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有白月光》第83章


皇上赐婚的圣旨已下。蓟王懦弱胆小,却敢争到御前,求娶何大人之妹何繁,听起来倒像是能成就京中一段佳话。
寻常百姓看到的是蓟王皇家血脉的高贵身份,哪里会在意蓟王曾在围猎时被一只濒死的野狼吓尿了裤子,也曾抱着死掉的鹦鹉大哭三日不肯临朝,做过数不清的愚蠢事。
朝中大臣们私底下都揶揄,蓟王再傻再蠢,到底是个男人,爱美之心不能挡啊!
但那日伤心落泪的仿佛不是何繁。她照常吃睡,过得比以前还滋润。
长青看着何繁垂下的眼睛和微微发颤的长睫。抬手盖住腰间长剑的剑柄,然后慢慢收拢的五指。眼底顿时有杀意浮现。
很快何繁调整好情绪,喃喃说:“要是可以一起走就好了。”
这边何繁和长青轻声细语地说着话,不时笑一声。而她笑得眉眼生光,几乎晃了不远处殷月竹的眼。
殷月竹本以为何繁会贪图自己的样貌,没想到自己却被长青比了下去。何繁不是一向喜新厌旧吗?怎么就待长青特殊至此,日日都要长青伴随左右。
他是在这里守株待兔。
等何繁走近了,殷月竹抓准时机穿花而出,他手里拿着一朵白色的花,反而更显得他手背莹白。
有些刻意地冲何繁柔柔一笑。他生有纤弱病态之美,作出这种表情并不显得突兀,反而格外勾人怜惜。
何繁停了下来:“……”
她看了一眼他手中的花,又抬起头对上他含情的眼,温柔又毫不留情面地说:“下一次,随便折我的花可是要挨罚的。”
她摸了摸腰间的鞭子,“你知道吗?我最近心情不大好。”她话里带着凉意,而殷月竹捏着手里的花,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在何繁这儿吃了瘪,不自在地把目光转到长青身上,又连忙转开了,他并不敢和长青对视。长青稍带审视的目光就能让他心底发毛,努力压制住想抚摸自己脖子的冲动。
但刚才远远看着长青时,殷月竹脑中却冒出了一个词,温驯。
如今的长青竟然能给他这样的感受。
他敛住眼底的情绪,觉得有些可笑。当年的长青可完全不是这副模样。
长青曾救过主上的命,又因为能力出众为主上所用。平日里傲气又冷漠,更是从不把他放在眼里。就连对主上,也并非处处恭敬。
他始终认为,长青是主上放在暗处的一把刀,本就是见不得光的。藏匿在何府,作着何府一条任人轻贱的狗。只有那日差点掐死他时,才能看到过去的一些影子。
如今对过去一无所知,看他的眼神还是这么让他不舒服。
殷月竹其实一直在等,等主上除掉何容远,何府的一切都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包括被长青在乎的何繁。
也许只有那个时候,长青才会方寸大乱吧?
第80章 恶毒大小姐11
寒来暑往,冬月一到,就离圣旨中定下蓟王成亲的时日更近了。
在这段时间何繁专心地刷着长青的好感度。他本来已经够冷冰冰了;因为她即将出嫁,更是满眼都是寒霜透骨。
现在院子里的僕从侍女都很怕长青,从前总若有若无对他示好的双绮;这时候见了他比看到何繁还胆虚。不止一次因为看到了他而捧不住托盘;摔了满地的碗盏碎片。
何繁看着都替她难受;找了个理由把她打发到了别处的院子里。她反倒劫后余生一样;火速收拾好东西离开了。而穆叔年纪大了,派去了外头的庄子算是养老,长青自此之后越发独来独往。
只有面对何繁时才会笑一笑。笑意虽浅;但直入眼底。
这麽想着,何繁的手轻轻拍在长青胳膊上;长青低头看她。
她仍是一件青色的绸衣,因为大雪;又裹了件提花锦缎料子的斗篷。袖口长至肘弯,露出里面窄袖。边缘有柔软的白色毛边儿作衬;显得一双手泛着莹莹的光泽。
长长的衣摆落在雪地;衣色和面容都清冷。细白的指尖笼在手炉上,正是隆冬,她却不觉冷似的,素白的一张脸暴露在风雪之中。
脸上带着笑说︰“这天气已经冷死人了,你这身上怎麽也直冒寒气?”
长青稍稍低下视线就能看到她肌肤细腻的脖颈,长又细,线条十分好看。手动了一下,想为她拢一拢披风。但是又觉得逾越,想了想,还是没有作出任何动作。
何繁没有察觉到他的心理波动,掉转视线看着白白的雪地,突然小声说︰“但是你再沉默、再不会说话,能和你多呆一天,都是好的。”
长青迟迟没有回答,他只看到何繁苦涩一笑。
第二日,大雪刚停,冬生在房里欲言又止。
何繁推开门才看到原来是长青跪在了院子里。来往的僕从都躲得远远的,只当长青又招惹了她。时隔这麽久,再见他挨罚,又觉惊奇又觉理所当然。
果然本性难移,小姐又开始折磨人了。雪地里跪久了,长青的双腿怕是都快没有了知觉吧。
何繁一开始愣了一下,然后往他身边走过去。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笑言︰“你这是做什麽?没见过自己罚自己的。”
她蹲下身,裙摆拖在雪里也毫不在意。手指轻轻蹭了一下长青的下巴,打趣道︰“我的名声还不够差吗?”
长青抬起头,哑声说︰“小姐,请和长青一起离开。”
四周有风声,他压低了的声音几乎要被淹没。但话里的坚定果决,却是清晰可辨。
可是纵是长青有决心有身手,依旧带不走她。府中戒备森严,若她能跑还好,但自从这一日,何容远似乎是有所察觉,开始在她的饮食里放药。虽然只是普通的致人四肢无力的药,却也令她整日昏昏欲睡,真正清醒时,已经是大红灯笼高高挂的出嫁当天。
一大早,有专门的人来为她上妆换衣。
何容远就站在她房中,来往的婆妇侍女都埋头不敢看他,心里奇怪︰大人再不舍得亲妹出嫁,也不至于一直杵在房里啊。
兄妹两个俱是冷澹的神色,整间房里气氛怪异极了。
何繁穿着喜服,衣色红得刺目。这一身繁复厚重的衣服裹在身上,连带着凤冠沉重压得她身上也燥热,头皮也发紧。
她看着何容远,他今天穿一身黑中扬红的袍服,也是肃正的装扮,表情却毫无嫁妹妹的喜色。一关系到他的权势,连好哥哥的样子都不屑伪装了吗?
何繁讽刺一笑,盯着他的目光里都是恨色︰“我真是不想再做何大人的妹妹了,亲妹妹又如何,还不是你趋炎附势的工具?”
————
何繁不愿意见他,他站了一会儿还是走了。
何容远独自坐在书房中,慢慢地把手中的纸团在手中,用力一攥。
未干的墨迹蹭在手心,他垂眼看了一会儿,觉得心里乱成一片。又忍不住想起那天何繁红红的眼楮和不敢置信的双眼。
他曾经讨厌她,恨不得她死在自己手里。
现在却可笑地心软了。
蓟王人虽然傻,想法却不容易变。他执意要娶面都未曾见过一面的何繁,也是圣上所乐意见到的。何容远清楚自己手中权势膨胀,圣上最忌讳朝中结党营私,生怕他和哪一个皇子大臣站成同盟。而蓟王被排除在继位人选之外,何家与蓟王府结亲,并不会构成什麽威胁。
这时候书房门被人敲响,吉管事声音隔着门板依旧能听出其中的急促颤抖︰“大人,小姐不见了!长青也不见了……”
何容远站起身,绕过书桉拉开房门,声音里都是怒气,沉声说︰“那还不派人去追?”
迎亲的队伍很快就要到何府了。何容远回到房中,重新坐在了椅子上,他眼楮盯着桉上的宣纸,很久都没有动。然后才像是突然回神,走出了书房门就直直往何繁的园子走。
大步穿过重重回廊,冬日干枯的花枝从廊上垂落,何繁的院子里一到夏天都是各色的花团,在日光中蜿蜒生长,如今只剩满眼萧瑟。
他走到房门口,用力将门推开。
屋子里香炉还在袅袅地冒着细细的烟气,香味满室。床沿处居然坐着一个身穿喜服的人,盖头严严实实地盖着,左手搭右手放在膝头,十分乖巧。
他自然以为是李代桃僵。脑袋里乱乱的,根本想不到吉管事刚才都说了些什麽。而此刻吉管事还未回府,他又在书房停留了半天,这个假冒的新娘居然比府中任何一个人都澹定。
何容远抿着嘴,一脸紧绷的怒意。他几步走上前,勐地把盖头掀起来。
意外的是,等盖头扯掉握在手里,却并不是何容远所料想的那样,看到的竟还是何繁那张带笑的脸。
他慢慢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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