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皆如玉可成双》第22章


夜雨滂沱,言宅大书房。
言古在和季问心比剑,比着比着,季问心却忽然倒在地上,元神尽碎,他惊慌不已,想上前去扶起大哥,却踏进一片黑暗,四周没有人,远处有隐隐的亮光,他向着那光跑去,只看见背着无华嚎啕大哭的小季无决,披麻戴孝,满面泪痕,身后却有把寒光闪闪的刀正在缓缓举起,言古想喊却喊不出声,只能眼睁睁看着寒刀劈下,一片鲜红慢慢泅开,染红了整个视野。言古焦急往前扑去,血红的视野消失了,眼前是温柔的昏黄灯光,是梦。
言古已经多日没有回房休息了,坐在案前这一会小憩竟也发起梦魇来,大约是最近实在劳累了吧,因局势实在刻不容缓,近来各处不仅恶妖数量剧增,凶神更是四处肆虐,这种邪养的恶煞令很多妖师招架不住,季无凡终于不再掩藏他的狼子野心,他一当上家主,就开始打压各氏妖师,大有称王称霸的势头。这些年来,言古一直暗中筹备,联络各家,培植战力,为的就是应对今日的局面,而今所有的牌都打出来了,而各大妖师氏族也正在齐聚力量,领头的就是言家,言古脑中的弦绷得紧紧的,时刻处在一种高度紧张的状态中。夜深寂寂,只有窗外风雨声,风挟裹着雨滴,惹得案上纸张乱翻,灯火摇曳欲灭,言古起身走到窗前伸手想要关窗,却见枢继正穿过回廊向他走来,发现他站在窗前便停下来脚步,枢继浑身湿透,夜雨使得言古看不太清枢继的表情,只看见那双往日冷静自持的眼睛里带着忧虑和担心,言古的心忽一沉,出事了。
枢继带着言古去兰室,“刚刚是猫妖来叩的门,我开门就看见那半妖背着你那徒弟,还带着金銮白羽,我便将他们安置在兰室,季无决情形不好,你切不可急躁,总有办法解决的。”枢继一路跟着脚步急切的言古,手中执着的灯火也在不安地抖动着。兰室是言宅内较为偏僻的一处静室,墙角掌了高架的兰爪灯,室中只有两张椅子和一张贵妃榻,季无决正躺在这榻上,微微敞露的领口可见一点黑色咒纹,言古瞪大眼,疾走上前扯开季无决衣领,那狰狞的咒纹已然爬满整个胸膛,言古愣在当场,这咒纹难道是。。。。。。
温默的头发往下滴着水,静静站在榻旁看着季无决,就算是这样浑身湿透,他身上也看不见一点狼狈相,温默已经冷静下来,不复季无决刚晕倒时的慌乱神色。言古双手按过季无决的脖颈和四肢,温默紧紧盯着他的侧脸,急切地问道:“怎样?”言古顾不上回答,双手指尖按在咒纹展开的起始处,他微微侧头,一旁的枢继已经会意,递过去一张咒纸,言古咬破指尖画咒,然后斜着贴在方才指尖所按之处,枢继又递上另一张,两道血咒交叉封在那咒纹上,微微发出红光,言古站直身体,吁了一口气,转头对温默说:“温公子,随我来。”小胖和琥鸣想跟上,却被拦住了,“只要温公子。”
温默和言古在大书房中相对而坐,沙沙雨声像双温柔的手一样笼着这沉沉夜色,本该是舒适温和的,此刻房中的气氛却沉重压抑。言古为温默点了一盏茶,开口说道:“温公子,当年传言说季家家主勾结了妖灵,屠戮无数妖师和平民,很多世家的公子都被杀了,当时我大哥不在季宅,实是有口难辩,杀子之仇让很多个妖师大家结成同盟,我当时并没有拒绝加入,你知道为什么吗?”不等温默回答,他又说:“我一生都有愧于此,可当时我父亲已经去世,只有我,我是整个言家唯一的继承人,言家上下,不能跟着我一起冒险。”温默看着他,“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言古放下手中茶盏,看着温默的眼睛说:“我想告诉你,不管是人是妖,只要活着,就一定会有必须舍弃的时候,你的身后还有残存的妖族,他们需要你,而季无决,就是你必须舍弃的。”
温默满脸的不可置信,这是那个悉心守护季无决的言师父吗?言古却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样子,温默盯着他看了一会,将手中的茶盏放回茶托上,当的一声脆响,“言大家主,深夜至此,多有打扰。实是我所托非人,就此告辞!”说罢便起身,“季无决是我绝不会舍弃的,我只是一只人不人,妖不妖的怪物,并不是妖族的王,我的族人也不是你所说那么脆弱,需要我来保护,活着这么孤独,我只想抓住我所爱的人,报仇什么的,都得排在后面!”说完他拔腿就走,却听见身后的言古轻笑出声,“好吧,温公子,你过关了。”温默脚步一顿,回身看着他,“我已经没办法时时护他周全了,如此性命攸关之际,我得确认他绝不会被舍弃,才能放下心来。”他笑得很好看,温默却看得心头火起,“言师父,此刻是耍我的时候吗?”言古收敛了笑意,“温公子,你可知道季布蛊?”温默说:“是种在季无决身上的东西吗?”言古点点头,“我曾见过,就在我母亲身上,那种咒纹爬满了她的全身,而后蛊虫破体而出,生生噬食而死。”他盯着茶杯中袅袅升起的水汽,停了一停,“我母亲的痛苦和惨死使得我父亲屈从于杀欲,终被召月反噬。”温默的语气平淡,好像在讲别人的故事一样,言古看着他无悲无喜的脸,轻轻叹了口气。
言古说:“没错,季布蛊就是这样一种蛊咒,这是季家的禁术。”他示意温默坐下,又为他点了一盏茶,“当年我与大哥在季宅玩时,曾偷偷进过浣灵阁,他让我佩着他的墨玉,进去之后,我们去了禁室,禁室中放置的,多是制煞,养凶神之类的禁术,而封得最严实的是一个厚三寸的黑木匣子,封的越严实的,我们就越有兴趣,费了不少功夫终于打开,里面封着的,就是干枯的季布蛊虫,还有用法,这当真是天下至毒之蛊,制蛊之人是季家曾经的一位家主,此蛊妖、人皆可用,真正的用法却是先将此蛊种在人身上,有妖靠近时,蛊虫会自己转移到妖的身上,种在普通人身上,是妖皆可引得,而种在妖师身上,却只有妖力高于此妖师灵力的妖会被传得。以此蛊收妖事半功倍,却常常使无辜的妖被蛊杀,季布心肠冷硬,他连解蛊之法都没有写下。”言古深深地看了温默一眼,“换句话说,要季无决活命,只有你去引走蛊虫。此蛊在人体之中发作比在妖身上要快得多,说不定我可以在你蛊发之前找到办法。”言古定定地看着温默的双眼,“救不救他,你自己选。”温默看了一眼言古,放下茶盏,“谢了言师父的茶,泡得很好。”说罢起身就走,到了门口又忽然站住了,回过头看着言古,“言师父,换了你是我,中蛊的是你的枢继,你怎么选?”他微微笑了一笑,不等言古回答,转身摆摆手走出门去。言古盯着门口,愣了半天,笑着摇摇头,现在的孩子真是太厉害了。
“你怎么选?”
言古不用回头,就知道身后站着谁,他低头喝茶,不说话,枢继走上前,推开茶盏和水壶,面对着言古坐在桌上,低头看着他。言古抬起头看着他漆黑幽深的双眼,伸手覆上他的手背,枢继反握住他的手,拉到自己嘴边,轻舔他画咒时咬破的指尖,舌尖缓缓舐去上面干涸的血迹,看得言古口干舌燥,不自觉吞咽了一下,“说啊,你怎么选?”枢继声音低沉,仿佛呢喃一般又问了一次,言古倾身向前,轻轻将脸埋在枢继胸口,“我懒得理你,让你叫蛊虫吃了算了。”枢继俯身紧紧拥住他,嘴角浮起一丝几不可见的笑意,“对,这就对了。”
☆、狂澜(二)
空中一弯惨淡的下弦月,风飒飒,吹得玄披紧紧贴在季无凡的身上,金丝缠银线绣的十六瓣牡丹在暗夜之中泛着颤抖的光芒,季无凡站在地窖门口的结界前,四周是令人窒息的安静,死气沉沉,连空气都腐朽。
季无凡的指尖轻抚着季氏的家徽,惩恶妖,扶正道的季家,我偏要穿着这一身家主的披风,去做最邪的事!季无凡笑了,他深深划破自己的手掌,俯身扑进地窖里,封门结界忽然破开,被囚禁的邪灵挣向外界,循着血盟誓,扑进季无凡的身体里。
以血盟誓,以元神献祭。
邪灵不可估量的力量,是以冤仇、痛苦和邪恶去喂养,恶臭腐朽却强大无比。
季无凡从地窖里走出来,出现在众人面前时,站在最前的妖师不自觉往后退了几步,大家主的容貌并无任何变化,可在场众人无一不感受到一股透骨阴寒,只有低下头能好些。
是那双眼,原本充满愤懑和欲望,而今一切仇恨和欲望都消失了,那双眼漆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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