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皆如玉可成双》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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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家,浣灵阁禁室。季无决跪在地上,锁元链穿了他的琵琶骨钉死在两边墙上,伤口流出的血早已凝结,伤口也只剩下些许酸麻,但是季无决脸色苍白,唇上毫无血色,汗水沾湿他的头发,一绺一绺贴在他脖颈上,眉头紧皱,锁元链只是让他不能动弹罢了,折磨着他的是围在身边的六个灵阵,季家的浣灵阁会认季家的血脉,季氏后人进了这间禁室,损失的灵力可以得到修复,而其他人进了,灵力会被抑制,季家的灵阵也会把他当成入侵者,对其施加噬心咒,所以季家的禁室,从来都是用来关押有望直接净化的大恶妖。季无凡却在这里设了贪、嗔、痴三个灵阵,将这间密室的功能完全反转,季无决进来三天,一直承受着噬心挫骨的痛楚,当真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第三日刚入夜,禁室的门终于开了,依然是闲雅步调,信信走近,季无决低垂着头,清浅地笑了一声,“没想到我季无决也当得上大恶妖的待遇,兄长果然看得起我!”
季无凡走到季无决对面,撩起下摆,缓缓坐下了。他穿着季家家主的衣服,玄色金边的长袍,左肩上以金线绣了一朵十六瓣的金边牡丹,正是季家家徽十六祭,季无凡的声音依然是温柔带着笑意的,“无决,你也不要怪我,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呵,为己?为了什么能做出弑父这种事?”季无凡把玩着手中玉坠,“为我一统天下的大业,什么人动不得?何况他又不是我亲爹!”季无决一时愣住了,只是下意识喃喃道,“可他待你那样好,你怎么忍心?”
季无凡眼神更冷了,他也曾把季问忠当作自己最崇敬的父亲,十岁那年,他误入浣灵阁的禁室,却发现自己受到灵阁的惩戒,他永远不会忘记那种噬心的痛楚,还有那一刻他心里万念俱灰的感受,他从小没有被重视过,他是季家最无能的大少爷,连低级妖师都比不上,降生时还赔上母亲一条命,他一直以为是自己的能力不足,努力不够,可浣灵阁说他并不是季家的血脉,当他失魂落魄地想去找父亲问清楚时,却看到父亲伏在一个不着寸缕的男人身上,腰臀耸动着,十岁的孩子能懂多少?他只是下意识转身就跑,跑了许久,停下来时,扶着墙吐了个天昏地暗,这些年来被轻视的不甘,被其他小孩欺负的委屈,他的疑惑和痛苦,统统化作心头怒火,他所承受的这一切,都拜这个自己称之为父亲的人所赐,怨恨在小小的季无凡心里肆意疯长,他要那些看不起他的人,统统跪倒在他的脚下。他要这个窝囊的男人为自己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他狠狠盯着季无决,“哼,你懂什么?你自出世,样样皆是得意的,而我却连个低级妖师都不如!季无决你记住了,是你害死季问忠的,如果当初你好好骑上我给你备的马,摔成个瘫子,我也许就不必杀那么多人了!”
季无决浑身都僵住了,季无凡冷冷笑了几声,“你不要跟我说什么命不命的,去他的命!我才不信!我季无凡的命握在我自己手里!瘫了又如何?我一样还能站起来!”他站起身走到季无决身边,一手狠狠掐住他的脸,“我只是没想到,言古那个老狐狸居然封了你的灵力,否则我断不会留你到今天!家主算什么,我现在不就做到了?”季无决看着他狰狞的面容,“那你,怎么还不杀我?”季无凡脸上的狰狞消失了,又换上了那种惯常的笑脸,“是啊,本来我直接杀了你,抽出元神拼到手上,无华也就可用了,整个季家都会心服口服拥我为家主的,可你现在,有更重要的用处。”季无凡将一颗黑色的丸药放进季无决嘴里,抬手逼他吞下,“不用急,你很快就知道了。”
被抓时穿骨的痛苦,灵阵永无间断的折磨,都没有让季无决感到害怕,他很庆幸温默没有跟着他,琥鸣小胖也没有带在身边,只他一人,他很无所谓,可现在他害怕得浑身都轻轻发起抖,背上全是冷汗,他已经隐隐知道自己没有被杀的原因,他是个饵,可他无能为力,只能恨自己的莽撞和愚蠢,只能在心里默默说,温默,你不要来。
☆、沧浪(一)
季府中殿,夜深。
中殿是家主的寝殿和书房,殿内灯掌得不多,光线柔和,照着镂雕百鬼的门窗和殿中样式简单的桌椅,殿内寂寂无声,季无凡就躺在窗下的榻上,他一身雪白孝衣,束发的白色发带解下了,头发散在榻上,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房顶,今日季问忠出殡,他扶季问忠的灵柩到郊外的季氏陵园下葬,漫天白花花的纸钱,他走在出殡浩浩荡荡的队伍里,全府的妖师都在,黑色妖师服外面罩着白衣,仿佛也是撒落的纸钱,人马浩浩却寂然无声,摆了一整天的哀戚和痛苦,此刻他倒也说不清自己是否真的为季问忠的死而哀伤,想到这,他浅浅笑了一笑,呵,凶手就是自己,还这般惺惺作态,真够虚伪。桌上的烛火猛曳了一下,季无凡十分警觉,猛坐起身,转头看见书桌旁站了个人,月白长袍,长身玉立,一派温润气质,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别来无恙。”
季无凡脸色阴晴不定,盯着眼前人的双眼,“终于来了。我该称阁下为温家的千金呢,还是温家少爷?”
“随你了,若不是我爹当年那个玩笑,想来我也不能躲这么久。”
季无凡脸上又浮现他惯常的那种和善笑意,“不错,我都没有想到,那个小姑娘其实是个小公子。更没想到,还看上了季无决。”
“我也没有想到,幕后人会是你,难怪我怎么查,最后都会断在季问忠那里,就算他不是你生身父亲,好歹还有养育之恩,你竟下得去手?”,季无凡听了反倒笑了出来,“我爹实在是疼我,反正他扛了我做的事,最后拿命为我铺铺路,不算什么。”
温默微微皱了皱眉,“你心到狠,那季无决呢?我与季无决只是萍水相逢,你怎么就觉得我看上了季无决?”季无凡冷笑一声,“你来了!这不就是最好的证据更何况温公子你想要人不知道你的心思,好歹收敛些,趁着季无决吃醉酒,你那温情脉脉的一番剖白,倒真是很感人啊!”
温默神色一沉,看着季无凡的眼睛微微眯了下,“这话可酸得很,就算我看上季无决,又与你有什么干系呢?难不成,你喜欢你的弟弟?”“闭嘴!”温默微一挑眉,“你恨他?”季无凡却不再看他了,“恨他又如何?与你有什么干系?”
温默听了这话却笑了起来,笑得极是好看,在这气氛剑拔弩张的时刻,笑得如春水映梨花,又似梅花凌霜雪,看得季无凡呼吸微微一滞,温默缓缓走近他,微弯身子与他对视,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些不可言说的暧昧和玩味,“你不记得,我可记得,当年那块白帕子。”
季无凡眉心微微一抽,他对着的这双眼,还与当年一样,季无凡记得,那天院里的梨花开得很好,他站在树下看着季无决背着那个玉琢一样的小人儿,又放在门前的台阶上,当年那个畏畏缩缩的季家大少爷,只敢在树下远远看着,思忖犹豫了良久,才跑上前去,递给他一块白帕子擦脸,那时也是这样的对视,只是很短暂,季无凡几乎是落荒而逃,而此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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