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见云,胡不归》第169章


纵使杨谅心存着不满,但他得杨坚宠爱朝中皆知,他的三兄杨俊便没有这般好运。一直淡出众人视线的杨俊自被下毒久病后,身子颇为虚弱,再加上杨坚的威严,无论他如何认错都会加以斥责,终在这一年的六月,忧惧过度而逝。
杨坚得知了这一消息,带着独孤皇后前往稍作探视,其时他心中正盘算着另一桩大事,杨俊的死对他来说,丝毫无感,他假装大哭了几声之后,便命令属下将杨俊生前亲手制作的奢华器物统统烧毁,丧事从简。秦王府幕僚请求为杨俊立碑,被杨坚果断拒绝,因崔王妃下毒被废,她儿子也无法承袭父亲的爵位,可以说,秦王这一支算是彻底地没落了。比之杨坚的冷漠,独孤皇后稍觉伤感,但绝不至于像杨笑澜那般失声痛哭。杨笑澜与杨俊相识于少时,来往算不得热络,但也是肝胆相照,知心一片,杨俊的死令她有种兔死狐悲的悲切,更深一层来讲,勾了起她对一知半解的将来的忧心与不安。
而杨俊的死却并没有半点动摇杨坚想要废除杨勇太子之位的心,兴许对于杨坚来讲,此时的太子已远非他的亲子,而是窥觊着他皇位的威胁。他紧锣密鼓地搜集着杨勇的罪证,削弱杨勇的实力,杨广自然也没有闲着,一边暗搓搓拉拢朝臣,地方上安插好了亲信的将领做以防万一的准备,一边派人散布杨勇密谋的消息。
九月的一日,在仁寿宫修养的杨坚突然回到京城,他原以为关于太子密谋的消息众人皆知,谁想朝中竟无一人提到,心下大怒。朝臣们见陛下面色森然,均不晓得发生了什么。柳述早有所觉,但自高颎下台后,深觉自己无回天之力,与太子的走动也远远少了。
杨坚见众人毫无反应,无人应和,便严厉训斥东宫的属官,并当场将一众属官拘押付审。同时,将杨素叫出列来,向众人宣布东宫的罪状。杨素说一条,杨坚便叹息一次,两人一搭一唱把杨勇狠狠批了一番,就连孙子有可能不是杨勇亲生也一并讲了出来。被杨广收买的东宫属官这时闪到了人前,毅然决然,大义灭亲状,揭发杨勇奢侈无道,大兴土木,还听不得谏言。可这些终究不是了不得地罪昭,有朝臣深觉杨勇冤枉,不顾杨坚越说越气,上前谏言。杨坚更是恼怒,这说了半天,居然臣子们还有同情杨勇的,当下决定要给他们点颜色看看。先令杨素将杨勇及其诸子禁锢起来,逮捕东宫官署,同时由杨素主持此事。
就在这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当口,为防东宫结党,杨坚问身旁的柳述,史万岁去了何处。柳述随口答道,史万岁去了东宫拜见杨勇。杨坚本对史万岁赞赏不已,可柳述这般答,恰是令得杨坚勃然大怒,他想起杨谅曾对他讲,史万岁刚愎自用,自以为是,没有将他放在眼里,可眼下又去拜见杨勇,心中怒火中烧,立刻将史万岁招至跟前。还没等他问话,史万岁却先有了谏言,说是几次征伐,兵士有功,但朝廷没有论功行赏,甚为不公。这话无疑是火上浇油,杨坚盛怒之下,失却理智,令侍卫当场将史万岁暴杀。看着史万岁被杖毙后的惨状,他心中不是没有悔意的,但事已至此,只好下诏降罪于史万岁。
杨素知杨坚的心意,在东宫中大肆搜索,找出火燧千枚,卖主求荣的内侍称说,太子还养马千匹,打算有朝一日围困仁寿宫。还把那几个在朝上为太子说话的人记下了,由他人奏报这几人身居要职却依附杨勇。杨坚借此由头,将那几个人一并抓捕,还派出使者责问杨勇。要说自己吃穿用度奢华,杨勇承认,要说自己行为偶有不检,杨勇也认,但要说他意图不轨,他又怎会承认?
可是很明显,此事已然是铁板钉钉,要人证,随处有人证,要物证,处处是物证,别说收买和诬陷是早就布下的。光是君心似铁,认定了他其心可诛,他便是其心可诛。独孤皇后在这件事情上并没有太多发言,由得杨坚和杨素去各种动作。孰是孰非,她心里头是澄明一片,又颇有些五味杂陈,她不晓得在这件事情上,杨素为的是公还是私,纵然表面上他都是奉旨行事,可要说他如此不遗余力和尉迟炽繁、杨笑澜无关,她却又不怎么信了。杨广被立为太子,杨勇被囚禁在东宫,一时之间,她难以预料这对于大隋来说,是吉是凶。
杨笑澜确是知道的,从杨广成为太子的那一刻起,就意味着这大隋朝进入了倒计时的状态。害师姐的帮凶被废,她原该喜悦,可此刻在尉迟炽繁的灵前,她殊无欢愉之色。杨勇是无辜的,而她是众多陷害杨勇的推手之一。用卑鄙的陷害来达成报仇的目的,她依旧觉得这样是不对的。
“笑澜只是恰逢其会,参与其中罢了,你不过是正巧遇上。皇家为了皇位,自会出尽百宝,晋王是为了得到皇位,陛下是为了皇位不失,在你听之任之前,这一切都是注定了的。”陈子衿很能明白杨笑澜纠结的心情,出言安慰“可还记得师叔去世时,你发了疯似的要杀杨勇和杨谅?若当时没有皇后的出现,你怕是真去了……把他们杀死便是对的么?还真是莽夫。”
杨笑澜这才悻悻笑了,是啊,一切已然注定,她不过是顺应历史罢了。
☆、第六卷 人生如梦
第一百四十二回
杨坚没有因废除太子的事尘埃落定而感到半分喜悦。他独自坐在殿堂中,内心的空荡就像这偌大的空间一般孤寂,他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般孤独寒冷。这几年,他杀的人不少,好些都是曾经亲密的部属、战友,而杨勇的被废像是从旁佐证了原先那些人都是确确实实反对他的一般。他不明白那些人到底是怎么了,为何要疏远他,反对他,为啥突然就变了心,居心叵测起来。他曾经深信不疑的高颎,他的亲生儿子接二连三地对他不利,就连他极为信赖的独孤皇后如今也与他渐行渐远了。
此刻,他想卸下高位者的枷锁,向与他少年夫妻的独孤皇后求得一些安慰。就像很久很久之前那样,他为宇文邕所忌,夫妻两人日夜防范,虽不安,却同心,是独孤皇后给了他莫大的安慰和支持,若不是独孤皇后,他几乎无法想象自己会如何渡过那段煎熬压抑恐惧的岁月。尽管皇后的容颜不复年少,尽管杨谅常说皇后对他女婿好过对他亲子,但皇后终究是皇后,是与他年少时一同走来历经坎坷的妻子。他想,皇后一定会理解他此刻的寂寞与阴郁,皇后会一如既往地慰藉他的心灵。自从独孤皇后放开对他的管制,由得他招她人侍寝,他与皇后似再也不曾有过房事。一时间,他颇有些想念独孤皇后在床事上的柔弱与无助,与外表的精明强悍形成的偌大的反差尤使他满足。
当他终于站起身来决定去永安宫时,蔡容华前来请安。蔡容华也是灭陈后被选入宫中的女子之一,杨坚必须承认,这蔡容华的容貌与年轻时的独孤皇后无可比拟,同是江南女子,要论美与灵巧还是陈宣华更胜一筹,但他在蔡容华身上能看到一种朴实的奉他为天的遵从。别于皇后的傲然霸气,杨丽华温和下的固执,陈宣华的精怪,蔡容华的婉丽虽显平凡,但却让杨坚觉得珍贵。
此时夏欲过又尚未过,初秋中仍带着几分暑气,蔡容华穿得单薄,身子裹在若隐若现的裙衫中暗含诱惑,她只道自己路过殿外,见有侍卫守着,才知是陛下在此。最近风雨多变,陛下查办的又是长子,难免会惆怅若失。这温柔的语气,脉脉的关切,娇柔的身体一下子平复了他方才的落寞。他让她到他的身边来,闻着她出浴后带着湿气的女人的味道,他能觉察到自己的*在身体内涌动、咆哮。他是皇帝,无须在意会否有人路过,有人窥探,他将她按在身侧的地席上,看着她露出一丝不甚羞涩又强自镇定的表情,好像在对他说,任君处置。在没有丝毫前戏下,他直勃勃地进入她尚未湿润的身体,她暗自忍耐的痛楚令得他更为兴奋。
他想要什么女人就会得到什么女人,他要她她便要哭,他要她叫她便要叫。他掌握着世人的生杀大权,那些背弃他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他不惋惜也不痛苦,他们错了就让他们得到应有的惩罚。
他是一国之主,他是命定的天子,他深受着佛荫。
顺他者,尽享荣华,逆他者,死不足惜。
在*的奔逸下,杨坚忽然想到了明年,明年是他的本命年,六十华甲,是该好好改个年号大肆庆祝一番,顺便驱散这经年的晦气了。仁寿,仁寿宫中享安年,这个词他很喜欢。那便就用仁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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