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离_南南落乔木》第7章


将离笑一笑,又点头。
“能帮一帮我么,……手腕脱了,站不起来……”将离迟了一会儿,又道。声音嘶哑。
侍卫连忙去看,握住骨节清晰的手腕,又轻声道:“忍着点。”
说是忍着点,不忍也没有办法,那一下是实实在在疼的。也不知他手腕脱了多久,就这般日夜吊着,侍卫不敢想下去,勉力地放轻了动作,将手腕接上。
将离没有反应,额头细密地汗,一声不响。
侍卫扶着他站起来,将离又险些摔下去,摇晃数下,才站稳了。“多谢,”他面上感激地道。
侍卫摇头,又看见那一身的伤,转身走了出去。片刻回来,拿了一瓶伤药,拔了瓶塞,拿着棉花,刚要往伤口上敷,恍觉血迹还未清理。满脸尴尬地对着将离笑,又放下药瓶,出去打了一盆清水端进来。
侍卫小心地擦着黏糊的血,不小心碰着了伤口,便慌忙移开。将离察觉不到似的,侍卫便又松一口气。
“不用担心,是萧大人叫我来的,……不会责怪,”侍卫以为他是在忧虑,又或者是为了打破沉默,便忙不迭地解释。
将离仍笑一笑,也不说什么。
心里是不相信的,可又不愿怀疑,姑且是作真的罢。就当,他是怕自己悄无声息地死了,解不了恨。
侍卫拿棉布擦着,不一会儿便染得鲜红,到水盆里涮一涮,很快又将那一盆清水漂红。待到整个脊背擦净了,棉布也染得浅红。侍卫擦过后腰上头的一道伤痕,刚想端出去水盆再换一盆,猝不及防瞧见了那一个墨色的字。
是萧青晗的“晗”,刺在后腰上,字迹酣畅,甚是扎眼。带着虐待与宣告的意味,瞬间唤起隐秘又不可言说的猜想。侍卫脑中一片空白,手中水盆哐当坠地。
将离头转了转,侍卫急忙道:“没端稳。正巧要换了,我再去换一盆来。”
说罢端起剩了一浅底水的水盆,慌张地走了出去。出了院中,深深地吸着气,手发着抖,勉强攥住了水盆的边缘。到水井边将木桶放下去,轱辘迅疾地转动着,绳圈很快一圈圈减少,侍卫拉住时,轱辘上绳只剩了一圈。他攥着粗粝的绳索,磨得手心生疼,方将那一桶水拉了上来。
再与他擦干净了身上的血,又小心地把药膏抹上去。肩膀上一道痕迹从颈下斜到臂上,侍卫眼睛瞧见了将离脖子上的淤青,再看时,才看见下颔上也是青紫。侍卫手上停顿,移开目光,又接着抹伤药。抹完想了想,把外衣脱下来,给他披上。
“多谢,”将离又对他笑道,伸手拉了拉衣裳,铁链清脆地响。
那一根铁锁将他束缚在原地,侍卫看着觉得难受,又道:“与你松一松罢。”说着又解了解腕上的铁链,松开几圈,露出纤长的腕,也是一片红紫。
满室只叮当地声音,侍卫又听将离道:“你不是奉命来的罢。”侍卫惊讶,又抬头,将离揉了揉手腕,又道:“他不会叫你这样……也不会放这么长。”
萧青晗确然没叫他松铁链,却叫他来看一看。但只是松一松铁链,将离又不可能逃出去。侍卫便道:“是……萧大人说的。”又不知说什么,竟这么一点自由都不给他。
许是看见他疑问的神色,将离又笑了笑,看着手上垂下的铁链,解释一样道:“他怕我寻死,撞墙……”
侍卫听不下去,便低着头,倒像自己见不得人一样。口中只嗫嚅道:“不会,不会罢。”不知是说萧青晗不会,还是说将离不会。
“这次不会,你放心,”将离看了看一旁的墙壁,又开玩笑似地道。
是怕连累自己么。可这样一个人,那杀人不见血的杀手,想不出他寻死的样子。萧大人是怎样,才能逼得他去寻死。侍卫收拾一旁的棉布水盆,又默声地退出去。
隔三差五的,侍卫便来看他。说几句话,将离也与他回几句。萧青晗没再来过,将离身上的伤也慢慢好起来,不再如头次见时,那死气沉沉的模样。侍卫恍惚觉着,原来将离也不是如自己一贯以为那样,不近人情冷漠疏离。常常地笑,刀锋似的眼睫,薄唇浅抿,是极好看的。侍卫瞧见,也心情说不出的好。
又一日,萧青晗问起他近况,侍卫斟酌着说了。又听萧青晗叫他放将离出来。侍卫应了,存了疑惑,萧青晗为何不自己去。除此外,竟又还有莫名其妙地失落。他可以出去了,不用再被关着,是好事。便拼命地把那点阴暗似的想法摁下去。
将离愣着看他好久,像是不信。侍卫再三说是萧青晗亲口说的,又与他解手腕上的锁链。
说不上是什么感受。可以离开这暗无天日的密室。萧青晗是不与他计较了么,直觉不可能。或许是厌恶了自己,连看也不愿意再来看一眼。
迈出一步,腿在发抖,扶着墙走到门口,就出了一身虚汗。外头白晃晃的光线,从窗户缝落进来,刺得眼睛睁不开。将离拿手挡了挡眼睛,觉得自己像得到了施舍的乞丐。
“等一等,”侍卫跟上,又拿出一截黑布,“伤眼睛。”
一截黑布蒙了眼睛,侍卫又引着他走出去。
外头正是晴天时候,日头把房檐的影子打在地上。周遭有躁动的气息,小小的风声,树叶响动的声音,还有远处鸟鸣的声音。天也空旷的蓝,蓝得响响亮亮,不见一丝白云。
将离伸出手去,日头晒下来的温度十分真实,叫他忍不住往前走一走,好叫那些阳光把快要发霉腐烂的自己晒一晒。手上是十分温暖的感觉,渗进了皮肤毛孔里。跟假的一样。
他蒙着眼睛,看不见萧青晗正站在左侧拱门处看他。侍卫一眼看见了,正要开口,萧青晗食指放在嘴唇边,侍卫便没吭声。
侍卫松开了扶着将离的手,看他不稳当地走出几步,又站定。
萧青晗走上前去,连日的烦闷却也一扫而光了,自然不可多想。蒙着眼睛的人当是没发现他在,黑布扎了眼睛,只露出嘴唇与下颔,有些脆弱的意味。
这样无声地站了一会儿,又听将离道:“他是真的叫你这样么。”
侍卫全没想到他看不见,只点头。
将离得不着回应,伸手扯开了蒙眼的黑布,白花花的光刺得眼睛痛。他紧闭着眼睛,眼睛缝里激得渗出泪来,膝盖软了软,险些摔倒。胳膊肘叫人托住了,只以为是那侍卫,便又说了声谢。
萧青晗便笑了,扶着他站稳,又伸手覆住了那双眼睛。湿漉漉的睫毛扫在手心里,萧青晗仔细地感知着,扭头看过去,侍卫会意退了下去。
将离只被捂得怔了,便要拨开覆着眼睛的手,刚搭在那只手的手腕上,霎时停住,身上僵硬了片刻,竟不知是该接着拿下去那只手,还是自己松开。身旁冷清的衣料香味,只能是萧青晗。
感觉到将离的反应,萧青晗挨近他耳旁,又低声道:“今日听说,萧青晗的刀子快。”
迟了一会儿,将离一把将萧青晗的手腕摔了下来,又撇过脸去,没迈出半步,先踉跄了一下。
萧青晗没扶他,如释重负似地笑,弯腰捡起了那截黑布条。
作者有话要说:
要控制,控制,怎么就拦不住自己写甜呢……
干脆开个甜文算了,纯甜的那种(翻白眼)
第8章 第八章
接连几日都过得太平静。得以重见天日,自己仿若呆在地下的鬼魅,吸饱了阳气,满身的晦暗也殆尽。平和的不敢去相信。以往萧青晗从不让他有半日的清闲,轻描淡写几句,便是要以命相搏的生死事。可每次将离总能回来,怨自己命大,萧青晗也无法。
又是蒙蒙落雨的一个日子,连日的猜疑在萧青晗推门而入的时刻消失得干干净净。“跟我去一个地方,”他嘴角动了动,是笑着,说罢便转身。
这么一句,没问意愿,容不得置喙。将离看着那背影出门不见,倒握着刀,慢慢走出去。
雨忽缓忽停,马车在那一处窄巷停下。将离看见那对斜的街角,认出是什么地方。上一次他的刀饮血,还是在这处。已如隔着年岁的事情了。
“见一见故人,拿刀子做什么,”萧青晗看了身旁的侍卫一眼。侍卫犹豫,却见将离看着萧青晗,也没反抗,只任他将长刀拿去,淡淡地回了一句,“习惯了。”
侍卫咽了咽喉咙,心里有些担忧,萧青晗情绪无常,说不准哪句话就能惹怒他,伤疤刚好,忘了疼可是不明智。他极想提醒下将离,叫他不要这般针锋相对,又没敢开口,只咳了一声。
“今日不想给你难堪,自己捡着话说,”萧青晗伸手接过侍卫递过来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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