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啖一肉》第122章


青毓这么想着又悄无声息地退了回去,幸好他足够冷静,就在他从房檐上起身的同时程严身边的一名家丁猛地抬头,险些两人撞了个正着,青毓一边将冷汗往衣服上擦,一边面无表情地想:这人同那些空有力气的家丁莽夫不同,怕是程严特地请来护他小命的。
他回到了藏身之所,邹仪和戴昶面色发白但神情还不算太坏,听到有动静都绷紧了肌肉,直至见到是他才放松,青毓越是紧张得下一刻就要咆哮出声,越是要笑,大抵是弓满即收的一种,他当即冲邹仪坏笑着眨了眨眼:“东山那胖小子竟缩在角落里睡着了,害我白担心一场。”
邹仪在他的眉眼间逡巡片刻,又扫了眼他攥着的拳头,也跟着笑道:“难怪说傻人有傻福,看来古人说得不错。”
戴昶没想到这一层,只觉东山心未免太大了些,又细细问了厅堂里的情况,青毓一五一十答了,见戴昶眉头紧锁,当即开口问:“宋公子之前可同你说过甚么不同寻常的话,或是有甚么不同寻常的举动?”
戴昶愣了一愣:“他这段时日不同寻常处太多……”
青毓却是不笑了,他不笑的时候抿着唇,有股子让人睁不开眼的锐利:“再仔细想一想,不论多小的情节都不要放过,心有所思行必有所露,他一定露出过端倪。”
戴昶听了他的话,心头一阵烦躁,然而此时要紧关头,他不得不把那阵烦躁压下,回忆他同宋懿在一起的一点一滴,他一面想着一面手忍不住发抖。
邹仪没有戴昶那样的全神贯注,又因他了解青毓,知道这人虽然时常嘴上挂油壶,但要紧关头绝不会出差错,这样斩钉截铁必有内情,他沉默了片刻,忽然不可置信的抬起头来,对着青毓做了个口型,青毓有些受不住,将手在他嘴上虚虚的压了一下。
青毓其实话一出口就后悔了,他可以换个句式,暗示性不那么强的提那么一句,也不至于让真相轻而易举的曝露出来,但他又知道自己心底有个角落太想为宋懿鸣不平了。
不甘心,是真的不甘心。
凭甚么有人能风光大葬、十里嚎丧、流芳百世;而有人却投于寒江、葬身鱼腹、被人时时刻刻戳脊梁骨?
若是被冤枉的也就罢了,还能拿个六月飞雪的故事安慰自己,但转念一想,那些戳脊梁骨的话句句属实,反驳也没法理直气壮的反驳,就是不甘心,但除了委屈,除了不甘心,又能怎么办呢?
戴昶不知道青毓的那点儿心思,他忙着回忆甚至没有注意到青毓话里的异常,他本不该细想,现在却逼他去想,逼他将那些丢在臭水沟里的记忆再捞出来,简直是不堪入目、臭气熏天,他还得眯着眼睛、捏着鼻子将那些回忆洗干净,放在太阳底下仔细扒拉瞧了。
他的心情糟糕到了极点,只觉自己胸口盘踞了一团火焰,若是再不做些甚么一定会将自己活活烧穿,戴昶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那股凉气把暴躁的火给压了下去,他勉强挤出个笑容对青毓说:“我想不到。”
青毓虽然焦急万分,但知道逼他不得,面上十分从容,只道:“不着急。”
沉默之际,邹仪却突然开了口,他的话像一粒石子投入了平如镜面的湖水:“宋公子写字的缎条是哪里来的?”
剩余两人都愣了愣,确实,当时搜过好几次屋子,宋懿的住处丝毫不见异常,不在屋内……难道在身上么?可当时也搜过几次身,身上的玉佩香囊都摘了个干净,连靴子都脱了……
戴昶像是想到甚么,猛地瞪圆了眼睛,又低又快地说:“之前有次我取笑他多日不换腰带,他却打趣将话题扯开了……”戴昶顿了一顿,“我记得他腰带正是白色的缎条!”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去看了银魂啦~神乐有那——————么可爱~
第97章 第九十七章
“那好,事不宜迟我们即刻就走。”
青毓说着就往门外走,邹仪见他走得却不是宋懿厢房的方向,不由得想去喊他,然而他刚张了嘴就见旁儿有人提着灯笼,步伐匆匆骂骂咧咧的路过,他忙背过身去,佝偻着背小步快走。
这时候他们扒拉的那两件衣服就起了效果,这么黑灯瞎火的,瞧着身形服饰差不多,便没有人会注意。
邹仪待对方走过才回了头,身后只有戴昶不见青毓,戴昶指了指屋顶,没有做声。
邹仪思忖着青毓没有衣服,脑袋又光可鉴人,同他们走一路实在不方便,便不再管他和戴昶专心赶往宋懿厢房。
一路上算是有惊无险,可到了宋懿房前,却是有四人把守,屋外两人,屋内两人,他们只匆匆瞥了眼便在空的厢房内躲了起来,戴昶扫了眼面色波澜不惊的邹仪:“他能找得到吗?”
邹仪言简意赅:“能。”顿了顿又道,“若是有人指认,还会再来三人,那就是七人;必须在只有四人的时候结果他们,还不能让他们出声。”
邹仪一面说着,一面低下头去捏了捏自己的胳臂,他的身板算不得白斩鸡,但到底也不是习武的身子,守着房间的四人是程严精挑细选的,干惯了重活,身强体壮,他们俩要是冒冒然冲出去怕是会输得一塌涂地。
戴昶也有些后悔,当年宋懿请他去武馆的时候他百般推辞,现在倒好,算是落了个现世报。
不过这时候也不是自嘲的时候,戴昶凑到邹仪耳边说:“便是佛爷来了,他也不能一口气解决四个,”他突然低笑了一声,“我倒是有个好主意。”
是夜。
灯笼影影绰绰,吊着一口比蜘蛛丝儿还细的气,阿兴靠在墙头昏昏欲睡,忽听“喀嚓”一声,有人一脚踩垮了柴火,激得他一个激灵,他抹了把脸去将灭了的灯笼重新点燃,又用手肘戳了戳身边的人:“喂,来人了,精神点儿。”
阿兴在今天之前廿岁的日子里,杀过最大的活物是一只猪。
他还记得他把年猪绑起来,用把大刀划破了它的肚子,那猪就凄惨的嚎叫起来,肠子稀稀拉拉的顺着瀑布一样的血水流出来,可把他恶心的够呛,过了一个晚上才缓过劲来。
他媳妇儿当时还嘲笑他空长了一身腱子肉,却生了颗林妹妹的心。
谁能想到兴妹妹只过了一天就成了个亡命之徒呢。
其实也算不得亡命之徒,在他心里,这都是大老爷的命令,他家上一辈就给程家做下仆,这也算是子承父业的铁饭碗,若是违抗了别说一家老小没了吃喝,他不肯却听说了大老爷的计划,估计马上就得人头落地。
说到底也是被逼无奈啊,他不来,大老爷也会挑别人来,这庄子天高皇帝远,终究逃不出被屠的命运,那不如他来,他力气大说不定还能让他们少受些罪呢,这是其一;其二他们跟着大老爷有的是过命的交情,这趟差事办漂亮了,升月钱不成问题。
于是他虽然胆战心惊的杀了几个人,但现在已经完全说服了自己,心安理得的坐了下来,若不是马上又有人来指证密道,他能就地睡个囫囵觉。
阿兴站起来,将自己的脸揉搓的通红,就见一个瘦个子推着一个青年,骂骂咧咧的往前走,阿兴见那瘦个子的脸被斗篷挡了大半,心里头嘀咕着:好像这次带来的人里没瘦个子,莫非是之前大老爷身边的贴身下人?
他思及至此忙殷勤的走过去,就听那瘦个子道:“这小兔崽子我干他老母,一出来就说肚子痛要出恭,这不明摆着想逃吗?当我傻啊!”
说着狠踹了被绑的青年一脚,那青年一声不吭就倒在了地上,只是将自己蜷缩成一只虾。
阿兴见瘦个子面有不虞,忙道:“小哥哥消消气,这里有我,他能逃到哪里?进屋歇歇去。”
瘦个子恶狠狠瞪了他一眼:“歇?歇甚么歇?都甚么时候了还没心肝成这样要歇息?你要歇就不要跟过来了,当初来这儿是为的甚么?找不着密道让他们逃了我们全都吃不了兜着走!”
阿兴被人劈头盖脸一通骂骂得险些找不着北,心想着好大的架子,面上忙不迭应是是是。
两人正慢吞吞往里走,阿兴的搭档朝谄媚的阿兴翻了个白眼,然后走到蜷缩着的青年面前,蹲下来,见他面色苍白额前的发都汗湿了,不由得皱了皱眉去摁他的肚子:“你没事儿——”
他的话戛然而止,阿兴听了有些狐疑的转过头,就在转头的一瞬间他感到脖子一凉,然后是一热,他不由得想要挣扎,瘦个子却一手握着裁纸刀,一手紧紧勒着他的脖子,任凭阿兴将他摔在地上也不撒手。
阿兴感到自己的力气在飞快的流失,他喊不?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