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有一段白月光》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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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清鹤给赵晟写了封信,赵家没人能照应他了,严清鹤把他当作自己的弟弟。
严清鹤没避着皇帝,信要送出去,总还是要过皇帝的手里。他对皇帝说:“陛下别怪罪我,您知道我们向来有私交,并没有说什么见不得人的话。”
话里就隐隐透出他当时被牵连的荒唐来。
“怎么就能因此怪罪你……”皇帝无奈,“你还是在怨朕。”
“我哪里敢?”
皇帝沉默一晌,说:“那时候是朕的错。”
严清鹤笔下一顿,说:“所以呢?”
“从一开始就是朕的错,从来是朕对不起你。”
他一时出神,墨迹就晕开了。严清鹤不搭皇帝的话,只说:“写毁了,得重写一张了。”
皇帝一手按住那一叠纸:“世安。”
“怎么了?”严清鹤说起这些事情就感到烦乱。皇帝向他道歉,他受不起的,他还是受了。他该怎样?他还能怎样?
他皱着眉直视皇帝,也许有一点愠怒。他本来是想要逃避的,他用这样的强硬来逃避,让人认为他不想讲道理。
皇帝叹了一口气,说:“不能和朕好好聊聊吗?你给朕一句话……你愿意怎样?”
“臣早就说过了。”严清鹤说,“不行的,不可能的。”
“为什么不行?”皇帝追问,“你叫朕死心,也该有个缘由。”
严清鹤也不再和皇帝对峙,他搁下笔来,说:“这有什么可问?君不君,臣不臣,这还不够么?”
“就仅是这样么?”皇帝说。“世安只为伦常俗事所恼吗?”
“对,正是。臣是个俗人,当然为俗事所恼。陛下不在乎史笔曲折,臣在乎,臣在乎这些虚名,这样说够清楚了吗?”
他平了一口气,又说:“哪怕不管身后名,现世呢?您是天子,您有后宫,理当开枝散叶,诞育后代。您却来和我说情情爱爱,我又算哪门子的妖魔鬼怪?”
皇帝冷下脸:“什么叫做妖魔鬼怪!”
严清鹤自觉有些失言,但并不在意,接着道:“那臣的父亲,兄长,又该算什么?他们兢兢业业,忠君爱国,又为什么要平白被我拖累呢?”
他不给皇帝插话的机会:“您不必要总是道歉,臣惶恐不敢受。您可以说您哪一夜做得错了,说您撤我的职是做得错了,说您一开始找我就做得错了。但那又怎样呢?像这纸,写坏了就是写坏了,把错字涂掉,它也还是在的。”
“回不去的。”他说。
严清鹤一气说了许多,他感到说得有些过头了,有些话他本不想说的。他想即刻请皇帝出去,又忽然意识到整个皇宫都该是皇帝的地盘,只好说:“屋里闷得头晕,臣独自出去散散,不扰陛下了。”
作者有话说
从前有一条咸鱼写文,它更一章增加九个收藏,到下一次更新掉八个收藏,请问它什么时候能完结【。
已知收藏的增加是更新次数的函数,收藏的减少是时间的函数,所以只要更得够勤快,掉收的速度就追不上涨的速度……
答:勤快是不可能勤快的,也就随它掉这样的【。
第三十二章
在从前,哪怕只在一年之前,严清鹤从没想过他会和皇帝吵架。他当然也没有想过,他和皇帝会走到现在这一步。
但就是这样发生了。他和皇帝的问题不是一天两天,也不是一句两句能说清楚的。他与皇帝都自顾自地忙碌,不再说话。
然而他们还是同床共枕。他们没有看对方,却知道对方一定还没有睡。从呼吸知道,从空气知道。
皇帝说:“世安。”
严清鹤没有回答,但皇帝知道他在听了。
“朕有三个儿子了。”皇帝突然这样说,显得有些没头没尾。
严清鹤大约明白了皇帝想说什么,他轻轻地从喉咙里发出一个音来应答。
皇帝重复道:“朕有三个儿子了,够了,朕觉得够了。”
严清鹤原本该说,“但这与我有什么关系?”但他忽然说不出口了。皇帝的意思很明白了,与他有什么关系也很明白了,他如果再这样应答,就是无理取闹的装傻了。
何况这句话的分量也太重了,这几乎是皇帝的承诺,他无法去轻易地辜负皇帝的心意了。
“你的忧虑朕明白……”皇帝说,“这些不要你来担忧。不管是后宫还是你的父兄,都由朕来担忧。朕只是想你知道,朕不是一时兴起,不是那你玩笑。”
严清鹤说:“我明白。”正是因为明白,因此才忧虑。正是因为皇帝是认真的,才太过沉重。
他说:“但您是皇帝,您是天子。事到如今,我没有怨您的意思——但当初,您最开始,头一次叫我来,您想过我吗?一回一回,您一念闪动,就是我身世沉浮,您想过我吗?我知道伴君如伴虎,所以我现在能不怨您,但我怕了,也累了。您要我陪着,我认命了;但您要真心,我不明白,也给不出。就这样吧,恕难从命,算您体谅我了。”
章颉感到胸口发闷,他无法反驳。他只是说:“今时不同往日……世安,在这个位置上坐久了,人的心是会变硬的。”
严清鹤转身背对着皇帝,说:“如果陛下为我心软了,就赐我一门好亲事吧。”
章颉又感到自己的可笑,他谁都留不住。此时不是完全的黑,一点月光与灯火使人能模糊地描摹这世界。他看到他的床,连同整个屋子,宽大又华丽。可是他一个人,就显得格外空旷。严清鹤背过身去,他目之所及就只有自己和这样空旷又华丽的宫殿。
章颉轻笑出声:“世安真狠心……一定要叫朕孤家寡人吗?”
“陛下不会是孤家寡人。”严清鹤说,声音又低又闷,“陛下曾以为自己用情至深,不过转眼便道对我有意。想来再寻新人,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章颉无言以驳。
他知道他做梦了。梦里严清鹤拖着血淋淋的腿在走,走得艰难又缓慢。他想追上去抱住他,却怎么都追不上。他拼命地喊严清鹤,却没有应答。
这梦简直太糟糕了,但他醒不来。他只能继续追,喊严清鹤的名字。这时严清鹤停住了,回头看了一眼,见是他便深深皱起眉头,回头继续走,很快便不见了踪影。
严清鹤离开了。他就这样走了,哪怕一个人走得那样痛苦也不愿意要他搀扶。于是天地茫茫,就只有他一个人了。
章颉终于惊醒了。他感到劫后余生的轻松和愉快,这只是梦而已,还好是梦。他伸手向身边一探,却是空的。空的,还是冷的。
他惊了一身冷汗。是梦吗?真的是梦?他唤了一声:“世安?”
没有人应答他。他提高了声音:“世安!”
他想起睡前说的孤家寡人,而感到无比的恐慌。他因为慌乱而无法思考,却有一个莫名而可怕的想法盘踞在脑海里:严清鹤真的走了?
章颉只穿着里衣一步跨下床去,高声喊:“严清鹤!”
他拼命遏制自己的念头,但越是遏制,这想法却越是鲜明。然而一瞬后他转过屏风,却看到匆匆而来,被他吓得惊慌的严清鹤。
严清鹤见他焦急地喊自己,以为出了什么事情,忙问:“陛下,我在这里。怎么了?”
章颉看到严清鹤披着衣服,就这样站在自己面前。他悬着的心猛地放下了,大喘了几口气,但声音还是克制不住地颤抖:“我以为你走了。”
他回过神,觉出自己的荒唐可笑来。但他不在意了,他只是想:还在,他还在。
严清鹤不觉得好笑,反而觉得悲伤。他说:“我能去哪里呢?我在的,我就在这里。今晚的月色很好,忍不住多看了一阵罢了。”
月色的确很好。严清鹤打开了窗户,月光就落到窗台上,在青砖上落了一层银霜,让人疑心能用手拨乱这些银屑。
今日是十六,薄云朗月,夜空深远。有风吹进来,是很微弱的风,但冷得厉害。尤其他刚刚惊出了一身汗,冷风就透过薄薄的里衣在肌体上肆虐,缓慢又冷酷地吹**的鬓发。
他看到严清鹤站在月光里。那严清鹤方才看着月亮,又在想什么呢?也在想自己吗?
但不管怎样,他还在这里。章颉把严清鹤紧紧拥在怀里,闭着眼睛慢慢平息。
严清鹤在窗边站了许久,身上的衣服都沾了夜风的凉。但皇帝的身体是温热的,严清鹤由他抱着自己,他能感受到皇帝的呼吸和心跳。
夜风这样凉,他也想伸出手去,回应皇帝的拥抱。
但他终究还是没有这样做。他说:“陛下,回去吧,外头太冷了……您不穿鞋不穿衣服,要生病的。”
他说:“陛下,我在呢。”
章颉自己吓了自己一回,便再也不多说这回事。他想得开了,至少人还在身边,如今也并不是很糟糕的情况。
他很久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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