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可取代的你》第88章


“疼你就说,我轻一点。”她坐在床尾,侧偏过头,尽最大的努力做到轻柔细致。
周霁佑还是不说话,有好几次,冰块差点滑下来,景乔往回按的时候自己都意识到手劲大了,可她的神情却依然纹丝不动。
膝盖和手臂在医院用碘伏消了毒,景乔知道她身上其实还有多处淤青,她不知道当时的情形,但如果一辆车是直冲冲向自己撞过来的,别说躲,她的脑子肯定早已一片空白。
她一直很佩服她,发生这桩生死攸关的意外,她对她更是服气。
可是,夸赞的话实在说不出口,太心疼了,真的太心疼了。
换做平时,她久不言语,她肯定非常不满,可这会儿,她不想说话就不说吧,她有这个特权。
有电话打来,是景乔的。
景乔拿手上一看,抬起眼:“是沈飞白。”
周霁佑伸手,了然:“是找我的。”
火辣辣的疼痛未消,她觉得自己的右手有点使不上力,她费力将听筒举在耳边。
“你好,我是沈飞白。”很稳健的声音,不疾不徐,但声线里轻微的紧绷却泄露了他的紧张和焦虑。
周霁佑说:“是我。”
片刻的静默。
“你又忽然关机了。”紧张和焦虑皆已淡去,他不易察觉地放松下来。
不是指责,她知道。
“嗯,掉到地上,摔坏了。”她勾起嘴角,轻笑,“你担心我啊。”语气肯定。
景乔在一旁看呆,刚刚还不理人呢。
“嗯。”他坦白承认,声音低沉。之后,却又一次沉默。
周霁佑问:“什么时候回来?”
他间隔两秒才答话:“还得再过两天。”
“哦。”心直直往下坠,她迅速将话锋一转,“很晚了,还不睡?”
“我找不着你。”
心不再坠落,停了一停。她又笑了笑:“找不着我就只好打扰景乔?”
他没回答,问:“你们在一起?”
“对。”
等她挂断通话,景乔憋不住了:“还是沈飞白厉害啊。不过话说回来,你为什么不告诉他你出事了,怕他担心?”
她一抬眸,看见周霁佑深深埋着头,静止不动。
“粥啊?粥粥?”她疑惑地轻声唤。
周霁佑又成哑巴。
景乔有点不开心了:“你理完他,却又不理我。”
“不是的……”低哑的嗓音在轻颤。
景乔顾不得冰袋会不会掉,从床尾蹿至床头。
“怎么了?别不说话,快说你到底怎么了!”
她张张嘴,发不出声。
怎么了……她也想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
她从没有这么累过,好像全身的力气都被傍晚时分那起有惊无险的车祸抽离殆尽。
恰在这时,门铃促响,景乔只好前去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面容英俊、身材颀长的男人。
景乔:“找谁?”
对方看向门牌号,似乎也不是很确定,他的视线投向门内,景乔扭头,发现他看的是墙边的鞋柜。
“我找周霁佑。”
景乔有种错觉,他似是通过鞋柜确定的答案。
“你谁啊?”
“我是她……”他莫名停了一秒,又接上,“她在家吗?”
景乔直剌剌打量他,脑中画面一闪而过:“我好像见过你。”她拍拍脑门,一时半会想不起来,“你叫什么?”
“沈恪。”
名字也耳熟,可记忆愣是卡壳。
“你等一下,我去问问她。”砰地一声,门就关上了。
沈恪立在门边,门缝合拢带起的一阵凉风仿佛还残留在他面前。
景乔蹬蹬走回卧室,“有个叫沈恪的男人来找你,给他进来吗?”
周霁佑还保持之前的姿势,她说:“你让他滚。”
全部的重音都在“滚”字上。
景乔一惊,返身折回,也不开门,就站在门边,朝外喊:“诶,那个叫沈恪的,你滚吧,她不想见你。”
门外是能听见的。
“拜托你转告她,我有事和她说,非常重要的事。”
景乔不为所动:“什么事你跟我说吧,我告诉她。”
“和沈飞白有关,她也不想听吗?”
景乔敲敲脑袋,说:“你等着。”
她又蹬蹬往回跑,“他说要告诉你和沈飞白有关的事。”
隔音效果不比沈宅,门又是敞开的,周霁佑早已听见。她抿着唇,深深吸口气。
“让他进来吧。乔乔,你过来扶我一把。”她掀开薄被,抬起未受伤的那只脚,准备下床。
景乔奔上去,担忧:“你别瞎动。”
她不吭声,直到她把头抬起,景乔蓦然一怔。
她眼睛是红的。
景乔给沈恪开了门,她让他换鞋,他扫了眼鞋柜里的男士拖鞋,脱了皮鞋,但没穿。
他往里走,看见周霁佑靠坐在沙发,膝头盖一条深色毛毯,毯子的边缘坠落至脚踝,遮住半只鞋。
她微微低头,也不看他,像是睡着了的样子。
“五六点钟我打你电话的时候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她还是没有抬头。
沈恪无法言说,只是忽然没了声音,然后她的号码就再也打不通,明明很正常,只要他承认被她拉入了黑名单,一切都能解释得通。
可他为什么要承认。他忍无可忍,最终还是决定过来找她。
夜已深,四周林立的公寓楼之间万籁俱静。
景乔躲去卧室,沈恪坐到周霁佑斜对面的沙发。
“沈飞白不在北京吧?”他语气里透着笃定。
“有话快说,我很困。”她轻轻闭上眼,仍然低着头。
沈恪一声笑,笑意模糊:“集团召开股东会,老头子推选他当董事,他当然得在场。”
周霁佑紧闭眼,慢慢地咬紧后槽牙。
沈恪也渐渐把头低下,隔了好一会,他叹息着,略带低迷地说:“你选错人了,小佑。我脱离沈家了……我说过我们是一路的,你不信我。”
周霁佑眼皮一松。
“你还是太小,倘若你能和我一样学着忍耐,在沈家继续陪我,你所期待的感情我会给你。”他喃喃着,呼吸微沉,“只是时间的问题,你懂么……我会给你。”
他深重的目光笼罩住她,可她还是没有抬头。
“为什么脱离沈家?”她轻声问。
“这是早晚的事,不过是提前了。”
“是么。”
沈恪被她轻嘲的语调搅得心中烦乱:“你那时还小,我没有告诉你我的计划。”
“你的计划里根本就没我,当然不会告诉我了。”
她坐在那里,像一棵安静的植物,白皙的侧脸在灯光下光滑如缎,看上去乖巧又恬静。可她说的每一句话,尽管口吻平淡,但都夹枪带棍。
沈恪说:“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我们重新上路,只要你一句话。”
“我和你上路,那孟一宜呢。”她冷嗤着,抬头。
眼里暴露的情绪一点点慢慢地消化干净,她面容清淡,仿佛站在道德的高点藐视他。
“那是老头子的意思,我和她只是维持着表面关系。”
周霁佑笑了,淡淡的:“哦,所以呢。”
她是真的不在乎他才会表现得如此置身事外。沈恪看明白了,他转动脖颈,眼睛盯向半空,些许不甘外加些许颓丧。
“你可以不和我一路,但你该知道,你和沈飞白就算勉强走到一条路上,摆在面前的很多条岔路,都可能令你们迷失。”
周霁佑微垂眼。
他转过眼眸,深深看着她:“你不是没有看到结果,你只是不肯低头。”
沈恪走了,景乔拉开门缝走出来。
周霁佑缓缓抬眼看向她,目光很静,空茫茫的,像行走在街头的流浪儿,找不着可以栖息的落脚点。
景乔隐忍着好奇心,一句话也问不出口。
出事后的第三天,沈飞白还是没有回来。
景乔这两天晚上都没走,留下来夜里陪床。她看上去四肢不勤五谷不分,但实际做得一手好菜,照顾周霁佑也很上心。
但周启扬还是给周霁佑临时请了一个保姆,负责一日三餐和家里卫生。
保姆不住这儿,定点来,忙完就走。
景乔啧啧感叹:“要不怎么说有钱好呢,双手解放,只要专注于开发脑子就行。”
周启扬瞧她一脸的仇富神态,不予计较,轻描淡写:“你按时去上课,哪儿那么多废话。”
景乔隔床瞪他一眼,但又不敢瞪得明目张胆。她拿包准备出门,和床上的周霁佑打声招呼:“我去机构上课了。”
周霁佑点了点头:“嗯。”
她走后,周启扬在卧室里找地方坐下。
“警察找到他了,家里在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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