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被撩记》第70章


顾长卿不曾怨恨大哥,因为他知道,就在所有人都关心她能不能高飞时,只有大哥和娘亲会担心她受伤。而自己那个所谓的父亲所要的,也只是自己能为他的政途铺路罢了。
顾长远近来有了牵挂,总担心这个妹妹出个什么事,也三天两头军中、府里跑,不过好在他领兵之处离城内不远,来回快马只需半日,顾长卿也就由着他这般了,正好可以让他多教教阿蛮习武。
经过上一次的痴汉胡搅蛮缠之后,顾长卿才意识到,若是阿蛮一直跟在自己身边,哪怕是短短几年,没个好点的功夫也是断不能保护好他自己的。
顾长卿近来名声大噪,走在街上总觉得有些虚心,生怕给人认了出来。
浮生楼离太尉府还是有点距离,一路上顾长卿都在看来来往往行人脸上的表情。大部分人都还是面带微笑,穿着虽说不上华丽,但总还是干净整洁,最起码也是衣食无忧。
发觉自己的谏言能让百姓安居乐业,顾长卿没由来地高兴。她恍然间懂了这世上人人都想要权利的原因,或许最开始□□的人都怀有一颗想让天下太平、国力昌盛的梦想,只可惜在去往权势的路上终究还是丢弃了而已。
前面突然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顾长卿循声望过去,只见百姓们团团围在一起,里头还有孩子的哭声,而那群人里头有一人肤色甚白,却长着厚重胡须,一看就知是外邦人。
顾长卿看了一眼芍药,示意她前去了解情况,芍药有些怕那满脸胡须的白人,忸忸怩怩地,被顾长卿瞪了一眼才加快步子跑过去。
“小姐,听旁边的人说,那外邦人打了孩子!”
顾长卿愣了愣,那白人看起来甚是粗犷,把孩子弄哭倒有可能,但应是不至于对孩童下手的。
顾长卿没再多想,抬脚快步挤进人群里。
一串亮晶晶的糖葫芦凑到那正坐在地上揉着眼睛哭个不停的孩童面前,那孩子闻到了糖味,立马止住了哭声。一旁的妇人原是哄着孩子,还伸手指着那站着的大汉,不停辱骂,忽见白面小生插了一手,狠狠瞪了瞪顾长卿。
“这孩子哭得这般厉害,这串糖葫芦就给你罢,莫要再哭了。”
那妇人狠狠推了顾长卿一把,语气凌厉。
“你又是谁?!看你白白净净的样子,莫要是跟这些羯胡人是一伙儿的!”
顾长卿没有动怒,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灰土。
“这位大姐,您可知这孩子为何会哭?”
“就是这两个羯胡人动手打了我儿!”
那站在后面的羯胡人听她这话就要冲出来动手,却被前头的那人拦住。
顾长卿眼神扫过去,那人鼻梁高挺,眼窝深陷又多须,加之他们身上所着乃羯胡人常着的骑马装,裤腿束脚,手腕也紧紧束着,肩膀和大腿处却是篷起,倒衬得原本就比东晋人健硕的身子更加高大威武。
打量得久了些,那双深目也望过来,带着意味深长的味道,顾长卿便收回了眼神。
“这位大姐,您只知晓孩子哭了,而两个外邦人刚好经过,怎能就此断定是他们动的手?这只不过是个孩童,他们又为何要动手呢?”
那妇人微微一愣,随即又凶狠地指着他们。
“世人皆知羯胡人凶狠残暴,食人肉喝人血乃常事!还有什么他们做不出来的?!”
顾长卿冷笑一声,语气里尽是嘲讽。
“哦?大姐怎知他们食人肉喝人血?有些东西没看到,可是不能乱说的。”
“在下虽眼拙,但还是能看出这孩子身上并无伤痕,也没有血迹,大姐是如何断定这孩子被他们动了手?”
听顾长卿这么一说,周围人也开始嘀咕起来。“对诶,你看这孩子还吃得那么欢腾,怎么会是受伤了?”
“也对,这些羯胡人就是再丧心病狂也不会无缘无故对孩童下手吧!”
顾长卿见那妇人面露难色,转而看向那孩子。
“小弟弟,糖葫芦好吃吗?”
“好吃!”
“那你告诉姐。。。哥哥,那边两个伯伯有没有打你啊?”
那孩童怯怯地看过去,又立马回过眼神,眼看着珍珠一样的眼泪就要落下来。
“他们。。。他们好凶!。。。怕怕。。。怕呀!”
孩子这么一说众人便都明了了那外邦人根本没动手,只是这孩子看到了他们,自己被吓哭了而已。
那妇人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拉起孩子偷偷摸摸钻出人群里去。
众人见只是闹了个误会,也就不围在那里,纷纷散了去。
顾长卿看了眼芍药,转身要走。
“公子留步。”
听那人唤住自己,顾长卿悠悠然转过身去。
“好汉还有何指教?”
羯胡人咧嘴一笑,那把大胡却让顾长卿觉得慎得慌。
“这位小公子,多谢解围之恩,他日必定相报!”
“无需多礼。在外靠朋友,你们来一趟异邦也实属不易,我帮你,也是在帮自己罢了。”
“小公子所言真让在下对大汉文化开了眼。只是在下不明,您如何断定吾等没有动手?毕竟所有人都以为吾等动了手。”
顾长卿粲然一笑,眉宇间尽是说不尽的风华正茂。
“世人都说羯胡人没有人性,做的都是些寻常人做不出来的事,但我在你们眼里看不出任何狠戾的情愫,只有厌烦。羯胡人向来戎马英雄,草原上烈马奔跑的性子,必定是狂野放肆,但极为重情重义。那些所谓的食人肉喝人血,在下不曾见过,就算真的发生过,也必然有什么世人所不知道的原因。在下以为,羯胡人性格豪爽,无缘无故对一孩子下手,应是不可能的。这世上最可怕的就是人云亦云,在下今日之举,也是想提醒百姓们不能一味相信自己听到的,这世上毕竟什么都会蒙骗人。”
为首的羯胡人愣在那里,眼前这人话里明明许多大道理,但被他这么一说却又不那般深奥难懂。
“人云亦云。。。”羯胡人喃喃,“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顾长卿摆了摆手,“若有缘再见,那到时候再说吧,若是无缘,也请好汉在看到旁的人蒙受冤屈时能记住今日在下微不足道的小事。”
说完,顾长卿已经略过他往前走,没有回头。
石勒转过身看向他的背影,明明似女子般瘦弱,却又如此深明大义。
“果然中原文化最是了不得!”
“陛下。。。这东晋人怎生如此野蛮?随意就如此污蔑旁人,这在咱们赵国是断断不会有的!”
石勒看了看身后的随从,勾嘴一笑。
“也不过是少数罢了,再说,中原文化到底还是有吾等要习来的。查查刚刚那女子是何人。”
随从微微一愣,“陛下,刚刚那是。。。公子啊。。。”
“眼拙。哪有公子那般身架,你且去查就是。”
“是,小的这就去。”
石勒望着顾长卿还没有消失的背影,意味深长一笑。
这次出使,他原本是派使臣前来,但碍于自己上位不过一载,手下亲信不那般多,又想来见识见识中原文化,这才自己来了东晋。他一直知晓中原才子佳人数不胜数,却不曾想着刚刚落下脚步就遇到了。
想起那些平民所说,其实也没有错,他们羯胡族人向来威猛,食人也是有的,不过非情急是不会做出这般事。他所遇到的女子虽也有羯胡人的气魄,但每每看到他都难免目露怯意,这女子倒不一般,洞察明了且毫不畏惧。
“有意思。”
顾长卿到底还是怕引人耳目,于是从浮生楼的偏门进去的。
偏门向来只有容离和容晞会走,把守偏门的也是容离的亲信,是绝对信得过的。
顾长卿一出现,守卫已经恭恭敬敬行礼,开了通道让她直上容离的那层楼,芍药则被安排去了上次的那间屋子。
那升降的笼子比起上次前来又别致了些,里头还点缀了些花儿。守卫见她盯着那些花看,笑着开了口。
“三小姐,这升降笼是殿下亲自布置的呢。”
顾长卿一愣,支支吾吾应了声,便再不敢看那些花。容离这样越是殷勤与细心她就越是心虚害怕。
顾长卿轻轻推开那扇门,迎接她的便是一阵清凉。
如今外头烈日直照,撑着伞也是一阵薄汗,这里头却全然不同。顾长卿看了看,原本的池子里放上了几多荷花,红白相间的荷花躺在清澈见底的水面上甚是好看。其他的倒没什么变化。
顾长卿抬脚走进去,却不见容离的身影。
往里走了走,仍是不见他,顾长卿有些泄气,那人分明才说过日日都在楼里等着的,这下来了倒是见不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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