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遵命_麟潜》第145章


之前影七将从外边捎带的捏碎的石渣抛洒在地牢甬道各处,巡逻兵踩着石渣发出窸窣足音,影叠便能随时洞悉整个地牢的情况。
影四收回描摹四周的目光,看向影叠:“狱卒跑了一个。外边情况如何。”
影叠耳廓微动,眯眼聆听:“刚刚有逃脱的狱卒出去报信了,现在外边每个关卡都上了锁。”
影四沉静下命令:“普通锁硬撞就是,剩下几处重门让影六开路,走最近的路尽快出去。”
影六蹲在锁箱边,沉默地把箱底最后一件墨云锦衣捧出来,他亲手裁的影卫服里唯一一件裙裳,那时候用心跑了不少裁缝铺子瞧样子,特意做了收腰和轻便的短裙裳。
焱姐没了,以后再也不用做裙子了。
他把冰凉的影卫服折起来收着,抬头看了眼影叠,红着眼睛拿着细铁针随影叠去前面开路,区区重门之锁不在话下。
“六哥快点……”影七额角渗着冷汗,攥着蜻蜓细剑的手心儿里湿凉,不是他想催促还未从悲痛中走出来的六哥,实在是把主子一人留在外边,他担心得心脏都要从嗓子眼跳出来。
若不是人手实在不够,就算是抗命影七也不会离开主子半步,作为贴身护卫,他已是严重失职。
待这段日子熬过去,王府鬼卫须再添几位新人了。
影五的脸色始终僵白僵白的,眼白是血红的,像熬了数日未睡,血丝爬满了眼睛。
他抓住一个狱卒,右手锋利的枫叶钩指狠狠捅进那狱卒的眼睛里,鲜血顺着影五的手往下淌。
狱卒凄厉哀嚎求饶,双手胡乱地扒在影五身上,用出吃/奶的劲儿想把影五从身上掀下去。
影五跪坐在狱卒身上,右手狠狠地在他眼眶里搅和着,低声喘着气问他:“忍你这老流/氓一年了,你是不是觉着老子好欺负?啊?喜欢看男人,下地狱看去吧!”
狱卒的尸体被影五拆得四分五裂,影五浑身滴着粘稠血液,颤抖着把自己微敞的领口拢起来,把最上面一个银扣也系紧。
影四拉住他的手臂往外拖:“该走了。”
“别碰我,都他/妈/的脏了。”影五极其烦躁地把影四的手从自己腕子上拨开,匆匆往出口走。
“祁煊。”影四皱眉,上前抓住影五的手腕,影五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疲惫极了:“哥,你怎么没完没了的,磨叽什么?”
影五向来活跃,还从没见他露出过这样的神情,情绪似乎低落到谷底,迫于形势与身份无法开口,无法言说心中的抑郁,只好把疲惫装在心里,免不得从眼睛里透出来。
从前都是影五安慰别人,他给予别人的都是影卫的感情世界里珍贵的善良与同情,他总是像颗小太阳,蹦跶着发着光拯救别人。
陷进泥淖时却拯救不了自己。
影四觉得,从出生开始就被自己好好保护着的弟弟,如今对自己失望了。
影五最恐惧无助求死不能的时候,他无法守在他身边。影五真心觉得,在主子心里,影七是与所有人都不一样的,独一无二的爱人,在影四心里,主子要比他这个亲弟弟更重要。
影五把所有人都当做最宝贵的,无可替代的主子,形影不离的哥哥,同生共死的兄弟,他最无可奈何的是竟没有一个人爱他,没有人当他是最宝贵的。
鬼卫们杀出血路相继闯出地牢,当呼吸到久违的掺着雪花的清澈空气,心头的阴翳已经散了一半。
李苑跳下瞭望台,拿着一张龙骨弓走来,外袍刺绣的白牡丹溅染了血迹,一头青丝已成雪,随着夹着雪的微风翻飞。
“……”影叠望见李苑这副面孔身躯,尤其是亲眼瞧见他从小护到大的小殿下成了这副憔悴模样,袖中白瓷的小茶杯都被他攥碎了。
一向温和悠哉的白瞳微眯成一条线,惊诧渐渐成了压抑的怒意和心疼。
这一年,主子沧桑了不少。
消瘦的骨节分明的手呈现着病态的苍白,即便如此,他仍旧朝他们张开双臂,轻声说:“都到本王跟前儿来。”
看见主子的笑容,影五抿着嘴唇,怔怔地呆立着。一瞬间想了很多——
主子真的值得所有人把最好的东西献给他,青春,忠诚,或性命。
其实他们都知道自己只是棋子。
未曾被下棋之人舍弃,真是太好了。
影七匆匆回到主子身边,双手执剑警惕着周围的缓缓聚拢而来的定国骁骑卫,低声关切:“王爷,可有受伤?”
李苑摩挲着龙骨弓的纹路,缓声道:“放心宝贝。”
其余鬼卫们按影四指挥站位,各守一角,把王爷护在中间。
李苑吹了声马哨,唤来乌云役,翻身上马,从背后箭筒里抽出七支淬了毒的针箭,搭于弓弦之上,眯眼瞄准缓缓逼近围拢的定国骁骑卫,轻声命令:“尽快解决,随本王去燕京。”
“是!”
整齐划一的应声之后,影四一扬鞭子,墨玉鞭梢卷在瞭望台栅栏上,纵身一跃,顺着九节鞭飞快攀上瞭望台,以手势与鞭响将命令准确传达给每一个鬼卫。
影五仍旧担当近战前锋,即便受了重刑,动作也一如既往地凌厉,出招迅疾狠辣,枫叶钩指老练地拧断近身之人的脖颈,或是轻轻挑断对方的咽喉,将影宫饕餮组的霸道气劲发挥得淋漓尽致,足以以一敌百。
当他停滞,周围已是一圈残破尸体,双手所戴枫叶钩指尖滴着血,轻轻抹了抹嘴角,对周围已有些面露惧色的定国骁骑卫勾手挑衅道:“来啊,一块儿上。”
夜深,风雪更盛,呼啸的风声裹挟着刺骨的雪花翻飞而至,地上已覆上一层雪被,将杀戮的血色掩盖。
李苑看了看天,勒马调头:“时候不早了,走。”
乌云役踏着飞雪,载着李苑疾行,几个黑衣鬼卫于林间峭壁如鬼魅随行,偶尔惊飞一树寒鸦,振翅飞往乌云遮盖的月亮。
洛阳驻地内留守的定国骁骑卫接到了有人劫狱的消息,派出数百精英追杀,影四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的追兵,有不少弓箭手在其中,箭雨凌乱,恐怕会伤及主子。
“影叠,去把他们清理干净。”影四以手势传达命令。
影叠早就想动手,之前在岭南藏龙七岭,主子再三交代不准他显露实力,他至今耿耿于怀。
披寒剑心在掌心中缓缓成型,一道冰剑凝结在影叠手中,寒冬飞雪弥散下,影叠猛然转身,单膝跪地将披寒剑插/入披覆冰雪的冻土之中。
刹那间,以披寒入地之处为中心,无数丈长冰凌自地面冰雪中拔地而起,急速蔓延至追兵脚下,瞬间从脚下刺出的冰凌极其锋锐,为首弓箭手被脚下刺出的冰凌捅穿了下/体,穿进肚肠中,穿胸而出,喷涌而出的血液瞬间凝结,短短一个呼吸弓箭手面部僵硬,冻结成了一座冰雕。
无数可怖的冰凌纷纷从脚下拔地而起,只要接触一丝寒气,那一处皮肤便会当场冻裂脱落,只能听见闷在喉咙里的一声凄厉哀嚎,转瞬间,似乎连声音也冻结了。
传闻白梅岭始祖为雪原女子,通晓极寒巫术,为世人所驱逐,后嫁与白姓男子,落脚白梅岭,繁衍生息,其后人多雪发白瞳,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安居一隅。
数年前白梅岭的一场大火,便是所谓物竞天择,唯一活下来的只有影叠,吞天的火焰却近不了他身。
他也不曾忘过,自己坐在烧成灰烬的落寞白梅岭下,从齐王轿辇上跑到自己面前好奇问话的精致漂亮的长发小孩儿。
殿下就是招人疼,从小到大都招人疼。
他看着他长大,从小到大影叠都不允许自家小王子让人给欺负了去,同老王爷一块儿惯着殿下。
在地牢里的这一年,他从没怀疑过殿下会来带他们出去,影叠本性悠闲,本无心为贵人家做护卫,他付出的忠诚全是因为殿下值得。
一路奔波不停,颠簸几日进了燕京地界。
李苑在燕京城外三十里安排了一间还算宽敞的阁楼,阁楼里烧着炭火,药材食材堆满了木柜,专门给他们接风疗伤。
一进阁楼,暖意扑面。李苑往手心里呵着气,到炭盆边烤了烤,顺便拉过影七的手搓了搓,搓暖和了,这才累得往墙角一坐,靠在墙上困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打了个大呵欠。
他抬眼扫了扫几个鬼卫,诧异道:“都站着干嘛?不累啊?坐啊,把那个腊肉跟干粮拿出来烤上,对就在那柜儿里。”
鬼卫们有些局促,恪守着礼仪不敢失礼,把王爷要的东西拿来奉到面前。
李苑臂弯挎着影七脖颈,盘腿席地而坐,捡了几块腊肉扔到炭盆儿上,抬眼瞧他们,噗嗤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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