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玦缘》第54章


喜欢上了一个男人就算了吧,自古以来也不乏断袖之癖、龙阳之好的人,顶多就是被人说说闲话而已,还不至于有什么实质上的危害。但是,温浅喜欢的人,偏偏是个极为危险的人。
在温浅十七岁那年,出门远游,泛舟关外湖上,正煮茶之时,却看见一雪衣男子足尖轻点湖面而过,犹如行走于陆地之上一般矫健,翩若惊鸿,矫若游龙。那人不过是经过而已,不过瞬息之间,便消失在了温浅视野中,可见其轻功之高。
然而温浅一下子便被那道身影迷住了,久久无法移开视线,连手中茶盏掉落也不知。
后来,他四处询问,才知道那个男人,乃是长居关外雪山上的魔教教主,名唤风璃。后来经过不懈努力,温浅终于结识了风璃,两人顺理成章结为好友。本来朝廷中人和江湖中人不该有过多往来,否则容易惹皇帝疑心。但是温浅因为没有入朝为官,所以只能算半个朝廷中人。所以即使他大张旗鼓地与风璃交往,他的父亲和朝廷都只是只眼开只眼闭。
然而没人猜到这份友情居然会变为了爱情,温浅对风璃动心了。风璃对此没有拒绝,只是哈哈一笑,说:“若你愿意随我到关外生活,我必扫榻相迎,至死不弃。”
得此诺言,温浅竟真的愿意抛下中原的富贵生活,随着风璃去到关外生活。某日,他瞒着风璃,和父亲摊牌了。
在丞相府的书房内,丞相问他:“一边是丞相府、你的父母,你的兄弟姐妹,另一边则是那个蛮子,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选哪个?”
“是儿子不孝。儿子爱他。”跪在地上的温浅说完,就挨了一个耳光。
然而,他歪过了头之后,再次转了回来。
丞相道:“你再说一次。”
“我爱他。”
又一个耳光打下来。
那日,温浅不知道挨了多少个耳光,双颊已经肿得像馒头一样,耳边一阵轰鸣,眼睛昏花。最后,还是他的娘亲冲了进来,把暴怒的丞相劝了出去。
而他娘亲最后留给他的一句话,就是:“你好自为之。”然后,就拂袖而去,再不回头。
温浅闻言笑了,然而半晌,又哭了。
他知道他赢了,但是同时,他也失去了自己的父母。
事后,丞相被气得不行,直言要和温浅断绝父子关系。对此,温浅只是在临行的那天晚上,对着丞相府的方向磕了五百个头。
一个又一个。
没有间歇,没有犹豫。
到了天明的时候,他的额头已经现出深深血痕,双膝跪了一晚,更是淤青可怖。
然后,他便执起包袱,一瘸一拐地离开了皇都。
从那时起,他的生活便真的只剩下风璃一人了。不过,温浅并不后悔。风璃对他也是极好的。
于是,温浅就想,虽然得不到家人祝福,但是这样下去也不错。
然而,随着风璃去到关外,来到了总坛,温浅才终于愕在原地。
在教中,有许许多多的美人,男的女的都有,魅惑的,柔弱的,甜美的,清冷的……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风璃的唯一,然而没想到,风璃是自己的唯一,自己却是风璃的几十分之一。
来到教中,他不再是那个养尊处优的丞相三公子,不再有人照顾他,事事都要自己照顾自己。
而风璃看向他的眼神中,愧疚慢慢变淡,化为了平静,再到理所当然。而风璃与他在一起的时间也越来越短,从夜夜临幸,到隔天,再到半月,最后……温浅仿佛被遗忘在了后宫,地位逐渐沦落得和那些以色侍人的男宠一样。
某日,温浅清理房间,看见了许久之前他题的一幅字,才惊觉自己为了风璃,已经变了许多。他为了风璃,抛弃了自己的尊严,涂脂抹粉,身覆白纱,从那个骄傲风雅的天之骄子变得庸俗谄媚。望着镜子中那个笑起来眼角已经出现了细小纹路的自己,温浅竟觉得陌生得可怕。
而他看着后宫不断变多的新人,心中更是再也没了悲喜。
直到某日,他听说风璃带回来了一个新人,是个少年,清纯貌美,骄傲如火。他偷偷去看过那个少年一眼,仿佛看见了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自己。
而风璃似乎也很着紧他,竟想为了他遣散后宫。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
得知这个消息后,温浅竟难以自抑地冲到了少年的寝宫,打了他一个耳光。
第49章 音尘绝(2)
也因此,温浅遭到了风璃毫不留情的一掌;被击落到水面。当天晚上,风璃难得来了一次温浅的寝宫,然而温浅却感受不到半分温柔,前所未有的粗暴几乎把温浅杀死在床上。事后,温浅发起高热,请人去叫大夫,请人去叫风璃,风璃却以为他是在博取同情,认为是自己太纵容他了,竟然敢跑到别的地方打人,所以打算晾他几天。
没想到,这一晾,便再也看不见温浅睁开双眼了。
丞相三公子,落魄地死在了无人的宫殿里,自己的床上。
死的时候,没有人陪伴,也没有人知道。直到了十日之后,才被人发现,禀告了风璃。
……
在最后的时刻,温浅静静地闭上了眼睛,犹如得到了解脱。
到了弥留之际,他却在想,自己是要死了吧,不知道死去之后,有没有人会为自己掉眼泪……
想到这里,又想起了风璃。温浅已经烧得迷迷糊糊,心想……如果当初没有看见那个人就好了。
我说我爱你,你说你也爱我,但是如果是真正的爱,又怎能分为无数份?
可叹自己,为了这份被分割得七零八落的爱,居然抛弃了那么多东西。
若有来世,若有来世,他定然不会让自己再陷入这样无望的境地了……
……
温浅的回忆看到这里,我的眼眶已经有些湿润。
这一次的任务,我仿佛又看见了孟重欢与林解容的影子,只是,却比他们的更为令人悲伤。我以为女子爱错人时最令人扼腕痛惜,没想到,当一个男子陷入爱情的时候,他做出的事,远比女子要震撼人心。
温浅肯为了风璃背井离乡,为了他把自己放到了一个完全不熟悉的环境,却依然换不来风璃的一心一意。如果是我,早该心如死灰了……温浅,真是太痴心了,说难听些,便是太死心眼了。
在心中默默地回想了一下温浅的心愿,我微微一叹,在心中暗暗道:温浅,我会好好替你完成心愿的。
想到这里,我观察了一下四周的环境,终于确定了,我大概是穿到了温浅最后的几日高烧之际了。
如果我再晚些来,说不定温浅就该翘辫子了。
所以,我要赶紧在他身体衰竭之前,把势头扭转过来。
虽然身体乏力,但是我毕竟不会完全感受到别人身体的痛苦,所以那些几乎要杀死温浅的头痛、身热,对我影响并不大。
知道不会有人来帮忙,我慢慢起身,当务之急,先是要把身体的热度降下去。我环顾房间一周,终于找到了一盆冷水,我找来了布巾,沾湿了之后,敷在额头上。
接下来,便是料理伤口了。我随身就有带着药,所以药的问题不大。
关键,就在于涂。
如果是一般的涂药就算了。只是,这次的伤口位置实在是很尴尬呐……
我在心里天人交战着……涂还是不涂?
如果不涂,就只能等别人来涂,或者等伤口慢慢痊愈。只是,前者的话我接受不了,后者的话,以这具身体现在发热的状况,恐怕还没等伤口长好,我就挂掉了。
唉,顾若,不要想那么多了,你只是在完成任务而已。况且,这次的涂药,不仅仅是完成任务,还能把一个在生死边缘的人拉回来。只要秉持着正直的心,大概不会有我担心的长针眼情况出现吧。
既然如此,又有什么好犹豫的?
我最后踌躇了一下,终于慢慢地脱下了裤子,拉开了衣衫下摆,尽量不往下看,把手伸到身后开始涂药。
幸好我现在感觉迟钝,所以并不算有太大的异样感。虽然有些难堪,但是我也不会因此马虎。仔细地把伤口涂好之后,清凉的感觉舒缓了不少疼痛感。
我呼出一口气,把衣衫穿好,然后想了想,在屋中找了一面镜子。
镜中映照出来的,出乎我的意料,并不是一个弱质芊芊的男子。温浅不像世人想象的“两个龙阳之好的男子中,女方必定柔弱”那样,相反,他长了一副非常英俊的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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