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笺待启》第19章


艾子青这一消失就是半个月,方游和宝叔到他寻常爱去的地方去都寻遍了,仍是不见踪影。开始时也想过,他不知是不是生起气来,自己跑回茶庄了,但怎么想都觉得,他不是这般没有交代之人。眼下连去哪个地方寻他也没个头绪,宝叔和白铭眼看着方游脸色一日比一日阴晴不定,也只能干着急。方游只有得了闲就会独自一人晃出门,嘴上虽什么也不说,实则确是不自觉地在四处搜寻着。
到了方游开始寻思着,要不要打发个人往茶庄去一趟看看的时候,白铭忽然在厦玉楼外捡到一封奇怪的信。
“师兄,你看看。”白铭把信递给方游。信封上干干净净,并无收件人也无落款。
方游接过信,拆开一看,先落入视线的是一缕青色布条,正是艾子青失踪当日所穿的衣裳。方游默不作声地将布条攒紧在掌心,快速地扫了一眼信中内容,随后“啪”地将信纸狠狠拍到桌上,在房间里烦躁地踱步起来。
白铭连忙拿起信纸一读。
“‘朱碧双斩枝’方游,七日后,城外别亭,以战换人。”
“这……”白铭难以置信地看向方游,后者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转身就打算回房取剑。
“师兄,等等!”白铭忙冲上去拉住他,“你已坚持四年,好不容易如今风平浪静无人识破,若此时重出江湖,恐怕会天下大乱的!”
“子青在他们手上!”方游拽着白铭的领子将他拉近,咬牙切齿道,“我若不去,天晓得他们会做出什么事来!”
“老板,少安毋躁,”一旁的宝叔也帮着劝道,“这封信,无名无姓,根本不知是何人寄来,若仓促应战,恐防有诈。即使要去,我们也需从长计议啊。”
方游闻言,稍微冷静了一些,松手放开白铭,仍是道:“即使有诈,我也得去,难道明知子青落入人手也不去救吗?”
白铭与宝叔对视一眼,定了定神,道:“宝叔说得对,我们现在连对敌何人都不清楚,即使要战,也难有胜算。不如七日后,由我去会一会此人,若能谈妥,不动手固然好,即使真要动手,也能先掂量掂量此人斤两。”
方游仍是不放心道:“那现今就任由子青在那人手里吗?”
宝叔考虑片刻,低声道:“若那人的目的是与老板一战,我们这边按兵不动,他们应该不会对艾少爷做出什么出格之事。”
方游自读了信之后已分寸大乱,现下内心纠结担忧并齐,一时之间也难以思索清楚,只得叹了口气,暂且听从二人所言。
七日后,城外别亭。
清晨时分,白铭就在亭子里等着了。城外树木稀疏,风沙颇大,人迹罕至。白铭备齐了火炉茶水,俨然一副待客模样。
壶中水渐沸腾,白铭提起水壶,一边烫杯洗茶,一边悉心留意着周围动静。茶水渐凉,远远见着一男子提一把长刀走近,白铭暗自握紧隐于袖子底下的折扇。
陆立旋行至亭前,望了眼坐得端正的白铭,挥了挥手拂散面前风吹起的沙尘,轻蔑笑道:“方游自己不敢来,找了师弟来做挡箭牌吗?”
白铭定睛一看,抬手指指对面的椅子,又推过去一杯茶,镇定道:“陆大侠,请。”
陆立旋死死瞪着他好一会儿,先将长刀重重甩到桌面上,震得杯中茶水齐荡,再缓缓坐下,直截了当道:“方游不出来与我决一死战,我是不会放人的。”
白铭听他口气强硬,心下沮丧,但并未表现出来,只举杯抿了口茶,淡淡道:“你可知道你掳去之人,究竟是何身份?”
“当然知道,艾家茶庄小少爷。”
“那你认为茶庄会任由他们的少庄主受人要挟吗?”
陆立旋又是轻蔑一笑,道:“若茶庄还管他们这少庄主,你以为他能被方游金屋藏娇这么久吗?”
白铭不料他如此反问,一时愣住了。
陆立旋凑近些,口气更是狂妄道:“便是茶庄的人来,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两个我杀一双。普天下间,我只败在过方游一人手下,他当年不杀我,却又躲起来让全天下人好找!”
“我师兄已决意退出江湖了,你若真赢了天下其他人,大可心安理得地做新的天下第一,何必苦苦相逼?”白铭也语气渐重。
“方游若不出来堂堂正正地打一场,我可不保证那小少爷的安全,”陆立旋收回上身,伸手向刀柄,“顺带一提,那小怪物究竟是男是女?我找了大夫替他看过,似乎内有乾坤?”
白铭闻言手一抖,茶水晃出几滴落在桌面上。
陆立旋见他如此反应,甚是满意地笑了,一边站起身,一边冷冷道:“我虽不好男色,但他长得也俊。为了让方游出手,我可什么都做得出来。”
白铭内心大乱,心知已无洽谈余地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陆立旋离去。
第二十六章 
待身子渐渐复原,艾子青便盘算着回厦玉楼的事情了。他知道自己父母这边,不会轻易再放自己离开,要想回去,必定需要好一番周旋妥协。月子期间,方游一直伴他左右,即使是艾老爷来探望他,也未曾让他们父子二人单独相处过,因此一直未有机会谈起将来的问题。艾子青知道方游是想护着他,也看得出来艾老爷对他态度软化不少,毕竟几乎阴阳相隔,再铁心的人此时也不忍再为难了。艾子青打定主意,要再去和艾老爷谈一趟,也不让方游跟着,这一次是下定决心要好好谈下来。
方游知道他倔起来也是拦不住,便让他一个人去了,自己在房中等着。艾子青去了没多久,他却等来了艾夫人。
对艾子青的生身之人,方游心中是有几分敬重的。见她进来,便起身小小地行个礼,请她入座。
艾夫人也不拘束,大方坐下,眼光打量着跟着坐下的方游,开口时带着点试探:“方大侠在庄里多日,不知下人有否怠慢?”
方游摇摇头,回道:“一切都好,方某亦非娇生惯养之人。”
艾夫人又问道:“不知是否已经定了归期?”
方游略一思忖,答道:“这就要看子青身体何时能再度启程了。”言下之意,便是不打算抛下艾子青和孩子。
艾夫人神色微变,沉默许久,终是叹了口气,又道:“方大侠,不瞒你说,本来我是不放心子青再跟着你走的。但这些日子以来,你对子青关怀备至,我看得出来,那孩子离不开你了。我也与我家老爷多次商量,子青这孩子,即使我们强将他留在庄里,心病还需心药医,他也不会好起来的。”
“子青比你们想象中的要懂得生存得多,你们应当对他有信心。”方游道。
“可惜他需要的远不是生存这么简单,”艾夫人看向方游,神情严肃,“我们同意子青带着孩子和你走,只要你答应我三件事。若你言而无信,或是出尔反尔,茶庄也绝不会姑息!”艾夫人一掌拍向桌面,透出几分沉厚功力。
方游察觉到威胁之意,仍是答道:“艾夫人但说无妨。”
“第一,我家子青虽是委身替你生儿育女,但仍是男子,并非下嫁于你的女子,你不得以女子三从四德去让他规行矩步,也不得另纳妻妾。你们二人间,平起平坐,无分高低。”
方游想也不想便回道:“这是自然,即使艾夫人不要求,我也是这么打算的。”
“第二,如今庄中事务仍有老爷操持,但他日若老爷百年归老,子青身为茶庄传人,需要回庄接管庄中事务,继承庄主之位。”
方游不动声色,只问:“还有一件呢?”
“最后一件,碗儿既是你的孩儿,也是茶庄长子嫡孙,除非你们他日另有打算再要孩子,不然他也要接下茶庄传人的位置。”
“艾夫人,这三件事中,似乎只有一件事是交待给方某的,”方游无奈笑笑,“剩下的两件,难道不应该是,要看子青愿不愿意,碗儿愿不愿意?”
艾夫人开口想反驳,方游却接着说了下去:“若他日子青想要回来茶庄过安稳日子,或是碗儿长大成人之后确实想要继承茶庄,我定不会拦着他们。可如果他们不愿意,我也绝不会让任何人强迫他们做不想要做的事情。艾夫人,你这后两样事情,恐怕是主次颠倒了吧?”
艾夫人又是一声长叹,道:“唉,你道我不清楚这些吗?若只是我去要求子青回来,他必定会回来,可这孩子不知是不是上辈子得罪了月老,在‘情’这一字上,被栓得死死的,若你不愿意跟随,恐怕我这个做娘亲的,说的话也是完全无用了。”
方游闻言,心里清楚她说得对,一时无法辩驳。末了,终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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