
时逸之盯住我看了好一会,叹气道:“谢家的事,一时半会说不清楚,你真的想听?”语气已经不善起来。
我望着时逸之满脸的戒备神色,忽的就觉着自己很有些可笑。
我往前坐了一点,顺手把时逸之抱在怀里,道:“不听了。”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日常啾。
听说你们都想上车?咳,这回裤子都脱了啊。
捉了几只年纪上的虫,亲爱的们也可以努力捉虫哟,捉到虫提醒我,我给你们发红包,么。
第46章 四五
我和时逸之赶到时,接何小姐的大红轿子还没有回来,院子里三三两两的聚了一些宾客,墙角旮旯处堆着礼箱。
时逸之素来想的周到,不只把自己的礼物送了,还顺手把我的那份礼捎上,让人十分省心。
因为早朝上的事,我没什么胃口吃这顿喜宴,酒也没有喝,神色一直有些怏怏。时逸之倒被劝了许多酒,尤其被方渊劝着喝了不少,为的是感激他没娶何小姐。
临到告辞我依然是张冷脸,时逸之喝的有点高,走路直打晃。我和时逸之从小玩到大,知道他醉酒后很难伺候,便也多留一个心眼。
旁人喝醉之后,或嬉笑怒骂,或放浪形骸,时逸之却不同。时逸之清醒时还很放得开,一旦喝醉,反倒会扭捏着收敛起来,规矩很多,还嗜睡。
时逸之看着瘦弱,其实骨架子很沉。我仔细地扶着他出门,一会说迈门槛,一会说注意石头,时逸之闭着眼睛歪在我肩膀上,走两步转一圈,从鼻子里噗嗤噗嗤的喷酒气,边咂嘴边自言自语。反正等我把他半拖半抱地弄上马车,这小子已经睡到人事不省,和死了没什么差别。
吩咐车夫把时逸之送回去,我莫名有些烦闷,心中仿佛赌着团郁气发泄不出。我想不通,为何许多年前的那个清朗少年会变得这般狠辣,但或许真相就摆在那里,只是我不乐意往真相上面去想。
或许,谢璟从来都没有变,也根本没有什么雅人深致的公子哥,唯一变了的,只有我与谢璟之间的关系。我俩从生疏到熟稔,从前谢璟提防我,不肯在我面前显山露水,所以才显得清朗,显得风雅。
我是靠两条腿走回府里的,半路还绕到闹市照顾一回那个炸臭豆腐的生意。之后的几天都很风平浪静,谢衍到底被斩掉了。
谢衍被斩首的当天,我有心去城门口看一看,走到半路觉着没什么意思,又往回走,走了没两步,觉着还是要去看看,于是再折回来,如此反复不下三回,正好把行刑的时辰给耽搁了。
想看都没得看,我终于死心地转回去,却与刚从监斩席上撤下来的苏统领打了个照面。我想了想,顶着张笑脸上前去与苏统领寒暄。苏统领脸色不大好,见到我,一边揉额角一边摇头:“你是没看见,今天这刑场可热闹了。”
我忙道:“怎么个热闹法?”
苏统领艰难地吞了口唾沫,脸色比方才更白一些:“今天行刑之前,谢侍郎冲上去,一把抢了刽子手的刀……”
我哦了一声,心中隐隐有些期待:“所以,谢侍郎为什么要抢刽子手的刀?”
苏统领看了看我,咽口唾沫,再看了看我,捂着胸口颇心有余悸地道:“咱俩想的一样,刚开始那会,我也以为谢侍郎心软了,想拖一拖时间,结果,结果谢侍郎抡起刀来,亲自把谢衍给砍了。”
我像个傻子似的楞在原地,连惊讶的反应都忘给了。
苏统领又道:“谢侍郎……是个人物。”人物俩字刻意加了重音,听着似乎不是褒义:“往后我一定绕着他走,惹谁也不能惹他。”
我干笑两声,回府了。
隔天,我告假没去早朝,窝在卧房里舒舒服服的睡到自然醒。快到中午的时候,有小厮敲门进屋,对我说,谢璟升官做了刑部尚书,陛下则如愿拿到细作名单,以各种缘由或贬或流放了一批人,至于太皇太后,陛下特意给她辟了一处清净园子,衣食住行都有专人伺候,出门少说也要带二三十个“随从”。
据说陛下在朝堂上做了一番自省,原话是怎么说来着?哦,是这样——
“太皇太后为先帝祈福诵经的心意,朕都明白,但您身子骨不好,常年住在深山里总归不妥,出了事,朕很难照料到。这些天朕仔细考虑过,从前是朕疏于对您的照顾,错在朕身上,朕要改正,从今往后,您就还和以前一样,住在宫里专心去养身体,不要跟着朕操心那些个琐事了。”
自然,陛下这番话纯属扯淡,长眼睛的都能看出来,太皇太后的身子骨很硬朗,甚至比一些病殃殃的富户公子都好。
但陛下是个很会扯淡,且能把胡话扯到有理有据的人,所以陛下又说:“如果太皇太后觉着寂寞,朕还可以在宫里给您修一间佛堂,朕幼时常得皇叔照料,皇叔走了,朕理应替皇叔孝敬您。”
陛下话音刚落,太皇太后险些翻起白眼,底下则乌泱泱地跪倒一片,齐声山呼万岁。
这个说陛下忠厚仁恕,那个说陛下纳言礼贤,总之是一片鸡飞狗跳。
我撑着下巴,对面那个小厮正讲到兴起处,眉飞色舞地喷着唾沫:“将军,您今天没去上早朝,真的亏大了,您不晓得那个热闹,简直是百年难遇!”
我听着听着,没忍住打个哈欠:“说得就跟你去了似的。”
小厮抬手摸鼻子,脸有点红:“我,我这是听小乐说的,小乐是苏统领的贴身随从,总归错不了。”
我道:“呵呵。”小厮委屈巴巴地闭嘴。
赶走这名内心戏很足的小厮,没过半个时辰,又一名小厮进来通报,说是宫里派人来为我治病了。
我再道:“呵呵。”
看病看病,看他大爷,老子又不是头一回装病,不就是没在这个重要关头露脸么,至于这么拆台?我心里磨着牙,面上却十分恭敬地道:“有劳了,快请。”
于是,一大帮子人进来把我的卧房挤满了。
一个看着四十来岁,蓄了山羊胡的大夫眯着眼瞧我,半晌道:“将军的病……”
我道:“嗯?”
大夫的胡子颤了颤,接着道:“将军的病,似乎有些重。”我点点头,大夫赶紧凑上前来:“可否把一把脉?”
熊样,戏做的还挺足。
我觉着可乐,便也从善如流的把手伸过去,笑吟吟地道:“尽管诊治。”
大夫并起指头按在我腕子上,按了许久许久,方才道:“依脉象看,将军可是气血两虚,得大补。”我腾地坐了起来。
我楞道:“你说啥?”
大夫捻了捻胡子:“将军身子虚弱,寻常补药行不通,得吃点珍贵的。”
海公公乐呵呵地接道:“许太医尽管开方子,陛下可宝贝咱们夏侯将军了,要吃什么补药都有,就是人血啊,也有!”
我木然地张大嘴巴。
唉不是,我啥时候体虚到需要吃补药了,为啥我自己不知道?这庸医分明是在睁眼说瞎话!
眼看着许太医把药方写满第三张纸,我忙抽着嘴角劝阻道:“太医,许太医,够了,差不多了。人参,熟地黄之类药材便罢了,可您这第三张纸上的方子,分明是给小产的姑娘家调理身体的!”
许太医不抬头,十分潇洒地落下最后一笔:“肯定吃不死。”
我忽然感到十分万分的绝望。
隔天早上,我用帕子捂住自己奔流不息的鼻血,气若游丝地对许太医哀求道:“太医啊,千年人参是多珍贵的东西,可不能?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