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有一段白月光》第14章


赵冀这才松了一口气:“哪里能怪我不信他,是他从小到大惹事的本事长得最快。”
赵冀自己倒了酒,又将斟满酒的杯子推给严清鹤,才道:“你知道,小六是个顶机灵的……其实也心善,就是玩心大。”
严清鹤不知赵冀为何忽然又说起小六,心中有些疑惑,但也只是听着。
赵冀又接着道:“我家里头也不求他光宗耀祖,只要他顾好自己就是了……他日要是入朝为官了,还要你看在咱们的情分上,多帮衬着点他。”
“你这话什么意思?”严清鹤越发疑惑,“你自己的弟弟,怎么叫要我帮衬?”
赵冀嬉笑道:“下官位卑言轻,不及严大人显赫,自然要仰仗严大人。”
严清鹤总觉得赵冀今日有些不大对劲,但赵冀显然摆出一副玩闹的笑脸不欲多言,他也没好再问。
“严大人,答应我罢?”赵冀又给他斟一杯酒。
严清鹤皱眉道:“自然。但考试我可是没法通融的。”
赵冀摆摆手,示意他不是这个意思,没等严清鹤喝酒,自己又饮了一杯算作致谢。
虽然到场的都是些大人物,但无园宴的规矩原本是只谈风雅,不论俗事的。不过应酬交际却何时都少不了,赵冀二人也不好长久躲着,便去拜会礼部尚书景铭昭。
到时正有一群人围着,严沧鸿也在其中。原是温老出了诗题做诗赛,拔头筹的可得一幅前朝的名家字画。严沧鸿是当年的状元,因而被众人围着,叫他作诗。
景铭昭笑道:“他不成的。作诗赋须得穷而后工,沧鸿命太好了,未穷何以工?你们这是难为他。”
景铭昭虽官职与严沧鸿平级,但有资历在,更是他岳丈,打趣他也随意。众人却不比他,只好夸赞严沧鸿文才。
这时却听一人到:“作诗也未必见得要受苦吧。”却是温老先生朝这边来了。众人纷纷作揖行礼,景铭昭忙喊了“老师”,又叫人拿来暖垫,这才请了温老落座。
温老神色闲正,身材清瘦,衣着皆是淡雅,又无一处不讲究,举止间仍见当年风流。他见状只叹:“你与你父亲一样,这般小心那般在意,怕只觉得我已行将就木了吧。”
景铭昭为他理了衣上的一处褶皱,陪笑道:“学生不敢。只怕老师受了寒,那便是学生的罪过了。”
温老轻笑出声,不再接话,转而指着赵冀道:“赵家那小孩子,你那爱闹的小弟,我看就很有灵气。他在勾栏院里写的唱词我曾看过,颇得我当年的风韵。”
大家都哄笑起来,赵冀一时不防被点了名,又是因为这样的事情,立时红了脸,连道谬赞,他那弟弟是不务正业,不学无术。
温老却摇摇头,道:“话不是这么说的,各人自有各人的天分。诸位只知道柳宣明的画,却不知道他原是想以文扬名的。当年我在扬州时,他正苦心学作诗词,有一回为了体会女子心思,竟在画舫上作了美人打扮。”
众人又是一片笑声,间杂着几句惊奇的议论。温老这才缓缓接道:“宣明于此不可谓不用心了,最后终于认了自己不是这块料子,这才专心工画去了。”
严清鹤向来喜欢柳宣明的画,上回赵冀谢他还送过他一幅,却从来不知道其中有这样的趣事。而柳宣明尤善画竹,用墨刚健有力,他想到这样一个人穿着描画红妆强作闺怨词的姿态,忍不住也笑出来。
温老看看他,叫道:“清鹤。”
“先生何事?”严清鹤不知温老何故忽然唤他。
“你瞧那株梅花如何?”
严清鹤顺着温老所指望去,是一株白梅。梅中以绿萼白梅为上品,这一株又像是精心照料修剪过的,长得极好。
严清鹤道:“可谓极品,想来是先生心头之好。”
温老点点头,道:“你且为我折一枝来。”
严清鹤失笑:“景遐才是探花郎,这折花的事该由他做的。”
温老道:“从前探花郎原是选了新科进士中年少俊秀的来折花,你不正是么?”
身边的人都催促他快去,连严沧鸿都笑道:“去吧。”
严清鹤轻叹:“先生精心栽培的梅树,晚辈鲁莽,折坏了如何是好?”
“花开堪折直须折,我这主人都不在意,你在意什么?”
严清鹤这才前去,选了一枝生得嶙峋曼妙的,折来呈给温老。温老却笑道:“赠你。”
“先生何意?”严清鹤越发不解。
“以绿点白,今日恰好衬你。”
严清鹤里头穿了一身月白天青的淡色,腰间坠了一块碧玉牌子,鹤形生动。待他明白过来这话是什么意思时,脸色却不大好看。腰佩是母亲选的,他没理由拒绝,只好将就用了。
原本他已快忘了自己佩了什么,经这一点又想了起来。温老先生提的原是风雅的玩法,一时间他脑子里却又想起许多胡乱的东西,扰了心神。
但这也只是一瞬,很快他便回过神来,又与众人说笑。
章颉前来时,便见他手拿一枝白梅,与身边人议论什么。冬日穿得厚重,却没影响了他身材挺拔,脸上神色轻快,与半开的梅花相映成趣,尚未走近却仿佛已觉幽香扑鼻。
他一时有些出神,恍惚之间却捕捉了一丝熟悉的悸动。他曾让严清鹤在灯下写字,他还原了印象中多年前的场景,此刻却才真正找回了十多年前的那份触动。
像。又是哪里像呢?
章颉只站在不远处略看了一会,便转身去屋里等人了。他知道今日此处有宴,但微服前来也并不是赴宴,他也无意平白扰了别人兴致。
他到无园不过是见了见温如玉。先帝在时,曾嘱咐他不到不得已时勿动此人。这是他第二回来,这位老先生已是古稀之年,他虽说无心探究上一辈人的恩怨,也多少想见见这叫父皇特意提名的究竟是个什么人。
至夜间,章颉阖眼欲入梦,却有些辗转。他在想今日无园所见——自然不是见温如玉。
他该感到愉悦的,可总有些理不清的头绪,使得心上有些痒,又有些郁郁的沉闷。
此刻夜深,他自然不能再叫严清鹤来,便更多一丝烦闷。长叹一口气后,章颉索性叫刘善带个**来。
即便皇帝不用,**宫中向来是有的。大约是刘善知道皇帝口味,这个男孩看着不过十七八岁,却眉清目秀,长得干净,没有妖娆作态的样子。
来时都已清洁润滑过,这**温顺地跪在床上,配合皇帝的动作。章颉刚起了个头,却又不知哪里不对,总觉得失了兴致,摆摆手又叫那男孩回去了。
这般折腾了一阵,他也没了心思,却仍觉得不大能睡着。最终起身又去了赵贵妃处,却未临幸,只是同宿了一夜,身边有人多少解了些他的没由来烦闷,方得一夜安眠。
第十五章
[15]
这日夜里,惠嫔从梦中醒觉,却感到腹痛难忍,她正有身孕,却还未到该生产的日子,因此十分紧张,忙叫人去唤太医。太医尚未至,她却一阵痛过一阵,有经验的婆子便道,这是要生产了。屋内便急忙拉开接生的架子,又去叫稳婆。
惠嫔从三更痛至五更,终于在天色将明时诞下皇子。皇子——她已用尽了毕生的力气,周遭的一切都如隔世一般不真切,但她还是听到了这两个字。有宫女将孩子抱来给她看,她瞧瞧那尚且浑身是血的一小团,便觉得瞧见了未来所有的希望。
宫里大动干戈的闹了一夜,但丝毫没有影响到皇帝。章颉晨起更衣时,刘善便上前道:“恭喜陛下,喜得龙子。”
章颉一时竟显得有些迷惑,刘善便又提醒道:“是惠嫔娘娘,母子平安。”
章颉这才了然的点了点头,道:“很好。”但他心中竟然十分平静,而并未感到十分的喜悦。他原先已经有两个皇子,两个公主,这是他的第三子,他已没有刚有孩子时那样的满足与喜悦。
刘善又问:“陛下,下了早朝可要去看看?”
章颉思索一瞬,道:“去看看吧。”
惠嫔劳累一夜,方歇下不多时,便听得圣驾前来。章颉要她躺着歇息,不必乱动,自己接过孩子来看。
婴儿刚出生时,自然谈不上白嫩可爱,反倒是眉眼皱作一团的奇丑姿态,尤其这孩子不足月,四肢瘦如树枝,整个身子几乎只有巴掌大,简直不似人形。
偏偏这时有嬷嬷在一旁道:“三皇子生得好,眼睛像陛下,嘴巴像娘娘。
章颉笑道:“朕有这么难看?”
刘善在一旁掩嘴而笑,那嬷嬷大惊失色,便是请罪求饶。
章颉:“无事,惊慌什么。仔细看看,这嘴巴还真有些像惠嫔。”
一众宫女,嬷嬷终于安下心来,不再随意做声。
章颉瞧这小东西丑是真丑,但又觉得十分奇妙,这么小的一个婴孩,今后竟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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