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弟都是债》第61章


我走到她身后,掌心按到她头顶百汇穴,她体内真气走动便了如指掌。行的竟是我传她的内功修行法,不是须弥宫功法。
想也没想,我便将更多真元自她百汇穴渡入,注入她受损真气中,助她运行大小周天。
收掌后,顿感心口一闷,便在旁边蒲团上坐了调息。
再睁眼时,一个毛茸茸的脑袋搁在我膝头,天玑将自己蒲团拖了过来,找了个舒服姿势侧着脸望我。那小脸上依然没多少血色,也没多少表情,仿佛不知悲欢。
我想着险些把她彻底弄丢,心中便生出失而复得之感,些许复杂,些许难言,便有些默然寡寂。
“师父?”她轻轻唤了一声,抬起脑袋,给我理了理弄乱的衣摆,再小心翼翼看着我。
“你跑来蜀山做什么?”话语不知如何起头,我淡声问。
“师父的掌门大典呀!”她应得理所当然,郑而重之,一脸认真,反问,“不是师父写帖子叫我来的么?”
我叹口气:“你可以不来。”
她瞪着眼睛,继续认真:“师父叫我来,我怎么可以不来?”
我无奈:“那若是为师叫你跳火坑,你也跳?”
她以忠孝两全的认真神情点头:“跳啊,说不定火坑里有板栗。”
火中取栗,粉身碎骨。
我偏过脸,无言以对。忽闻她轻松一笑,如在耳边,“我知道师父是不得已,所以我当然要赴约,再说,我有东西要送给师父。”她双手捧呈,递到头顶。
一册秘卷霍然呈现眼前。
“往世书?”我只扫了一眼卷封,便觉疲惫,“既是你血洗九嶷,从卓紫阳手中取回,你须弥宫秘笈自当好生保管,何必再拱手送人。”
她善察言观色,立即就赔小心:“上次师父昏迷的时候,唐掌门和千叔叔说往世书可解一切苦厄,徒儿便回须弥宫查了典籍记载,往世书上下卷合练,可重筑筋骨,驱体内恶毒,应该也可以解天人五衰。所以就……就从九嶷山找回了上卷,师父先练着,我再继续找下卷……”
秘笈没接,我看着她:“下卷还需血洗哪里?”
她垂下头,声音小下去:“九嶷和君山是我须弥宫的大仇,其他那些插手过须弥宫的门派,徒儿就、就不追究了……”顿了顿,又道,“下卷不知道在哪里,但徒儿是不会放弃的!”
“连处心积虑的卓紫阳都没有找到下卷,你不放弃也未必就能寻到。天人五衰本就无解,即便往世书上下卷齐聚,于我如今病入膏肓的体质,也是回天无力。不可能的事,不要再枉费精力,或牺牲更多性命。”我劝。
她抬头,眼中坚毅:“不试试怎么知道?师父性命重过一切,其它我都不在乎!”
我没看她,扬手指过祖师灵位:“蜀山开派祖师与历代掌门,包括我师尊你师祖,都在这里。他们无一不是天纵奇才,对某些人来说独一无二且重过一切,但又如何,最终也不过一幅画像一方牌位。我们蜀山修的是道法自然,自然便是蜀山的一草一木一黄土。为师也终将同他们一样,在这里添一幅画像一方牌位,不知到时会是谁来替为师作画,也不知画得像不像……”
瞥过她,忽见她眼底白光一闪,抬袖子飞快抹过,青衫痕迹点点。
我心头又一软,打岔一哄:“你一定给为师找个画技高超的画师,重现一二为师的风采,可好?”
她梗着脖子不理我,满脸的哀戚。
我无法,搜肠刮肚想安抚的主意,却听她蓦地道:“天人五衰,是出自须弥宫的秘术,我在典籍里看到。师父究竟是怎么中的?”
“……不小心中的。”我随口道。
她扭过脸,眼里仇恨的火苗翻滚不休:“是谁?”
我将往世书上卷塞进她袖口,示意她别说话:“有人来了。”
殿门外传来声响:“元白拜见掌门师叔!”
☆、第55章 辞去掌门位
飘涯子的大徒弟,蜀山的大弟子,极可能便是将来的掌门接班人。虽然可能是受我师兄指使前来,我也不好不见。我可以迁怒飘涯子,但不好迁怒小辈。“进来。”
恭敬而小心地入了殿,元白重行大礼:“师叔!”
天玑从我身边撤离,收了所有情绪,乖乖站去了我身后,但其原本坐席位置给了元白极大的惊愕。
“有事?”我打断他的探寻。
从我注视中急忙收拢表情的师侄躬了一躬身:“山下有人要见掌门师叔。”
“什么人?”
“拜月教主。”
我微微诧异,拜月教主来蜀山,除了为我师尊而来,还能因为什么?可凭拜月教主的脾性,既然有勇气来蜀山,那就理应横闯才对。待在山下,等我去见,略有蹊跷。难道便因我师尊,她不敢上山?或者先礼后兵,要来灭我蜀山?
琢磨来去,不得要领。不管怎样,这个武林大患来到家门口,自然不能纵容她胡来。
我起身,准备去会一会。
天玑一步赶来,拉住我的手,隐隐担忧:“师父,小心!”
我抽出手,走向殿外,吩咐:“天玑不得出长生宫。”犹不放心,看向元白,“你师父也不得踏入无量峰。”元白垂手应声。
长生宫四下弟子们立即给我加衣披氅送袖炉,出门装备妥当后,我拂开雪帽,转身回看。天玑一身道童模样,孤零零立在殿门口,看着我。
大概天气太冷了,我总不想迈步。
“师叔祖,可是还缺什么?”许久后,小道童忐忑地问。
我收回心绪,袖起暖炉,步入雪中:“照看好你们小师叔。”
我一个弟子也不带,原本打算只身赴会,谁知下山半路杀出一个千岁忧。我想让他留在山上看着天玑,被他强烈拒绝,以怎么看都是我下山抗衡拜月教主比较危险为由,坚持要与我同生共死。
虽然针对拜月教主此晤做了诸多心理建设,比如万一她对我师尊继续纠缠不休追问不停,我当如何对付,又比如万一她要同我再火拼一次,我这强弩之末的身体如何应对,等等。但万万没想到,在山下见到令人闻风丧胆的拜月教主时,她竟是坐在一张棋枰后,要同我对弈。
缘由,还是为我师尊而来。
然而对弈我实在不擅长,千岁忧就更不用说。下棋这种文雅的事,着实不是我们江湖草莽的风格。
见我们推三阻四,真正只身前来的拜月教主冷笑一声:“慕太微,本座给你机会你都不要,冲虚写给本座的情书,你若今日赢不回去,明日本座便传遍江湖,不信冲虚不出关!”
千岁忧牙酸:“情书?慕小微你师尊还会写这个?”
我不动如山:“前辈如何证明我师尊给你写过这个?”
打死我也不信。
拜月教主那沧桑面容掩在少女的羞涩中:“你师尊自然不会承认,可本座认定了此信中他对本座有情,要本座念几句你们听么?”
我撩了衣摆便坐到了对面,选了黑子。
千岁忧诧异地凑过来:“慕小微你对你师尊这么没自信?莫非冲虚真人当真如此风流?”
这种事情,我怎么可能知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何况,当初在神女峰密室,飘涯子就同我说过,师尊同拜月教主是有书信往来的,万一师尊他老人家一时用词不慎,被人误解曲解成了情书,宣扬出去,岂不有损声名?退一万步说,万一师尊他老人家年轻时被拜月教主蛊惑,不慎写了点什么,岂不是把柄?
再者,不管书信是真是假,既然是拜月教主前来蜀山挑衅,我若不接,岂不有失士气,万一她借此又兴风浪,我不如将她及早扼杀。
可老夫实在不擅长对弈啊,抱着棋盒不由悲从中来。早知做掌门还要擅琴棋书画,老夫就不做这个掌门了!
无论如何,老夫也要维护师尊声誉,维护蜀山声名。
想罢,不再做挣扎,挽了袖子,自棋盒中摸出一枚黑子,起手落天元,啪地一声,棋盘中央孤子定局。
千岁忧瞠目:“慕小微你干什么?本公子不会下棋也知道起手要占边角,可攻可守,你孤零零跑去天元求包围吗?”
拜月教主也是一愣,手执白子停在空中,狐疑地看我一眼:“一局定乾坤,慕掌门可不要反悔哦?”
我面色淡淡,收回手拢着袖炉,等对方落子。见我这般气定神闲,千岁忧盯住我,好似要从我脸上看出端倪或者什么阴谋诡计。拜月教主一阵迟疑后,不再对我深浅进行揣测,也绝不轻易放我占领天元,白子紧跟,对天元黑子虎视眈眈。
我拈了黑子随意跟下。目前尚无端倪,拜月教主认定我是虚张声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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