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绪》第60章


他转身决然走出殿外,脑海中只留方才一眼间描摹下的背影。
附离握着剑柄,慢慢闭上眼睛,将剑尖顺着胸膛,滑向心头的位置。
【作者有话说:虐一下
发新文了《论勾搭毒舌鬼君的正确方法》,孤僻冷淡艳鬼受,傲娇别扭鬼君攻。一个小透明艳鬼半夜找吃的,找到鬼君身上反被胁迫的悲情故事。he,超甜,苏爽文。
希望大家支持!】
第七十章 会好起来吗
剑尖刺破衣帛的一瞬,天地间都已静止。
“慢!”
施南月轻飘飘的声音荡在静谧深夜里,显得极为清晰:“小人忽然……想换一种玩法。”
他早已清楚,今夜之后,自己也难逃追责——突厥的可汗,何等崇高的地位,就算是雍国如今的皇帝,也不过能与他平起平坐。而他却以这种方式,死在自己手里,不知他人知道时会是何表情。
既然是这场用一切换来的复仇,就来得更彻底一点吧。
施南月轻轻拍了一下手,清脆的声音响在寂静的夜里。面前忽然落下一个黑影,面纱蒙面。这是他重金买来的杀手,备着以防万一用的,如今,也要物尽其用。
“附离可汗,把剑给他吧。”蛊惑一般地诱导道。
“你想折磨我?”附离缓缓放下了长剑,冷冷道。
“那也只能委屈您受着了。”施南月道:“我说过的话自然记得,您好好听话,我便放了千山。”
他自然会放了穆千山,他要穆千山也尝一尝自己这些年生不如死的滋味。
死了,不就是解脱了么?他要穆千山看着喜欢的人为自己死去,然后继续在这冰冷的世间,孤独地活着。
月亮不知何时已落下枝桠,天边仍是浓重的鸦色。
施南月淡淡的声音飘荡在夜色中:“烦请先生,刺在周身关穴。”
附离慢慢闭上眼睛,灵台却是一片清明。
剑光如飞虹,在话音初落的片刻,便已带着森寒的剑气刺入骨髓。只听得见兵刃破开衣帛和皮肉的声音,却听不到人语。
附离没有发出一丝声音,他不去看,也知道嶼身上应是千疮百孔。练武之人周身大穴都以被锋利的剑尖刺入,温热的血甫一涌出,似乎就被冰冷的夜风吹凉。
痛彻骨髓,而心里却是空荡荡的。
附离咬着牙根,不泄出一丝声音。
穆千山在里面。
他怕他听到。
力气渐渐地消失,身上的温度也似乎渐渐流逝。
意识模糊的前一刻,天际升起了微弱白光,带着极微薄的暖意。
附离脑子里闪过许多片段,竟没意识到自己嘴角是微微勾起的。
他还有很多值得珍藏的记忆——他们初遇时那句冷冰冰的“放肆”;被冒犯之后拂袖而去的背影;凉州城带着血气的吻;和晦暗不明的大殿里,那人醉醒后瞥自己的那一眼。
此生已无憾,又有什么可留恋的?
唯一遗憾的只是,欠下的债太多……永远,永远也还不清了。
……………………………
翌日的第一抹日光照在琉璃瓦上时,反出斑斓的光彩,虽然微弱,却把人的模样照得仔细。
施南月脸上是一种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表情。
“劳烦。”他挤出一丝笑容,面上却苍白的吓人。
黑衣人淡淡应了一声,扔下剑,如燕一般,转瞬便不见踪迹。
施南月面前尽是赤红,青石板上蔓延开来的血迹似乎和地上昏厥过去的人浑然一体。
和面上神色不一样地,施南月的动作冷静而从容。他从怀中拿出个玉瓶,俯下身将药末一层层倒在男人身上。
更夫的声音又传了过来,混着殿内响起的锁链撞响的声音,施南月终于起身,缓缓地,走进殿内。
“你可以走了。”施南月把锁给打开了。
锁链蓦然落地,穆千山被束缚了一整晚的身体却没有片刻舒展,如鹰一般,那双脱掉锁链的手立刻攫住了面前人细弱的脖颈。
“你把他怎么样了?”穆千山狠狠盯着他,眼底泛红,却没有在意到,自己的声音竟在颤抖。
“咳…”施南月面上涨上病态的红,却是讥诮地看着他:“你现在可以去看看他有没有死透。”
施南月话音未落,穆千山已经冲出殿外。
天地间充斥着的,只剩血色。
像火一般,烧得人五内俱焚,意识全无。
仍在滴血的剑猝然就指向了一直占据优势的一方,带着主人难以抑制的怒气。
施南月顺着他指向自己脖颈的剑稍,淡然地对上他满是血丝的双眸:“你现在就可以动手。”
剑尖在抖,因为持剑的手在抖。
白皙如雪的皮肤上横着血珠,也不知是谁的血。
再刺一分,所有恩怨就已一笔勾销。
但似乎连时间都凝住了。
“穆千山,你毁了。”施南月静候许久,忽然轻声说道,面上是怜悯的假笑。
你已经有了那么多累赘的羁绊,却还要妄想反抗。
不自量力。
……
穆千山终还是走了,带着浑身是血的附离。
天光乍破,暗沉的殿内却无法被光线笼罩,只能隐约看见人的轮廓。
施南月倚在榻上,零散的白发如落雪一般,凄冷孤寂。他阖着眸子,似是小憩,卷睫倏忽颤了颤,却已是咬破舌下所藏毒囊,一心赴死。
临死之时,并无半丝恐惧,空余无限怅惘。
他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穆千山的时候,是在姑苏城里。他那时已跟着沈淮,在民间寻找资质上佳的孩童编入密卫,那时沈淮一眼就看中了缩在墙角里乞讨的穆千山。
沈淮说,这孩子虽面黄肌瘦,目光却清冷坚定,是个心性高的。
他那时已知道沈淮偏爱漂亮少年的喜好,他跟在他身边也同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关系。但他那时却是觉得自己才是沈淮身边,那个真正陪着他的人。
那些好看的孩子,来来往往,都走净了,只有他,还一直留着。
现在想,沈淮估计只是喜欢自己温顺体贴的性格吧。
尽管,那都是装的。
有时候情这种东西,无理取闹,他任由这段畸形暧昧的关系发展,终至沉沦。
于施南月心中,是非对错,无关紧要。他知道沈淮冷漠残忍,也知道穆千山完全有理由把这当成屈辱。但是,穆千山杀了沈淮——那个他最仰慕最爱恋的人,这就已经足够了。
心系斯人,何顾他人?
施南月生来无父无母,无依无靠,只有沈淮伴他长大。
他做事不顾对错,只顺心思,在隐秘踪迹的那些年里,他易容变装,潜心研究毒蛊,道术。只因听说,当今圣上最向往仙人之道。
要想爬的高,自然要迎其所好。
……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终于,给沈淮报了仇。
心于怅惘中生出几许安然,榻上的白发宦官呼吸渐渐浅了,终至于虚无。
褪去了假意逢迎的面具,人在死亡时似乎是最温柔的,唇角几不可察的笑意,不知回想起了儿时何样安详的旧梦。
…………………………
突厥可汗在长安城下驾的宅邸素来清净无扰,今日却人声喧嚷,处处急闹,惹得几条街外的犬都朝着那方向吠着。
昔日纯白无暇的毛绒地毯上一路滴上了血迹,却无人有心打扫。顺着痕迹寻去,是雕花的金榻,殷红的鲜血正顺着榻角向下蔓延。
附离在榻上卧着,紧闭双眸,面色如纸。
他身上的伤太多,大夫不来,没人敢妄动。
屋内寂静无声,没看见的话,无人在意到榻前还立着两人。
随着附离一同来长安的那个下属已是连夜赶回突厥,只有侍卫中的领头都蓝仍留着。穆千山在突厥三年,自然也识得他,但两人却没有交谈。
都蓝见他自然没有亲切感,这几年他看在眼里,穆千山不告而别之后,可汗找了他多久。而今终于见了面,却又被弄成这个样子。他们突厥国的君主,尊贵的狼神之子,何曾让人这般轻视过。
都蓝已经委婉的表示过,他已经可以走了,自己会照顾好可汗。他想自己说话时的表情不会太好的,这人应该懂了。而他好像是在和个木头说话,穆千山稍微点了一下头后,又沉默了。他也不好赶人出去。
所幸,大夫很快就到了,打破了这僵持冷硬的气氛。
来的是宫中的御医,约莫十来个,都提着药箱小跑着进来,估计差不多半个太医院都赶来了。
附离这次是以友邦互访的由头,前来长安,虽是拒绝了在宫内暂住,但各项事务都已经由礼部安排好。
此次太医院一听闻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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