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医,你袖断了》第12章


两个包子七文钱。至当下,身上穿的与包袱中两件换的,以及牢牢坐在屁股底下的三个大铜板,便是季公子的全部家当!
日已当头,早间的那两个包子早压了肚底,听着腹间那悠长空灵不依不饶的呼唤声,季筠长叹了气:如今的兔子,是懒了还是聪明了?整整两个时辰,这一林子的树,就没见撞死一只?这便罢了,为甚连只掉坑的也没有?更莫言,身后那么深一条河,竟未能淹死一只来喝水的,全无道理啊!
腹中的空城计愈演愈烈,季筠已有些眼花,想来即便没有兔子,就来个野猫野狗甚是黄鼠狼也好啊。。。总之,能吃就成!
那便,惟有双管齐下了………兔子要等,然也不能将指望全寄于其上(季筠当下,总是有些明白为甚“守株待兔”是个贬词了),趁着还未饿到眼花脚抖,实当试试他策………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虽说水是喝不饱,然而其中却有物可果腹。
钓鱼。
没杆没线没鱼饵?不难!满地树枝树杈随意拣,虽说韧性长度未必有竹竿合意,然而此时此景,也无足挑剔了;线么,身上随便扯条布带就是,再系个有倒刺的枝段作钩;唯独饵难些,季筠垂眸望了望脚下,无限惋惜叹了气:鱼要是也吃枯枝烂叶或者烂泥巴就好了。。。
天寒地冻的,挖土找蚯蚓可不是件惬意事!抬手瞧着自己那削葱根般的十指,想着要拿此物在扒开冰冷泥土在里翻找那黏答答滑溜溜的东西,季筠就禁不住寒颤:应还有他法罢?忖了忖,伸手进怀里摸出张油纸,摊开,一点点抠下黏于其上那白乎乎软绵绵的物事,一面止不住咽着口水………罢了罢了,鱼与面皮不可兼得,为吃鱼,便惟有舍弃这白乎乎香喷喷的馒头皮了。。。
捡块石头扔出去,薄薄的冰面应声而裂,露出几尺见宽的水面。甩杆下水,季筠稳坐钓鱼桩,一副志得意满、气定神闲之态,倒似半条鱼尾已教掐在手中。
说来,季公子虽然平日除了坐吃等死便百无一用,然而这钓鱼,却果真偏还是他所长!说来,还因幼时无须多读书,便多了那些难以打发的闲暇,除了偶尔聆听老爹那亘古不变的几条家训,余下便皆用在了养成各种败家习性的喜好上,斗鸡走狗、钓鱼玩鸟,不一而足。彼时季公子是如何春风得意、无忧无虑?无须为五斗米脱裤子,凡事只图个趣,以至于到当下,险些都想不起原来这钓鱼,不仅是“趣”,更是“技”,是可用以果腹的!
水面平静如初,风过都未掠起甚么波澜,季筠的思绪却是飘忽了。
想起过去,便绕不过那个令他咬牙切齿之人。季筠已有些怀疑,自己是否中了他的甚么毒,以致到当下在距他陶府数十里之外,那三个字以及那张冷漠脸还时不时浮显脑中,教人不堪忍受!
然而,话说回来,当初的季家小仆陶景言,虽说性子偶尔见倔,恼起来也还有几分骇人,然而大多数时候,还是知冷知热的,只要季筠一声令下,追狗逐鸡、逮鸟捉鱼,绝无一句怨言!全不似当下,一张百年不变的较之这水上的冰层还要冷上几分的冰雕脸,纵然是大夏天瞧去,都令人不寒而栗。
哎,季筠想着,难道一个人学识广了,出息大了,性情就会随之生变么?那他还真希望,陶景言,一直都是他季府那个默默无闻只有自己愿关心和亲近的小仆,而不是如今这个名满顾城的冷面神医“陶大夫”!
水面微起波澜,季筠心中一振,再瞧去时,纹路已平。风而已。
此刻,陶景言在作甚呢?一问才出,便自觉好笑:还能作甚,自然是在医馆坐堂,否则呢?难道还能满大街找寻自己这落逃之人?就算果真来找,也是因想起那三百两罢,不过自己已给徐伯留了信,交代圆场善后之事,想来他季家那两间祖宅,多少能平息些陶大夫的怒气。
总之,无论如何,对季筠而言,这辈子顾城是回不去了,季家也回不去了,陶府,就更回不去。。。至于陶景言。。。甚么恩怨情仇,就待下辈子或下下辈子再和你计较清算罢!
又有风来,季筠揉揉冻得发红发酸的鼻子,心里竟也随之莫名发酸:此刻,倒有些希望这辈子能快些过去。。。
鱼终于上钩了,是条筷子长的的鲤鱼。看着那躺在草丛里尚活蹦乱跳而一阵就将成为自己腹中餐之物,季筠心生怜悯的同时,且又长舒一口气:那么一团粉白细嫩的馒头皮总算未白费。这也教得可偿失罢。只是这物,到底不能生吞活剥,还须杀洗了架个火烤一烤。好在这不算难事:林子里旁的没有,就是柴火俯拾皆是,捡捡便好。
有了吃食作后盾,季筠的手脚顿时麻利起,捡柴火洗鱼,正待上架,耳里忽捕捉到一阵声响,似乎是由那边的坑里传出的。
天道酬勤了!
站在坑前,季筠几乎一度怀疑自己眼花………黄鼠狼!果真掉进了只黄鼠狼!这便是………有肉吃了!!
大喜过望,跳下坑把那龇牙咧嘴的畜生提出来,满心开始盘算将它怎么个吃法,却未提防。。。
一股暖热气雾毫无先兆奔涌出来,季筠顿觉鼻中钻进了一股震慑五脏六腑的味道,似乎连喘气都不能了,一时头晕目眩,几要厥倒。
好一阵,季筠觉得,至少也有半刻钟的功夫,待他终于能够顺畅喘气之时,手中却已空空如也!而那始作俑者,竟还未尝走远,确切的说,是在几步开外,嘴里。。。赫然叼着他沉舟破釜得来的鱼。
得陇望蜀、得鱼还要鼬,结果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想来老天爷之意是,贪多必失!然而,此刻的季筠,已然失了心智:便不说这鱼他是付了如何代价才得来,只说从城里到城外、由陶府到此处,他季筠这么一个大活人,偏是三番五次教一群畜生欺侮,连这几已入嘴的吃食也不能留住,岂非欺人太甚?今日若再教这畜生得逞,他季筠今后,还如何有脸存活于这皇天后土之间?遂,心意已决:今日,无论是谁,皆休想从他手中夺走这鱼!
有道是恶人还须恶人治,凶神还须煞神压!那畜生倒也是个识眼色的,见人果真动怒,挥舞着棍棒风风火火冲上来,原先挑衅的神气顷刻消失得无影无踪,掉头便跑,只是到嘴的鱼自然不愿放下。
一人一兽追逐着来到了河边。黄鼠狼一跃上了冰面,然而到底太滑之故,竟翻滚着滑出极远,待到终于翻过身,便肚子贴地趴在冰面上小心翼翼瞪着岸边人。
季筠此刻,已是急火攻心、怒气乱神,想都未想便一脚踏上冰面。然而下一刻,耳内便收入了清脆的断裂破碎之音。。。
“阿筠。。。”身后的岸上传来一声突兀的惊呼,季筠震了震,却已不及回头。
脚下踩空,重心顿失,由脚下传来的刺骨寒凉激得寻回几分神志时,季筠才觉,自己竟在下沉。。。
彻底沉进冰窟前,季筠终于在挣扎中转回身,一眼瞥见岸上,那个马上的身影,竟是无比眼熟。。。水已漫入眼帘,季筠脑中时轻时重,时明时暗,前事一幕幕自眼前闪过。。。对了!就是那日:吹吹打打中,那个意气风发骑着高头大马到他府上迎亲的身影,与案上那个,如出一辙。。。
陶景言。。。果然是要下辈子见了!
季筠觉得,自己这辈子,也端的是太短了些。然而,能怪他么?又没人告诉过他胡乱发愿会死人!
作者有话要说:
乘着考试焦虑综合征的间隙爬来码几千。。。
面对周更的现实,我选择望天。
第12章 失算
季筠觉得,自己应该还没死,因为死人是无须喘气的,而他尚在苟延残喘。
胸口闷得慌,似压着块大石,每一回吐息都要耗去半身气力,偏生还有一股力道在胸腹间不断跳跃下压,挤得他肺腑都要出来了。
原来活着这般累,喘口气都不容易!季筠真想为自己哀叹一声(如果还能攒下那口气的话):不仅如此,还要吃要喝要被骑要受气,此生多艰啊!
“阿筠,阿筠!”孰人在耳边聒噪,没见小爷正晕着么?季筠不想睁眼,太累。然而那人也是个暴脾气,几唤不应,大耳刮子便向脸上招呼过来!季筠摇了摇脑袋想躲,然而只是一动,喉间便涌上一股冷物………哎,这大冷天的,真不适宜喝那许多河水。。。
辛辛苦苦喝了一肚子水,又辛辛苦苦吐光,季筠瘫倒回去时,满肚子的可惜………肉没吃上,鱼也丢了,连拿命换来的一肚子水也未能留住,这,还有天理么?难不成这世上的一应不幸事,今日是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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