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青楼改作业》第169章



徐思年自无不允,更揽袖替铺平宣纸压好镇石,将“红袖添香”的功夫做到十足。
刘拂伸长手臂沾墨舔笔,露出小段纤细的手腕。
第169章 敞开
天子意欲赐婚一事; 刘拂与周行都未告知秦恒。
皇太孙与太孙妃新婚燕尔,想来就算是圣上有意替孙儿加些筹码; 也不会在刘拂力拘之后还将事情讲与秦恒。
多年之后; 已经登基多年的秦恒白龙鱼服再入民间,在茶馆中听到他与刘小先生及周侍郎波折诡秘的情史。
作为当事人之一的新帝直听得一头雾水; 两眼发直。
一日酒后; 秦恒与周行刘拂对月闲聊,将此事当作笑话讲出来,才晓得曾有这么段公案。
“祖父当年,怕是一时想差了。”秦恒抬手拎壶,斟满面前三个空杯; “难怪你们成婚那日; 他特派安兴添了几分大礼; 还不许我说明。”
青年皇帝已脱去了少年时的青涩,遥望着江心月影,笑叹当年祖父的错眼。
他如今已是一个成熟的君王,乾坤独断带来的自信,让他可以在好友面前; 将先祖的误判当作玩笑讲出; 并对因此颇经了一番波折的二人致以歉意。
“老爷子对我; 还是用心。”刘拂指尖轻捻; 举杯对月; “若无老爷子最后的关照; 就算嫂夫人再如何使劲儿; 怕也要到百年之后,女学才能如今日这般成为各州府必建之所在。”
“我也才能如今日这般,以女装出入来去,议国事赴边疆,不必受世人眼光所限。”
“敬老爷子。”
往事已如过眼云烟,不变的唯有大延江山,还有身边人。
***
那夜回到书院后,已是深更半夜。
刘拂与周行并未惊动其他人,安静静洗漱歇息,留够了精神来面对接下来的种种挑战。
第二日一早,刘拂便向书院请辞,因着早前就因陪同蒋存陈迟二人回乡参加武举的事知会过院长,是以并不算多么突兀。
薛院长并未强留,只道六艺一科先生难找,暂时替她将位置空了下来。
在这位真心待她的老师面前,刘拂并未有所保留,两人促膝长谈,直从晨光熹微谈到天光大亮。
“此行必定多波折,云浮多自保重。”白须白发的老院长一脸慈和,目光悠远,“不拘何时回来,晋江书院的大门都会为你敞开。”
刘拂垂下视线,轻声应是。
到时风云变色,若能回书院躲一时清净,怕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福气。
比如秦恒,比如周行,比如蒋存,比如被牵涉进反王一事中的文武官员,书生莽汉。
到时候她功成身退,只在此喝茶弹琴,看他们焦头烂额就是。
刘拂头遭觉得,身为女子,竟也比男儿多了些便利。
只可惜这等好处,不是哪个女孩儿家都能享受的——想起远在江南身陷囹圄的春海棠与谢妙音,刘拂松快许多的心头再次被沉沉压上一块巨石。
也不知她二人怎样了……
从得知消息到如今,不过短短一昼夜的时间,可距春海棠二女被收押,却已过了近半月。
即便知晓有徐知府在,二人的安危应能得到保障,但刘拂仍忍不住挂怀。
那狱中多阴寒,江南又是雨乡,她们本就身躯单薄,只怕快马加鞭将人救出,也要大病一场。
似是看出刘拂心中的忧虑,薛院长捻须,开口建议道:“你突然离职,难免会引起不少闲言碎语,为了安稳计,便是归心似箭,也要将今日这最后一堂课讲好。”
“云浮受教了。”
在与老者意有所指的视线相触后,刘拂心中突地一动,点头恭敬应下。
今日这头一堂课,说不得会是她在晋江书院的最后一遭,且恰好是午班与子班同上,正与她当年初初任教时的第一堂课相同。
安王能动她的人,那她又为何不能使些小计,在他未来的得力助手面前,插下一个暗桩呢。
且不为周行,就是为了安小祖父的心,今日她都得好好表现才是。
有始有终,有来,有往。
刘拂跨出门去,轻声吩咐门外侍候的小书童:“帮我向子午二班的学生只会一声,今日的课,挪去马场。”
第170章 先生
刘拂宽袍广袖; 焚香净手,静坐在瑶琴之前信手而弹,等待着她的学生们到来。
琴房中略显昏暗; 但四周大开的门窗将晨光全都透了进来; 细密密撒满整间屋子,又被窗棱隔成一束束的,缓缓照在静放在那里的每一架琴上。
琴声空灵,能使江月白;奏者脱俗; 态拟神仙姿。
学子们结队走来,却都在门前立住了脚步。
这一人一琴似是成了个完满的整体; 让站在外面的人不敢多做打扰,只细细聆听。
他们望着屋内一脸沉静; 阖眸而坐的刘拂,下意识放缓了呼吸。
已有心思敏锐的学子察觉出今日先生的不对,但不论看出与否,都无一人开口。
便是年岁最幼的子班学生,也都静静立在那里; 遥望着自己的先生。
琴声一转; 凛凛如水击寒冰,又如风动碎玉。屋顶枝头鸟鸣啾啾,竟似相和一般。
有人忍不住低呼一声; 就被身边好友捂住了嘴。
一时之间; 室内室外除了琴声鸟语之外; 竟再无一丝声响。
所谓百鸟朝凰凤鸣和琴音; 怕是不过如此。
及至一曲终了,他们才不约而同地深吸一口气,以舒缓方才不敢畅快呼吸唯怕打扰了一丝一毫的憋闷之中。
这声音本是极小,但让近三十人同时做来,便汇聚成不可忽视的动静了。
刘拂闻声启眸,对着门外的众人朗笑出声:“怎不进来。”
不过一句话的时间,就从天仙化人,回复成他们熟悉的小先生。
“先生!”
“先生……”
刘昌悄悄转过视线,狠狠瞪了与他同时开口的尚庆一眼,在看到对方乖乖闭嘴后,才撩袍抬步走去刘拂身边,垂头躬身问道:“先生琴声悠远绵长,可是有什么喜事将至?”
少年郎面含笑意,只有与他近在咫尺的刘拂,才能从他眼底看出惶惑不安。
刘拂抬手,轻拍了下他的手背:“确实有件好事。”
在与周行互换过目光后,她用三言两语,将自己受武威大将军青眼,将入将军府为幕僚一事告知众人,然后便静静坐在琴前,看着众人神情。
“学生斗胆,有一言早想同先生明言了。”
满场静默之中,第一堂课时与刘拂极不对付的张轩冷哼一声,头个上前,拱手道:“先生学富五车文采非常,本就担着一身治世救民的本事。往日先生不愿入仕仅愿闲散于江湖,人各有志学生等即便看着宝珠蒙尘也只得闭嘴罢休……如今既改了主意,为何不与学生们一同科考,报效大延?”
“就如你所说。”面对直打在脸上的质问,刘拂依旧笑的云淡风轻,“人各有志。”
没想到会得到这个回答的张轩微愣,蹙眉抿唇道:“‘国尔忘家,公而忘私’,这八个字您曾让我们抄写千遍以端正心思字迹……先生素日教我们的,莫不是只是纸面文章,嘴上说说?”
刘拂摇头,虽是抬头看向对方,却自带一股让人仰视的气势。
“我教你们的,还有‘墙高之下,虽得必失’。”
她随手拨弦,发出泠泠之声,伴着琴声正色道:“我于书院授课两年,所教百余人中,最赋之以众望的,便是你子午二班的学子。”
“你们天资极高,又勤勉刻苦,正得了先天与后天两大便利,只要日后不走了歪道,定会成为治世之才。”
刘拂的目光越过尚庆,停留在张轩身上:“监其志,苦其心,劳其力,事无大小,必有所成。但若因此行狐媚猿攀蝇营狗苟之事,不止是辜负了我的期待,更是对不起自己的初心。”
“但凡豁出全力去做,且是对大延对百姓有益的,不论高低贵贱,皆是有所为。”
她深望着对方,直到激进的青年心中发慌,垂下视线:“是学生莽撞了。”
“宝剑锋从磨砺出,只盼你等真能明了其中深意才好。”
张轩学识极佳,就是守不住本心。
此次科举之后,他因着风寒殿试名次不佳,在翰林院中只能做写抄写工作,是以心怀怨念觉得大志难伸,自此被安王一系拉拢过去,成了年轻一辈中最被予以厚望的一个。
小小翰林自然算不得多重要,但张轩身后的张家,与张家背后的闽南侯,都在造反发挥了极大的作用。
张轩一个人,自然左右不了整个家族的选择,但他最为嫡支嫡系中最出色的那个,在张氏做出最后决定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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