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弟都是债》第51章


“……”没干好事的人自然是一脸心虚表情,却是一本正经找解释,“今早起来怪累的,不晓得是不是昨夜梦游的毛病犯了,我家族有梦游隔代遗传。真是的,都不晓得有没有在夜里做坏事。”
“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呢!”千岁忧深信不疑。
我胳膊肘撑在桌上,曲指抵压眉间穴,只当没听见。
草草用完早饭后,一众人转陆路继续前行。我才知这大概是一场诱拐,遂转过脸问:“唐掌门,还有多远?”
唐掌门神采奕奕:“嗳,不远,就半日路程!”
我唔了声:“昨日你也是这么说的。”
唐掌门扭过脸,装作风声太大没听见。
人与人之间基本的信任,这半晌我算是领悟透了,但凡女子就没有不骗人的。
又是水路又是陆路,又是行舟又是步行,翻山越岭艰苦跋涉,懒了十来年的我不期然遇着这场锻炼,着实令人头晕目眩。体态肥硕行动不便的旺财更是不济,嗷地扑过来咬我衣摆,还指望撒娇让我抱它前行,分毫没有身为坐骑的自觉。
我攀住了一株柏树,准备倚着歇息,旺财瞅准时机,摊在我脚下不动弹。带着这么一只赖皮狐狸坐骑,我也只好就势往石头上一坐,歇口气。
千岁忧抱住一颗松树大喘气:“唐掌门,我们这是去往西天拜佛求亲么,要走十万八千里,过九九八十一难?”
唐掌门同弟子们面不改色,鄙夷地瞥他一眼,再怜惜地望我一眼:“慕师兄歇会,我们一会儿再走。”
天玑灌了满壶山泉水,穿林拂叶到我身边,半蹲半跪岩石下,两手捧了壶,奉到我面前,悄悄抬眼看我:“师父喝水。”
原本就做了既往不咎的打算,我也不多计较,面色自若,伸了手,捏住水壶,沉甸甸,送到嘴边喝了一口。山泉水清凉幽甜,几口便能解渴。喝完送还给她。瞥了她一眼,见这丫头还是不知悔改,定定望着我喝水。喝水又有什么好看?我简直要不明白了。
抬袖拭了唇边水渍,低眼不见她。她却愈发关心起我来,倾身凑近,兰香袭来:“师父可是哪里不舒服?”
简直是哪里都不舒服。我别了别身,抬眼掠过,视线落到她头上,一枝含苞待放的空谷幽兰插在她发间,青丝如墨,花坠期间,仿佛一只青白玉簪,淡墨点染,衬着眉目如画,晕染出一笔旖旎画卷。
眼中人,心中笔,不自觉就勾勒出一个剪影,一幅小像。
心口忽然一阵绞痛,我停了呼吸,一手捏紧了衣衫,揉成一团。
“师父!你、你怎么了?”她扑过来,扶着我,满脸惶急,身形摇曳,发间青玉兰摇摇欲坠,松风吹来,花落。
我呼吸都换不过来,还能下意识出手将那朵脆弱兰花接入掌中,递还给她。她又惊惶又愣怔,竟不知要接。
这番动静引了不少人来,唐掌门千岁忧几步奔来,一人出掌抵我后心,一人出指点我百会穴,一炷香后,我就,昏过去了。朝侧一倒,就被一处满怀兰香紧紧抱住。意识断裂,再分辨不了其他。
☆、第46章 授剑桃花谷
识海翻涌,丹田焚烧,经脉凝涩,血液沸腾。烈火炙烤与冰水浇淋,轮番上场。神识被阻隔,如同要出离世间,不愿受这非人折磨。可又留了一缕恋栈人间。
“我师父是什么病?”惶恐焦灼,决绝哀伤,不知是谁在低泣。
“虽然我总说慕小微多愁多病身,还病入膏肓,其实不是病,他是中了一种诡异的东西,身体一直乱七八糟,越来越差。像几日前突然发作成这样,我从来没见过。要么就是那诡异东西潜伏期到,要么就是外因勾起。我也说不清楚。”
“这样一说,是离了神女峰后才如此,慕师兄该不是被那拜月教主下了什么蛊吧?”
“可师父说他百毒不侵,并不畏惧拜月教主的蛊!”
“慕小微若是真到了强弩之末,那便是一点小毒也扛不得,更别说拜月老妖婆那些千奇百怪的蛊了,万一真有能克制他的呢?”
“千叔叔!唐掌门!世间可有能救师父的人?你们告诉我,哪怕一点可能呢,我都要给师父找来试试!”
“唉!小玑,若是你师祖冲虚真人还活着,那慕小微还有一线生机。”
“难道再无其他了么……”一点绝望在某个深处蔓延滋生。
“对了,我听说西方宝卷往世书可解世间一切苦厄,会不会也能解毒救人?”
“这个我也听说过,不过总归是传说,不知真假。小玑你可别乱来,往世书上下卷根本不见踪影。”
“多谢千叔叔和唐掌门指点!”一点希望又在某处燃起,那么的孤注一掷,不计代价。
“我指点什么了?说了叫你别乱来,你给我回来!”
神识逃出烈狱,我撑开眼皮,爬起床,哑声:“我没死……”
奔出屋外的天玑,又旋风般奔回来,欣喜若狂,被门槛一绊,跌进屋内地心,又爬起来,冲到床边:“师父,你醒了?”
千岁忧和唐掌门也先后抢来。
“慕小微你他娘的终于醒了!老子守了你四天四夜,你可别再这样!”
“慕师兄你终于醒了!我、我被风迷了眼,我去洗把脸。”
我诧异,说起话来嗓子还是沙哑低沉:“老夫睡了那么久么?不过话说回来,这是哪儿?”
天玑又哭又笑地看着我:“珞珈山。”
被好吃好喝招待着,关键还被提供了很多的蜜糖,我很快便能下地行走。对于被当羸弱之身娇养,我颇有微词,但又不好表明,只好多吃几灌蜜糖补身子。
这日阳光明媚,我决意要外出走动,顺便观赏珞珈山风景。天玑亦步亦趋,片刻不敢离。做师父的做成这样,想必是千古第一失败人。放眼山物,恰有山涧桃树,我折了桃枝在手,心中略觉感慨。
这一趟出门,也不知能否再归桃花坞,还有两个徒弟在家中,是否盼来盼去终将盼回我魂归故里。
不再多想,还是赶紧给眼前小徒弟授点东西,时不我待。
将来,算了,不知我是否还有将来。且顾着眼下罢。
“天玑,为师再给你演示一遍桃花剑法,你好生看着,能记多少记多少。并不完全同你在江陵城武林大会上一样,你悟得太过锋芒外露,不是为师的本意。”
她脸上血色顿时褪去,不知是不是感应到什么:“为什么现在要学?徒儿想日后再学,师父往后再细细给徒儿传授。”
又给我出难题。负手把桃枝,我想了想,做了个解释:“唔,为师现在心情好,想教你桃花剑法,你不乐意?”
她依旧警惕着,不入套。
“当初在桃花坞时,我教你们三人剑法,那时你还小呢,也没特地留意过你,不想你竟将全套剑法默默学了。”我望向山谷一片桃林,眉眼也柔和,“所以今日,为师就当是初次教你剑法,全了我们师徒一场,你可愿意?”
她将眼内凝重一点点抑向深渊,郑重点头:“徒儿愿意!师父请赐教!”
孺子可教。
依旧是以桃木枝代剑,恰好三尺之数。执一端在手,一手拂衣并指,口授剑中真意:“刀剑乃外物,剑意存乎一心,草木皆可为刃。”说罢,注力入桃木,带起飒飒风声,剑指一弹,桃枝铮铮若铁骨,破空屹立,隐有金石之音。
起式尚未出,小徒弟已看得目瞪口呆:“这就是剑意么?师父从前没这样注力过!”
从前是并不想现于人前,今日却是大不同。我没露太多表情,郑重道:“剑意便是你的心意,融剑入胸臆,剑随意动。”
回袖摆木剑在胸前,静谧清幽,不动不摇,神隐世外,静观天下,是为起式:“桃花剑法第一式,世有桃花。”
为了让她看清楚看认真,即便起式我也出得舒缓温吞,岿然不动唯衣袂与发丝以动衬静,让她体悟。她手忙脚乱收了惊叹,凝神学习,眼中神韵由叹服转惊艳再转痴迷。好像有哪里不对劲,近些时但凡让她静观久了总要出些不同寻常的神思。
旋身踏步,拂开衣摆,握枝翻腕,扬袖出剑,迅如闪电,刺入虚空,疾风骤雨,空灵出尘:“桃花剑法第二式,天外飞仙。”这招有点快,怕她跟不上,转头问过去:“看清楚了么?”
她一副恍恍惚惚的模样,忽而混沌忽而清明,见我发问忙收回小心思,点头:“嗯!”
这样不在状态还学什么剑。我扬手敲了一记桃枝到她头上,脸上一沉,直接喜怒于色:“为师一番心血,你是不稀罕学了。倒也罢,这剑法就跟老夫入土,不必污世人眼。”
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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