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见云,胡不归》第188章


在关实看来,这倒像是欲迎还拒了。外面的女人每天都在逼问他几时离婚,他总说是杨乐平不肯。其实,论相貌、身材、学识、家世,衣着品味,外面的女人没有一样是比杨乐平出色的,只是从前杨乐平将他管束的太紧,而现在,杨乐平对女儿充满母性,他在一旁看着,常常被这家庭其乐融融的气氛所感动,自是越看杨乐平越觉得她好。如此一来,他便更不想离婚。
只是,杨乐平并不这么认为,在关实试图在一次饭后对她动手动脚的时候,她厉声道:“放手!”还没等她一个耳光过去,她那只闻名未见面的母亲甄夫人杨回出现了。
这杨回,一出场即是关世云所说的女王气场,关实见了她,老老实实奉了茶,叫了声“妈。”
杨回不领情,冷冷笑道,她不敢当,她是听说女儿终于离了婚,特意把女儿接回去的。
关实忙道,这是没有的事情。
“没有?”杨回看着一直呆呆看向她的杨乐平问道,“你怎么说?”
“母亲大人……”杨乐平没有想到,杨回竟与独孤皇后相似到这种程度,无论是眼神还是嘴角嘲弄的笑意,都仿佛皇后亲临一般,习惯地答:“回母亲大人的话,女儿已经签了离婚协议书,准备离婚,不过,梓衣跟我。”
听着杨乐平掷地有声地说,梓衣跟她。杨回也是意外,她一向知道女儿只对这个男人上心,没想到这一次真的痛下决心要和他离婚。关实的事情,她早有风闻,离婚之举,她确实是乐见其成的。
“不,我不同意。”关实反对道,“我不离婚。”
“反对?这事情哪有你反对的余地。”杨回冷然道,“你做的事情你自己知道,协议也已经签好,明天就去办了。反对的话,我们也是要离婚的,协议不成,我们就起诉,你那些丑事,早就是人尽皆知。”
“都说劝和不劝离,你没了老公,也希望你女儿和你一样没了老公!”杨回不满关实,关实又何尝喜欢杨回。
“住口,你怎可对母亲这般说话!”杨乐平呵斥道。
这大概是成年之后,杨乐平第一次为杨回说话,杨回更是诧异,看了杨乐平几眼,嘴角一勾,眼神微冷,对着关实说道:“我是寡妇,倒也不介意我女儿也做寡妇。”
关实语塞。
杨乐平倒是笑出了声来。无论过去现在,她的母亲还是这般盛气凌人,她感慨亦觉得亲切。
“你收拾些东西,带着梓衣随我回去。有些破烂货就不必带了,我们可以重新买过。”
“好。”杨乐平拉着梓衣回房,她自己并没有太多的东西需要收拾,从前杨乐平的衣服饰物,夸张俗气,她统统不喜欢。她只是意外,这样一个女人,又怎会看上那枚太阳纹戒指。
走出门不过一个小箱子,她一手拉着无措的关梓衣,一手拖着箱子。关实不甘心,还想拉她的手,她侧了侧身子,漠然道:“不要让我瞧不起你。明天上午民政局办离婚,这里的房子还是你的,我不要。”
上了车,杨乐平与关梓衣坐在后座,关世云带她坐过各种交通工具,此刻倒也不是太过紧张。杨回在后视镜里看她,穿着打扮和以往截然相反,从前她穿衣只看品牌搭配糟糕,自己越不让她穿就偏要穿。现在一身素色的麻质衣裤很显气质,正襟危坐之余还不忘轻声与关梓衣说着,父母就此分开,从今往后要去外祖母的家里。她心中犯疑,道:“你这是转了性还是中了邪?我有点点不敢相信你是我的女儿。”
“姑且当作是中了邪。前阵子生了场大病,很多事情,不记得了。”
这么一说杨回倒是理解,以为她是知道了关实的事情,心灰意冷,当即发动了车子,道:“这样也好。不管怎样,你总是我女儿。”
同从前一样在大学读书,只是心境不同,正如杨笑澜所说,曾经沧海难为水,无论她怎样努力,都无法似从前那样投入大学的生活。她每日除了念书,便是将各色隋朝历史书买回来翻阅:
大业元年,杨谅自缢于幽闭处,时年三十。
大业二年,杨素病逝。坊间传说他功高震主又晓得太多本朝皇帝的秘事,故而被杨广下毒害了。
大业四年,六月一日,李静训殁于宫中,时年九岁。杨广厚礼葬之。大业十一年,李敏为宇文述诬告谋反,李敏被处死,宇文娥英被赐鸠酒。杨丽华再无后人。
同年,柳述迁宁越郡,因风土病病逝。
大业五年,杨丽华随杨广西巡张掖,于河西病逝。时年四十八。
史上没有记载她杨宁的名字,只说乐平公主没有再婚,也是,若说公主再婚,嫁于庶出的男子,于礼不合。况且又该如何记载她?因杨坚认为她是阿修罗王,让她守陵陪葬,保大隋千秋万载,于是隋朝不过二世而亡?
这样讽刺。
这么看还是干脆不将她写入史册的好。
史上亦没有陈子衿与冼朝,想来也是不足以书。她找不到她们最后的结局……她担心。
杨笑澜推开桌上的各色史书、考古报告、墓葬画册,揉了揉眉心。杨丽华去世后居然还和宇文赟葬在了一起。
真是荒唐可笑!
那些人距今千年有余,但对于杨笑澜来说,却只是昨日的记忆。她记得,不久前还与他们一起喝过酒,聊过天,练过手。
公主唤她,夫君。
臂弯中还留有公主、子衿、冼朝的温度,杨素的笑,袁守诚的挪揄。
她看着子衿和冼朝放出心血,一地血红。
可一转眼,这一切,都不在了。
她只能在后世颠来倒去的书册中找寻他们的轶事,哪怕只是一个名字,来寻得一丝的慰藉。
手机声响了,是关世云发来短信,先是挪揄她可是还流着血,又告诉她明儿开始上博有个隋代佛像的特展,如果不是血流成河,让她去看看,散一散心。
好。她回复简单,事关隋代,她没有理由不去。尽管这大姨妈延绵许久,还没有要走的迹象。
第二天翘了课去博物馆,因工作日的关系,人并不多,杨笑澜将每个馆中的隋代物件一一看来。再见旧物,内心百感交集,她大隋不过三十八年历史,所遗之物算不得多,倒是颇具承上启下之功。杨坚笃信佛教,隋代佛教造像极盛,金铜佛像更是登峰造极。
“啊……我大隋……”杨笑澜终是感叹。
走着走着,造像馆极安静的一隅,有一尊略带缺损的佛像吸引了她的目光,佛像柔和清逸,目光慈悲,拈花微笑,额头正中有个半圆的小坑,一侧的标识牌上写着隋代。“这分明是上古之物……”猝不及防下,杨笑澜的眼泪扑簌簌地落了下来。
还没等她将眼泪擦去,就觉得身边来了其他的访客,吸了吸鼻子往边上看去,随即一怔。
是个女童,不过五六岁的光景,在紫色连衣裙的映衬下,少了几分儿童的天真烂漫,多了一份化不开的娇柔气质。假以时日,必然是个美人。只是,这个美人胚子怎得这样眼熟。
小美人胚子奇怪地看看她,问道:“我看到你在哭,你怎么了?可是看到这佛像心里难过?”
“啊……是啊……想到了旧事,有些伤感。”
“这佛像,很好看。”小美人胚子不好意思地低头一笑。
“梓衣,我们走吧,下次再来。你外祖母说,你那青青表姐,云华表姐从学校回来,在外面等着我们。你还记得她们么……我……”一旁有个女人刚收了电话放入袋中,拉着小美人的手才要往外走,显是余光扫过了依旧对着佛像发愣的杨笑澜,停下了说话,也停了脚步。
杨笑澜察觉到异样,朝那女人看去,眉目清秀,娴雅温柔,神态似相识,容貌却是从未见过的,又见她牵着小美人的手,想是家人,扯着嘴角笑笑,有些僵。
那女人看她许久,不出一声。她觉得气氛有些奇怪,才想抽腿逃走,只听那女人说,“而今我叫杨乐平。”
“乐平……乐平……是个好名字,啊,你可知道,隋朝哦,有个很好很好的公主,封号就叫做乐平。”
“哦?”杨乐平声音有些颤抖。
“嗯嗯,真是个很好很好的公主呢。”
“那公主的驸马呢?”
“驸马……驸马倒是不大灵光……我不太喜欢她,她总是让那个公主伤心。那是个不吉之人,总是给别人惹麻烦。”
“你胡说……那驸马分明人善心好,否则公主怎会看上她。”
“呃……公主看走眼了也是可能。”杨笑澜溢出一丝苦笑。
“可我却听说,那驸马曾在陛下面前言之灼灼,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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