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心应犹在》第148章


“裴清?”
崔莞低呼一声,来不及细思裴清为何在此,又为何得知她被困屋中,急急抓住裴清伸来的手,借力攀上窗棂,继而咬牙纵身跃下!
原本握着她双手的大手,一紧一松,转瞬间,一只手臂已扶上那即便缠着好几层细棉布,却也比寻常少年纤巧的腰肢。
短短几息间,崔莞跃窗,裴清一手揽住崔莞,一手飞快将两扇洞开的木窗合拢,一心二用,不但稳住好似飞燕还巢般,纵身扑向自己怀中的人儿,竟还将木窗合得悄无声息,这其中恰到好处的力道,非寻常人可持掌。
跌入宽厚温暖的胸怀中,一丝熟悉却若有似无的冷香扑鼻而来,崔莞的身子不由一僵,可待她下一口气吸入,那股子香气却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方才只是她惊慌下的错觉一般。
挣扎着自裴清怀中退开,崔莞尚未来得及出声,便被攥住手,快步从阁楼后的一条小道离去。
一路上,裴清好似对此地了若指掌,弯弯绕绕中,不但避开在园中当值的侍婢仆从,甚至连崔莞所不知的,藏身暗处的护卫也未惊动,直至行到僻静的林荫石道上,她方回过神,一把甩开裴清的手,出言询问。
不过,崔莞顿住身子后,一连两声追问,裴清只是静静的站着,目光幽然,浅笑不语。
今夜庭院中设宴,各处悬挂的明灯比起往常要多,即便绝大多数置于前院,但后院的各条小道,每隔一段也挂上一盏华灯。
此时崔莞与裴清所驻足之地,恰好是两盏灯火最为薄弱的之处,昏昏暗暗的,令人难以看清五步外的景致,更别提融在树影下的两道身影,不刻意行近,只从远处看,若想察觉,难如登天。
“我虽与裴兄相识不长,可他的为人,脾性,也略知一二。”崔莞见他不言,心头未免有些惴惴,但一思及方才他出手相救,又觉得并无大碍,想了想,唇角一抿,继续清声说道:“裴兄性情直爽,为人热忱,宴席上,你虽落座于我身畔,却未多言一句。”
这也正是崔莞起疑之处,若是无那名侍婢生出的事端,她早已将此事问出口。
现下忆起宴席间,这人的种种举措,加之方才撞入他怀中时,那一丝若有似无的冷香……崔莞心中乍然生出一道模糊的念头!
“殿、殿下?”
宛若喃喃自语的低声溢出唇角,“裴清”眸光微闪,略弯起的唇角渐渐勾起一抹优雅的弧度,磁沉的声音缓缓响起:“卿卿,果真没叫孤白白期许。”
居然真是刘珩!
崔莞眼底止不住浮起一片愕然,“殿下怎会来此?还是……”这般模样。
被识穿身份,刘珩倒也不慌不恼,仍是顶着裴清的容颜,扬着薄唇挑了挑眉,笑吟吟的道:“怎么?卿卿都可扮作男子,孤就不能易成他人?”
“殿下!”闻及刘珩这番漫不经心的笑言,崔莞低低一喝,谨慎的左右张望一眼,才道:“既然殿下在此,真正的裴清又在何处?”
由不得她担心,刘珩的手段,她见识过不少,生怕他为混入王氏府邸,而对裴清不利,且即便眼前之人并非是刘珩,她亦会出声打探裴清的下落。
这也是为何她耿耿于怀,非要这般急切
“裴清”的面容上虽已然笑意连连,可那双方才还似春意延绵的眸子,此时已是冷若冰霜,温柔磁沉的嗓音传来,令人心头止不住凉飕飕,寒颤颤。
“卿卿与裴氏,似乎走得颇近。”
这人真是……崔莞稳住心神,平静的道:“裴氏虽还未决策,但以裴清最近的言行来看,理应不会靠拢寒门。”
“这也是孤今夜会以此番面目出现的缘故。”刘珩深深的看了崔莞一眼,不再多言,转身沿着林荫石道,绕向前院。
这一句平板微冷的言语,却令崔莞的心彻底落实,而裴清也确如她所想,正安然的候在健康城某处密宅中,等待散席归家的时辰。
沉默片刻,崔莞抬足追向缓步慢行,显然是在等她跟上的身影。
两人行回前院时,宴正酣,席未散,似乎未曾有人察觉方才后院中那一幕幕峰回路转的险境。
送谢氏兄妹离去的王樊已然回到席间,此刻见到一前一后慢慢入席的“裴清”与崔莞,目光微微一凝,尤其是目及崔莞身上那被美酒打湿,却未换下的衣袍时,眼底陡然闪过一丝莫名的精光。
就在方才,他送走谢桓与谢嫣后,于返回前院之前,又亲自去了一趟雾亦楼,里里外外,仔仔细细的查看一番,门窗摆设皆如管事所言,无一丝受损痕迹,然而他却在窗棂之上,发现了一枚淡淡的履印。
正是这枚印子,以及随后被侍婢自丝被下翻出的衣袍,让王樊确定,崔挽曾来过这间屋子,甚至还曾与谢嫣有过交锋,否则谢嫣又怎会将袍子藏于被下?
不过,此事不宜宣扬,无论是为王氏的颜面,还是为谢嫣的清誉。
王樊敛回目光,含笑饮下手中的美酒,心中寻思,散宴之后,要寻法子将崔挽留下,一探究竟。
☆、第二百四十六章 一波未平一波起(上)
月上中梢,明亮的华灯依旧,宴席上的衣香鬓影却已在渐渐散去。
“崔兄,今夜多有怠慢,还望崔兄见谅,少顷意然做东,请崔兄小酌几樽,以示赔罪。”送走一波来客,王樊返身之时,见“裴清”与崔莞施施然走来,当下唇角轻抿,朗声说道。
他这番意有所指的话,于旁人而言,是对崔莞的看重,有意深交,因此崔莞身后一干尚未离去的世家郎君们,齐刷刷向立在前方那抹纤瘦的身影,投去艳慕的目光。
然而,崔莞后背微僵,心知肚明王樊此举,与谢嫣一事有关,她勾起唇角,拱手作了一揖,正欲开口婉拒,耳旁却闻及一道低沉嗓音道:
“只怕要令意然兄扫兴了,崔兄已与我有约在先。”
先行与崔莞两步之距的“裴清”回首转身,目光掠过崔莞讶然色小露的眸子,对上王樊,淡淡笑道。
“哦?”王樊眸光闪烁,含笑道:“此时月朗星疏,倒是极好的夜色,不知裴兄与崔兄欲对月把觞,还是秉烛夜游?”
这般**裸的探问旁人去处,乃是十分失礼之举,然而王樊脸上的笑容却是如清风朗月,舒缓轻柔,令人生不起一丝嫌恶之感。
若他问的是旁人,说不定便能达成所愿,可惜,眼下站在他面前的,一位冷心,一位冷情,一言一行皆非世俗常理可推测。
“怎么?意然兄莫不是要一同前来?”
“裴清”薄唇斜斜一勾,蓦地探手隔着衣袖握住崔莞的手腕,笑吟吟的道:“如此正好,你我三人一同泛舟湖光山色间,一叶轻舟,行尽极乐之事,真是快活,妙哉妙哉!”
边说他竟抬起另一只手,探向王樊!
只见王樊目色骤愕,盯着那伸出的手,挺拔的身子猛地往后一退,与此同时,原本即将触及他身的手掌竟在空中优雅一转,宽大的衣袖如一片轻逸的悠云,飘过王樊眼前。
捉人,生生转成了请引之举,王樊愕然的目光中透出一丝明悟。
他这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晃点了。
崔莞自是将“裴清”的一举一动看在眼中,可立于她身后的众人,却不尽然,被她身影一挡,只堪堪目睹王樊的退让与“裴清”那半截随夜风飘动的衣袖。
不过,结合方才那番暗昧之言,仍是让不少人窥出了“事实”。
刹时间,落在崔莞与“裴清”身上的目光,掺上了以及意味不明的晦涩。
一道道目光如芒在背,崔莞心中已是将刘珩骂得体无完肤,可面容上仍是竭力维持一片淡然之色。
“意然失礼了。”王樊唇角的笑容微僵,不过极快的又恢复如初,他抬手向“裴清”一礼,道:“今夜琐事缠身,无法与二位同游,改日意然定亲自相邀,介时还望崔兄与裴兄赏脸。”
言下之意,便是来日方长,早晚会有清算的一日。
崔莞双眸轻眯,张口欲言,却不想又被人抢先一步。
“如此,我与崔兄便却之不恭了。”
“裴清”微微一笑,应声后攥着崔莞便踏出庭院门槛,随着引路的随从,施然离去。
被紧紧攥住,动弹不得,只能任由那人扯住前行的崔莞又羞又恼,今夜过后,她这好不容易才争出的清名,怕是要毁去五分……不,是毁去十之**!
连带裴清的名誉也损去不少。
这人,真是,真是……
崔莞已然是气得不知该如何大骂,只待行远后,也不顾前方的引路随从,手上一用力,挣扎反抗,欲从刘珩的铁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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