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心应犹在》第164章


那身受先帝荣**,为崔氏整族带来昌繁的崔太后,并不似外人所见的那般,否则,盛**之下,又如何不见半个子嗣?
可当夜崔莞与刘珩亭中相会之事,以及刘珩为崔莞的所作所为,已让身为过来人的崔陆氏明白,爱女情关已动,再加阻拦,也为时已晚。
“你已过及笄之年,我也知,你素来心思聪颖,非常人能及。”崔陆氏闭了闭眼,忍回眼底的酸涩,继续言道:“好叫你明白,我只盼你往后能平平安安,莫要再如那三年……”
“母亲。”崔莞心底一涩,伸手搂住崔陆氏的腰身,沉声道:“母亲且放心,阿莞不会重蹈覆辙。”
她已不再似上一世那般,孑然一生,了无牵挂。
亲族犹在,君心犹在,她定不会让任何人,毁去眼前这得来不易的一切。
碧落并未让崔莞久等,待她用过午膳,自裕园返回所居的菀园时,几封密信已置于案头之上,与碧落一同入园的墨十八,则悄无声息的立在门外,静候差遣。
崔莞也不多问,径直拆开密信,细细观之,一封接一封,神情时青,时白,时而沉凝不解,时而恍然大悟,直至天色渐暗,她才缓缓放下手中的密信,明亮的烛光下,灼美的小脸神情尽敛,归于一片平静。
“碧落,备笔墨。”
“诺。”
雪白的凝光纸铺陈开来,崔莞端坐于几前,持笔点墨,悬腕疾书,于此同时,心中不断浮现出方才密信上所载的两句惊骇之言。
——大晋永昌十四年,三月初春,太子刘珩风寒,贵体沉珂,至东宫闭门静养。
可永昌十四年三月初春,正是她前往王氏赴宴,归途遇袭之时,刘珩分明与她一同在钟山山脉养伤,又怎会至东宫闭门静养?
——八月,太子病愈,朝堂为士请命被驳,十一月,士寒争斗之势,尽起,大晋乱象,显。
八月……清河与建康,往来行程莫约是两个月,也便是说,当初刘珩不辞而别,乃是因得知士族受挫的缘故?
不,不对。
士族受挫,发生于五月,恰好是她与刘珩前往清河途中,即便快马加鞭,也绝对难以在一个月里,将此信传入刘珩耳内。
莫名的,崔莞手中笔微微一顿,她记起沿途时常目及的信雀。
或许,早在途中他便得知士族出了变故,可却未及时返回建康,仍陪她一同前来清河,直至她认亲一事尘埃落定,才急急动身……
“十一月,士寒争斗之势,尽起,大晋乱象,显。”
“永昌十五年一月,魏国趁乱进犯。”
果然……
崔莞呢喃,持笔的小手轻颤,魏人提前作乱一事,果然与她有关。
无论刘珩使了何法,令世人皆以为他抱恙静养,均不能一改太子未能露面这一事实,淮晋两地民乱,十有**便是二皇子刘冀等人趁此故意设下的圈套,只是所料未及,这一举动,却引来了虎视眈眈的魏人。
……
虽说上一世,五城百姓也曾遭灭顶之灾,可却与她无关,不像此时,这千丝万缕的牵连,令崔莞心中仿若压着一块巨石,沉闷不已。
“还有两城。”崔莞咬了咬牙,稳住心绪,继续奋笔疾书。
余下那两城,还有刘珩的性命,无论如何,她须得护住!
不多时,一卷凝光纸上落满娟秀的小楷,崔莞略扫了一眼,便将墨迹未干的纸张轻轻捻起,搁置到长几一侧的空处,随后将笔锋探到砚中轻巧一滚,沾染的墨汁不浓不淡,恰到好处。
一连三封信笺,搁笔之际,崔莞抬眸看向碧落,“去将笼箱中的沉香锦盒取来。”
碧落依言而去,少顷便捧出一只巴掌大的锦盒,行到几案前,崔莞已将墨迹干透的信笺折好入封,她取了最上一封信笺,置在锦盒之上,扬声唤了墨十八进屋。
将两物交予墨十八后,崔莞低低的碎语一声,不顾墨十八惊诧的神色,厉声道:“此物,你须亲手送至,无论发生何事,都不可假手他人!”
墨十八一凛,重重点头,“诺!”
待墨十八走后,崔莞将余下的两封信笺收妥,又吩咐碧落准备远行事物,末了又道:“一切暗中着手,莫要让母亲察觉。”
“诺。”碧落虽不知崔莞为何突然有这般大的举动,但身为墨卫,自是不会多问,依照崔莞的吩咐,暗中安排车马事宜。
**焦心等待,翌日清晨,天色未明,整个清河郡尚未全然苏醒,两匹飞奔的骏马穿过街头,朝刚刚洞开的城门疾驰而去!
☆、第二百七十二章 跋山涉水为君行
华灯初上,建康沐园一处奢华的朱楼中,轻纱曼曼,白雾缭绕,光可鉴人玉石板上落满四溅的水珠,亦映出一张娇媚的奴颜,眉尖若蹙,迷离的眼瞳,痛苦中透着一丝难耐的欢愉。
一道道交织的粗喘低吟,回响在空旷的朱楼里。
“……主子,轻、轻些,玉、玉倌…嗯……”
缭绕白雾之下,温热的池水激荡,阵阵涟漪四散,闻言之后,水面的波动陡然加剧起来,一声低吼乍响:“贱人,贱人!”
一时间,喘息,痛呼,低吼混着潺潺流水之声,飘出朱楼,消散夜下,守在门外的仆从皆垂头含胸,面色发白。原本匆匆行来的一名探子,也不由缩回险些叩在门扉上的手,退到一旁静静候着。
少顷,屋内渐渐归于平静,一声掺着疲惫与满足的呼声传出,门前的仆从硬下头皮推门而入,不多时便架出一名昏厥的美少年,那仅裹一层薄纱的身躯上,片片青紫,触目惊心。
只稍一眼,那探子便收回目光,跨入门槛,而两名仆从则将玉倌架到相邻的侧屋歇息,以防万一刘冀又兴起,可随时将人送回榻上。
“主子。”探子跪在大堂中,低眉顺目的向仍泡在玉池内的人影禀道:“焚公子传简,万事已俱备。”
半阖的眼眸倏然睁开,涌动的阴寒中闪过一丝兴奋之色,刘冀唰的一下站起,不顾身上滑落的水珠,大步踏出玉池,“传令伏军,协阿焚行事,若有违令者,杀!”
“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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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晖初升,崎岖的山道上,几匹骏骑飞奔,蹄起泥翻,踏在地上的声音远远回荡在山间。
一袭长袍加身的崔莞,紧攥缰绳,时不时甩鞭抽马,一连数十日披星戴月,跋山涉水,那张清美娇嫩的小脸上满是疲惫之色,且风吹日晒之下,肤色黯淡许多,即便此时未饮沉梦,乍一看,任谁都会觉得,马背上乃是一活脱脱的俊秀郎君。
“主子,前方便是旬水,淌过旬水再往前便是秦岭。”碧落驱马,紧紧追随在崔莞身畔,而两人身后那八道同是快马加鞭的人影,均是刘珩暗中布置在崔氏的墨卫。
临行前,碧落特意让众人分而化之,至城门外方聚集,随护崔莞一路西行,前往雍城。
由于紧迫,这一路不分昼夜,行累即歇,每日除去三四个时辰入眠,几乎整日都在马背上颠簸,有时恰逢村镇,便有榻可躺,有热食可用,还可梳洗一番,但绝大多数,崔莞一行人皆歇于荒野之外,以天为衾地为榻,食的也沿途补给的干粮冷水。
身为墨卫,自是受的住这般长途跋涉,日夜兼程的苦楚,可谁也未料到,往日里看似娇弱的姑子,竟能与众人共同进退,不言一声苦,不落一步路。
经此一行,众墨卫看向崔莞的目光中,不知不觉添了几分敬佩,这声主子,也唤得心悦诚服。
秦岭,只要翻过秦岭,雍城不远了。
崔莞沉着的眸光微闪,持着藤鞭的小手挥动得愈发频繁起来。
随朝晖升起,七月的流火驱散清晨的凉爽,万丈金芒炙烤整个大地,尘土飞扬的古道上,阵阵热浪翻腾,浑身上下香汗淋漓的崔莞,勒马眺望远处若隐若现的山峦,而她身前不远处,则是一条白浪滔滔,奔流不息的大河。
“主子,前行无桥,亦无摆渡之人。”
等了小半盏茶的功夫,莫约一个时辰前便先一步敢到河畔,又往左右两侧沿河探路的墨卫恰好策马奔回,将所探实情尽数沉声禀于崔莞。
既无桥,又无摆渡,便意味着眼前这条大河,难以横渡,当然,沿河奔行,总能寻到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人家,但这一寻,快则一、两日,若运气不佳,寻个三、五日也未尝不可。
于崔莞而言,莫说一日,哪怕是片刻,她都不愿耽搁。毕竟,在此处多延误一分,刘珩的性命便会多受一分危殆。
须得设法过河!
崔莞抿了抿唇,抬眼扫向四周,由于此处已接近秦岭,古道两旁是荒无人烟的茂密山林,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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