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有嘉鱼》第43章


我见他执意不给,心头火起,一抱拳,也不多说,转身便走。
没精打采地回到家里,师父正拿着一封信看,见我回来,含笑道:“定然没讨回来。”
我叹道:“师父你料事如神,是我做徒弟的没用。”
师父将那封信递到我手里,笑道:“维儿才是料事如神,查到了洛世子将永明珠镶嵌在一顶珠冠上,掺在送给平越公主的聘礼中,如此神不知,鬼不觉,怪不得咱们始终找不到。”
我睁大了双眼,心头猛跳,急道:“这话当真?那还等什么?我这就去皇宫里找!”
师父负手笑道:“救人须救彻,今夜我去皇宫找永明珠,你去天牢里将陶夜带出来,咱们送他们远离京城。”
师父办事,雷厉风行,稳稳当当地从宫里取了救命的宝珠回来,本少爷偷偷溜到天牢里见陶夜,倒费了一番波折,好说歹说,险些儿将侍卫全都引来,才成功带了这位陶公子越狱。
解了莫沉音的睡穴,陶夜将永明珠塞在他口中,舒了一口长气,两人执手相望,泪光闪烁,看得本少爷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眼瞧着陶夜还在脉脉地追问莫公子身体如何,我忍不住揶揄道:“我说两位公子,你们的命也保住了,情也保住了,这就赶紧出城,逃得远远的罢!等到皇帝和斯幽得知此事,还不知要闹成什么样子呢!”
莫沉音率先反应过来,冲我一拱手,感激道:“沈前辈和徐公子的大恩,在下今生今世都难以报答。”
本少爷被他一捧,心头有些飘飘然起来,幸而师父在侧,一声咳嗽,及时将我扶摇直上九万里的小心脏拉了回来:“都是熟人,别客气。”
连夜送了陶、莫二人出城,嘱咐他们领着族人速逃,本少爷哼着歌儿,一路悠闲地回来,了却了这桩心事,心头甚安,倒头就睡。
第二天一大早,一封请帖就送到家里来,帖子上写的好一笔瘦金字体:“舍下新得异种白菊,吐蕊方绽,芳姿奇绝,如蒙赏面而来,弟当扫榻以待,共赏异菊,酌酒为乐。”
落款的名字忒熟,正是洛小王爷。
第46章 
小王爷这个帖子下得亲切,正是活生生的一出鸿门宴、吕后席,偏偏本少爷强行救了陶、莫这对苦命鸳鸯,对小王爷心中有愧,还不得不给他三分薄面。
磨磨蹭蹭地踱到洛府门口,不防撞到景止也正骑马前来,我忙迎了上去,眼底忍不住绽开笑来:“好景止,你怎么也来了?”
景止含笑下马,袖手笑道:“你自然也同我一样,接到了斯幽的请帖。”
我俩还没说上两句话,王府的小厮已殷殷勤勤地围了上来,陪笑道:“两位公子,请!”
我和景止对视一眼,并肩入府。
曲曲折折地穿过悠长的回廊,后园里亭台疏落,繁花似锦,浅紫、深红、鹅黄的鲜花彼此辉映,愈衬得石桌上的两盆白菊清新雅致,柔润的花瓣重叠怒放,迎风摇曳,别有一番深闺美人的绰约风韵。
景止负手微笑道:“若对黄花孤负酒,怕黄花、也笑人岑寂。斯幽对花独饮,当真是风雅人物。”
石桌旁独坐着神色漠然的斯幽,正转着酒杯饮得开怀,见我们前来,笑微微地站起身来:“景止才高八斗,满腹锦绣,洛某如何及得?”
邀我们坐下,随意地给我们斟了两杯酒,笑道:“这是窖藏了十六年的琼花露,美酒难得,二位不妨浅酌几杯。”
我见他只顾劝酒,和景止闲谈些诗词歌赋、京城人物,似乎丝毫没打算提起我又偷永明珠,又救陶夜的事,倒捏着一把冷汗,喝了一杯酒,试探着道:“斯幽,这两日我做了一件事,大大得罪了你,但人生在世,总得讲几分道义,还请你大人有大量,多多包涵才是。”
斯幽呵的一笑,慢悠悠放下手中的酒杯,摇头道:“嘉鱼,到底是你心直口快,捅破了这层窗户纸。”
我抹了抹额头上沁出的汗:“总之,这事是我害你在皇上面前没法交代,要打要骂,固然由你,皇上面前,我也自去承担。”
斯幽以手支颐,懒洋洋地叹了口气:“我请你和景止来观菊,咱们彼此心知肚明,有人好端端的将我平步青云的路截断,若是不相识的人,我洛斯幽先从他亲朋好友杀起,一个个杀得干干净净,最后再亲自送他上路。”
我听他说得狠毒,打了个寒颤,脱口道:“斯幽,都是我拿的主意,我要替莫公子出头,不干景止的事。”
斯幽嘴角上扬,目光中荡漾着一丝奇异的微笑:“查出永明珠所在的是景止,救陶夜的是嘉鱼,你瞒不了我。”
我不自禁地瞥了景止一眼,见他神色淡漠,浑然不将斯幽的话放在心上,叹道:“斯幽,景止的事,就是我的事。”
斯幽身子微微一晃,眼波中闪过凄迷郁结的神色,恍惚道:“嘉鱼,我初次对你动心,便是因为见到你对景止处处容让相护,我以前从来只信自己,从来没想过世上有人能对另外一个人这样好,好到让我嫉妒的地步。”
本少爷的脸皮一向是上佳货色,没想到在此刻居然红得发烫,嘿嘿讪笑,斯幽神情变幻,已长叹一声,将杯中澄澈透明的美酒一饮而尽:“罢了,此事咱们就此揭过,就算是报答了嘉鱼对我三番五次的救命之恩,从此不必再提。”
掷下酒杯,长身而起,衣袖一拂,一脸的送客。
我脑子里轰然一响,没想到他竟然这么轻轻易易地就放过我们,微一犹豫,忍不住问道:“皇上那儿,你怎么交代?”
斯幽淡淡道:“我已为皇上覆灭了轻尘楼,功过相抵,陶夜和莫沉音逃走后,想必也不会再在江湖上露面,皇上会给我父亲几分面子,不再追究。”
我一颗心这才稍微放了下来,和景止辞别了小王爷,一起从王府出来。
景止长身玉立,恰似我家园子里生得最绰约的碧柳,看得我有些神魂颠倒,对着我低声笑道:“嘉鱼的桃花开得忒盛,可对斯幽有些动心?”
言下似乎有一丝酸意,听得本少爷心底一簇簇山丹丹开得红艳艳,顾不得街上人来人往,厚颜无耻地握着他的手,笑道:“好景止,我一见了你,全天下的人都被我忘得精光了,哪里还顾得上别人?”
景止微微一笑,向前走去,我忙殷勤地牵了他的骏马跟着,嘻嘻笑道:“景止,你这匹马挺神骏的,哪里买的?”
景止顺口笑道:“怎么比得上镇国公府上的马?”他见一个摊前卖扇子,顺手拿起一把精致的竹骨扇瞧了瞧,我急忙掏银子递给摊主,笑道:“我买给这位公子。”
景止倒是微微一怔,转着扇子道:“嘉鱼这么殷勤?”
我被他一夸,更加心花怒放,挺了挺胸膛,潇洒地掏出两张银票,笑嘻嘻吩咐道:“老板,把你摊位上的扇子都打包起来,本少爷全都买了!”
那摊主喜从天降,笑得一双绿豆眼眯得没缝儿,连声答应,麻利地开始打包,我笑眯眯地望了望景止,低头在摊前细心挑选,拣了一把绘着山水画的折扇,准备拿回去送给师父。
身后传来一声惊呼,依稀是“嘉鱼小心”之语,但只说到中途,便戛然而止,化为一声痛楚的闷哼。
接下来的场景我有些恍惚,回过头去,见到景止倒在地上。
我茫然向前望去,半丈外一张娇媚妖艳的脸容,正双肩乱颤,笑得如同中了邪一般,右手执剑,剑光明若秋水,衬托得剑尖上的血珠鲜红异常,触目惊心。
这是谁的血?殷红得令我心悸,我一时反应不过来,脑海里一片空白,下意识地伸指在她随即横刺而来的长剑上一弹。
师父昔年纵横江湖,成为传说,所教的武功不俗,的确不俗,我这般心慌意乱地随手一弹,也能将她瞬间震飞数尺。
那张脸容的主人赫然是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纪凌烟,咬着雪白的牙齿,全身花枝乱颤:“洛郎,洛郎!我这么相信你,你却杀了我所有的亲朋手下,好毒辣无情的手段啊!我也要杀了你的心上人,让你尝尝心痛的滋味!”
长剑一晃,又向我猛地刺了过来。
我胸腔里一颗心突突乱跳,几乎要蹦了出来,猛然见到剑尖已刺到我的眼前,一咬牙,狠狠地握住了剑锋,手心仿佛感觉不到什么痛,心底倒是一阵阵的撕心裂肺波涛汹涌般直冲上来。
我的血沾上了剑尖上本来的鲜血,混在一处,再也分不出彼此,就像我从前曾期盼的那样,就像我此刻拼命想认为这是一场梦一样。
长剑凝在半途,纪凌烟拼尽全力,却再也进不得半寸,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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