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零年代》第83章


“快到了。”
唐颂站在分叉路口:“要不我送你回家吧?”
杨鑫一看要分别了,听他说送,有点慌了,连忙摇了摇头:“不用,我自己回,唐老师你也回吧。唐老师再见。”
“好,下学期见。”
“再见。”
杨鑫一直看着他背影远去,才踏上自己的路,往家去,刚走了几步,才想起来:班主任让她别走,说有事,让她在学校等着呢!她刚才见到唐老师,竟然脑子发昏,跟着唐老师回家了!
她一阵懊恼,赶紧往回走,快步跑学学校。天已经擦黑了,学校里已经一个人都看不到,操场教室全是空荡荡的,也不知道班主任还在不在。她直接到办公室去找,办公室热火朝天,好多老师坐在一块忙碌地批改试卷。杨鑫没找到班主任,刚要转身另找,背后一只手拍了拍她肩膀,丢给她一串钥匙:“赶紧先去,帮我把二楼右边的办公室门打开,我要把这些试卷搬二楼去批改,再找一批学生帮忙。”
“老师。”
杨鑫惊喜道:“你刚才说,是我的稿费到了吗?”
班主任忙着搬试卷上楼,笑:“我偏不告诉你,让你今晚睡不着觉。”
杨鑫听她这口气,肯定八九不离十了。
“是真的呀?”
第64章 过往
这是小学毕业的最后一天,杨鑫收到了儿童文学杂志的回信; 告知所投稿件已被录用。同时寄来的包括一张两百元的汇款单还有一本儿童文学杂志。信件的地址显示是北京市朝阳区。
“谢谢老师!”
她拿着信; 拿着汇款单和书; 飞快地跑出校门。她想把这个消息告诉唐老师。唐老师你看; 我多厉害啊!我是你教过的最优秀的学生。不知道这样的我,有没有资格暗恋你呢?
不管!
都不重要; 她只是想得到唐老师的表扬。
如果唐老师夸她优秀; 她就相信自己是优秀的。唐老师很高傲; 不轻易夸人。
她跑过石桥,跑过街道,跑到中学校门口。她想进去; 却发现那扇黑色的大铁门是锁着的,也没门卫值守。
她用力摇晃了两下门,没人来开门。
有点失望。
后退了几步; 她站在街边; 往下面的操场望去。依山的建筑,街道是高起来的; 操场的地势比较低。这会学生们都放假了; 有几个老师在操场上打篮球。
她看到了唐颂。
他在打篮球呢; 穿着随意; 宽松的白T恤; 运动裤,没有比赛,只是在投篮玩。他球技不甚高明; 然而脸上荡漾着笑容,一举一动都自在漂亮,好像一只优雅闲适的大猫。
杨鑫痴笑着回家了。
她只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爷爷。
为了庆祝这件事,还有杨鑫小学毕业,爷爷决定带她去关山景区玩。几天后祖孙俩寻了个好天气,早早搭汽车到了关山。艳阳高照,山上却风大,一点也不感觉热。杨文修年纪大了,走路爱喘,杨鑫扶着他从山顶往山脚的平乐寺走,杨文修一路,又说了很多话。
他时常爱跟杨鑫说东说西的。讲自己小的时候或读书的事,又说哪哪年在这景区镇上教书,话里常提的有熊碧云。
“你婆婆死的早。”
杨鑫总听爷爷说她小时候的事。说她小时候是熊碧云在带,带到三岁,说她跟熊碧云特别亲。杨鑫听着,其实完全记不得。她记事差不多是在三岁以后了,三岁前的事大都模模糊糊。
“婆婆为啥死的啊?”
当她这样问,杨文修便叹气:“她笨,想不开。”
“有啥事想不开的啊?”
杨文修离奇地,跟她讲起了那一段往事,关于熊碧云,和那个来历不明的和尚。
“她背叛了我。”
杨文修说:“哪个女人背叛丈夫,丈夫不生气。更别说她和那人来往了一年多,一直把我蒙在鼓里。要不是我发现了问起,她一辈子都不打算说。”
杨鑫头一次听到关于爷爷奶奶婚姻的这种内情,她还小,听这话有点臊的慌。她不想听这些,但杨文修需要听众。
她挽着杨文修的胳膊,低着头,脸发红。
风迎面而来。
“其实在那之前,我们的日子还能过。”
杨文修叹道:“虽然刚结婚时,我是有点嫌弃她。怎么可能不嫌。我小时候过的是什么日子,那样苦出来的,拼命读书,想学文化,就是不想当文盲。我这辈子最恨的就是当文盲。可你婆婆是个文盲。结婚之前我不知道,她父母跟媒人撒了谎。结婚过了一年多,我才慢慢发现她不识字,一直欺骗我。”
杨鑫好奇说:“结婚之前怎么不知道呀?”
“从哪知道?以前不比现在。交通不发达,她回一趟娘家都要带干粮走三四天。什么都不了解,全靠媒人说。我那时候也挑,自己乡挑不到好的,便往远了挑。读书识字这种东西,又不是脸上长了颗痣,一眼能看到。我又不可能结个婚还出个试卷去考人家。”
爷爷说的也是。
杨文修说:“性子这东西,得相处久了,慢慢才能发现。结了婚,我才发现她人有点木讷,笨的出奇。而且她很多想法,我觉得不可理喻。孩子生病,她不带去看病,请人到家里来跳大神,孩子差点发高烧死了。幸亏我回家发现了,才把孩子带去医院打针。你秀英姑姑三岁时,她还想给孩子裹脚,说女孩子都要裹脚,我特别生气,和她大吵一架。我总觉得她不像受过教育的,慢慢相处才知道她的确没读过书,连名字都不会写。”
“我那时心高气傲,便越来越看不起她。那会二十几岁,脾气也暴躁,的确让她受了气。但那时候我们日子还能过,毕竟有两个孩子了,那时候你秀英姑姑、你爸爸都出生了。我想自己命不好,这辈子婚姻就这样,也认了。结果她却背着我和别的男人偷情。”
杨文修说:“我有文化,我读书,上进。我能文能武,一身本事,你去那年头打听打听,有什么事我没做过?凭什么要结这种婚?人的命就这,结这种婚我认了,凭还要受她背叛?我再嫌弃她,也没有做过对不起她的事,不为别的,只是做父亲、做丈夫的原则。她说那和尚强。奸她,你信吗?我不信。他们来往是一年,不是一天。我看不起个性懦弱又没有原则的人,自己做的事却不肯承认。”
“从那以后,我们之间的关系就不可挽回了。”
杨鑫不知道怎么接话。
“男人女人的事,你没经历,你不懂。”
杨文修说:“真话假话,你一听就知道。你知道我为什么发现她撒谎吗?那件事被我知道后,有几年,他们还在来往。我猜想,那男的的确有强迫她,但有一半是她自己愿意的。夫妻聚少离多,这种事免不了。”
杨鑫小声说:“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嘛。”
杨文修叹道:“是过去的事了,人都死了。”
杨鑫问:“爷爷,你想她吗?”
“不想。”
杨文修说:“她这种人,有什么好想的?我早就跟她分居了,只是住一个屋檐。她死了这几年,我舒心多了,一个人过自在。跟她一起过,三天两头,不够我上火的。虽然我讨厌她,不想跟她过。但站在她的角度想,自然还是活着好。毕竟受了这么多年苦,老来该享福的。”
一场感慨罢了。
说了些往事,话题又转移到了眼下。
杨文修说:“我现在最担心的是你。”
杨鑫说:“担心我干嘛呀。”
“你爸爸妈妈不在家。”
杨文修说:“我这病,一旦有什么万一,我在想你怎么办。没了爷爷,谁来照顾你。你才十二岁,这么小,总不能没人管。”
杨鑫说:“你现在还好嘛。”
“而且我这病,你在身边,还能看护一下,替我找找医生。要是哪天你走了,爷爷恐怕也活不了多久了。”
“怎么会呀?”
杨文修说:“你今年念初中,再过两三年上高中,很快又要上大学。以后就离得远了。”
杨鑫说:“如果我上高中,你就跟我去县城嘛。我上大学,你就跟我去读大学,反正爷爷你要陪着我。我一个人去别的地方害怕,而且我不想住校。到时候我去哪,你就在哪租个房子。”
杨文修说:“这样也行。我还蛮想去大城市看看,看你读大学。”
杨鑫说:“那咱们就说定了。我就怕万一钱不够,城里消费高。”
杨文修说:“不怕,总归会有办法的。”
杨文修估计那天山上吹了风,回到镇上,又生了一场病。
天天喝药。
整个暑假,杨鑫蹲在家里,哪里都没去。
其实她这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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