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箫见到言离忧似是有些意外,恍惚一阵,强颜欢笑:“我不是还活着吗?”
只是这样活着跟死了没区别。
这话,言离忧藏在肚子里没有说出口,眸中却多了几分怨责之意,而后便在饭桌上拼命地给碧箫夹菜,恨不得这一顿饭就让碧箫吃个十二分饱,立刻恢复原来神采奕奕的绰约风姿。
家主不在,沐酒歌一个男外客不便长留府中,饭后与言离忧商量过一些安排后决定第三日清晨启程赶回宛峡军营,原想把碧箫找来单独聊聊的,谁知碧箫一口回绝,始终在碧笙房间里不肯出来。
而事实上,被拒绝的不单单是沐酒歌,言离忧抱着手炉去敲门,同样被碧箫以困乏需要休息为由拒之门外。
“大丫头要强,最不愿别人看见她软弱之处。你在府上这段时间多开解她——现在也只有你能与她说上话了,我这当师兄的,自从他们一个个都成家立业后就惨遭抛弃,如今地位连师父都不如啊!”临走前,沐酒歌半开玩笑抱怨道。
“我与碧箫、凌郗是金兰姐妹,她的事就是我的事,不用沐大侠提醒我也会尽力安慰的。”不见碧箫来送行,言离忧多少有些担心,面上却努力维持轻松笑意。
尽管她对能否尽快劝好碧箫忐忑不安。
按照沐酒歌所说,温墨情会在腊八节之前回到定远郡,算下来不过十日左右时间,言离忧不希望温墨情回来时看到的依旧是碧箫憔悴形容,那样会教她觉得自己没有尽到做姐妹的本分,更会让温墨情诸多压力之上再添一层。
那一晚言离忧几乎没有合眼,是而当惊慌尖叫传来时,她第一个冲到碧箫房间,用力将惊魂未定的碧箫紧紧抱住。
“别怕,碧箫,我在这里,这里很安全。”轻轻抚着碧箫枯瘦脊背,言离忧环视碧箫为了不影响温墨鸿而搬来的朴素卧房,鼻子一阵酸涩,“是不是做恶梦了?要不要我陪你?”
碧箫拼命摇头,眸中有惊乱亦有畏惧,直伸手臂指着大开房门外。
“有人……离忧,有人潜进来了!我听得清清楚楚!”
第327章 神秘诡影
言离忧还记得,小时候外公告诉她,噩梦是个很讨厌的家伙,不过噩梦并不可怕,遇到坚强勇敢的孩子它就会退缩,只有胆小的人才会被噩梦欺负。
譬如她上次被心魔折磨得心力交瘁时。
对于碧箫的视情况,言离忧十分能理解,眼看唯一亲人不死不活长睡不醒,脆弱一些也无妨,再怎么说碧箫都是个女子;至于把碧箫吓坏的噩梦,起初言离忧同肖伯一样认为那仅仅是一场梦,直到沐酒歌离去后第四日,肖伯脸色青白把她叫到偏院,颤颤巍巍直向墙头那一刻。
落满积雪的屋檐上,一个深深脚印清晰赫然。
“我回来之前有过这种情况吗?我是说碧箫。”背着碧箫将肖伯交到内堂,言离忧眉头紧锁。
肖伯摇头:“之前大少奶奶也会做噩梦,但从来没喊过有人潜进来这种话。定远郡这边上一次下雪正是您和沐大侠来那天,那脚印显然是在之后留下的,估摸着……”
剩下半句话肖伯吞吞吐吐没有明说,言离忧却知道他想说什么,而这也是她的猜测。
潜入定远王府的人,许是尾随她来到此地的。
是谁呢?赫连茗湮的人?孤水?还是其他对她抱有敌意的势力?
言离忧一个人坐在房中琢磨很久,无论那种猜测都有可能与不可能之处,想到后来头痛欲裂,仍是没个结果。
在确定的确有未知人物出没定远王府后,肖伯立即叮嘱下人们严加把守,特地安排两个小厮夜里看家护院,又亲自去了趟府衙说明情况,询问最近是否有贼人翻墙入院之类的事情。
结果自然是无迹可寻。
为了确保碧箫安全,言离忧也搬到偏院居住,与碧箫仅一墙之隔——按理说以碧箫的功夫完全不必惧怕有谁潜入,但现在是特殊时期,一来碧箫摔落山崖、伤筋动骨,伤势还没有彻底痊愈,行动难免受到限制;二来以她如今精神状况,有风吹草动都可能吓到,所以整个定远王府内功夫最好的人,反而成了需要所有人来保护的一个。
连着七八天噩梦,大大小小十几次夜半惊起,不只碧箫,府中其他人也被折腾得身心俱疲,而神秘脚印不止一次出现却没有任何其他举动,令定远王府上空笼罩一片阴云。
一早起来见外面天空阴霾,又纷纷扬扬飘起雪花,爱雪的言离忧却打不起精神,因为休息不好导致害喜反应更加严重,使得她时时刻刻都处于一种无力状态。
“二少奶奶,眼看就到腊八节了,趁着今日雪景好看,您不妨和大少奶奶一起去市集逛逛,正热闹着呢!”肖伯端着热茶走来时,脸上热情洋溢,手里还抓着一只空布袋,“二少奶奶要是去市集的话,顺路带些红枣干回来,府上存的不多了,不够做腊八粥的。”
定远王府虽然只剩下几个下人,但还没到买东西都要主子出去的地步,言离忧明白肖伯是想以此作为借口让她出去走走、散散心,虽有些倦怠,却还是不忍让肖伯失望一口应下。
言离忧去找碧箫,碧箫又花了半天时间回房打点温墨鸿,二人直到辰时才离开王府。在渐渐热闹的市集上逛了整整大半天,一向对脂粉不感兴趣的碧箫和言离忧并没买多少东西,但心情的确如肖伯希望那般好上许多。
不过刚回到定远王府,这份好心情就被下人惊惶面色拍散。
见言离忧和碧箫回来,肖伯急忙迎上前将二人请进内堂,说是有事商量,可到了内堂又说不出什么,支支吾吾半天连个完整话都没有;其他下人也都聚在外面假装干活,不着痕迹将通往偏院的路堵死。
言离忧觉得有古怪,与碧箫交换神色后打算去偏院看看,肖伯立刻白了脸色,说什么也不让她们过去,莫名其妙的举动反倒让言离忧更加确定,府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且就在偏院之中。
不顾肖伯阻拦,言离忧推开下人们闯入偏院,角落堆起的高高雪堆上,几行墨迹刺得眼目生疼。
妖女当死,为王爷报仇。
那两排字歪歪扭扭认不出笔迹,白底黑字极为醒目,浮面一层已被下人铲去,露出下面墨迹更浅、雪色更新的一层。
那样,反而更加刺眼。
“二少奶奶……”肖伯将言离忧一瞬脸色苍白的根源归咎在自己身上,愧疚语气带着哭腔,“是我没用,在府上干了大半辈子,连家都看不好,竟让些混账东西混进来胡闹……二少奶奶,您别动气,莫要气坏了身子……”
小腹微痛,言离忧轻轻按住肚子后退两步,摇摇头,示意自己并没有生气。
其实连言离忧自己也感觉意外,意外于自己的平静——她真的没有生气,也没有委屈,就好像早知道会有这一天一样。
定远王的死无疑是定远郡百姓乃至渊国的痛,而与惨案脱不开关系,甚至可以说是根源的她,始终认为自己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即便有人因此怪她、恨她,也是理所当然。
“雪堆都铲了吧,留在这里也是阻路。肖伯,这两天府上忙着做腊八粥,里里外外总有人出入,让大家多盯着些,别教人在府中闹事,传出去不好听。”平静从容吩咐着,言离忧扭头看向碧箫,轻声道,“碧箫,大哥那边你也多注意些,若是真有歹人潜进来大哥肯定有所察觉,且他行动不便,也是最危险的一个。”
碧箫正望着雪堆发愣,过了好半晌才应一声,不无担忧倒吸口气:“离忧,该小心的是你。今天只是恐吓而已,我怕那人下次变本加厉直接对你下手,万一出什么事……”
“我会照顾好自己,放心吧。”
只此一句,言离忧再无他话,望着脏污雪堆若有所思。
她总觉得……有些什么不太对劲,说不清道不明,但是这种感觉从她回到定远王府就一直隐约存在。
暗处,有双眼睛始终盯着她,如影随形。
那天晚上言离忧又是一夜未眠,期望能听到些什么,又或者真的有人潜入能被发现,令她失望的是,直到第二天天色大亮,屋外都安静无声。
尽管不希望时间的脚步太快,腊八节还是在一场纷纷扬扬的大雪中悄然而至。
狼烟喧嚣的岁月,也就只有定远郡还能如往常一样平和安宁,百姓们捧着腊八粥庆贺瑞雪兆丰年,也有人肩扛手提这一年里攒下的年货,悄悄放在定远王府门前,以至傍晚时分,大门前各式各样的米面肉菜已经堆积如小山。
爱民如子的定远王不在了,但百姓们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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