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辞》第276章


在西楚这么久,怎么就没见他为自己这个外公担惊受怕过?
楚王当即阴着脸唤来熊晖,吩咐:“增调两万楚兵,支援巫子玉,务必活捉巫启!”
“诺!”
熊晖领命退下,自去调兵部署。楚王不出意外看到九辰双拳颤了颤,更紧的攥住了斗篷宽大的袖口,顿觉出了口闷气,但很快,胸口却闷得更厉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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喊杀声一直持续到天亮,都毫无止歇的迹象。
熊晖立在城门楼上,望着东方淡青的天空,神色变得凝重起来。巫军的战斗力,有些超出他的想象和预估。弩箭已经用完,城外巫军尸体堆积如山,可万万没料到,残余的巫军竟毫无畏惧,像是从地狱里冲出的恶鬼一样,不知疲倦、不知退缩的往前冲。
巫子玉节节败退,丢盔弃甲,被部下护送着往城门方向逃来。已经很久没有打仗的五万淮军,最初的气势过后,便被饿狼似的巫军反扑的毫无回击之力,一场恶战下来,几乎全军覆没。若非楚王及时调了两万楚国精锐过来增援,巫军只怕在黎明前便可攻破城门。
“开门!开门!”
巫子玉狼狈的翻身下马,发髻散乱,沾满血污,用力的拍打城门。
他身后,地面剧烈的震荡,是那些久经沙场的巫军铁骑逼近的声音。淮军大败,不少马匹都没巫军抢了去,让这些渡江而来的北方士兵重新找回了战场拼杀的血性和信心。
“快放侯爷进城!巫军马上就追过来了!开门啊!”
拼死护着巫子玉冲出重围的部将高声嚷嚷着,又踹又踢,那城门还是纹丝不动。
巫子玉仰起头,望着城门楼上熊晖冷漠如石雕的脸,一股不安的预感,忽得在心头蔓延开。
郡守顶着头盔,小心翼翼的探出头来,喊道:“我说侯爷,你就别敲了!不是我们不给你开门,这门一开,不仅你能进来,巫军也能进来。”
仿佛为了印证他这话似的,“嗖”得一声,一支冷箭破空而来,擦着他肩膀没入后面的旗杆上,箭尾尚在微微震动。
郡守吓得魂飞魄散,立刻缩回脑袋,命人关紧城门,决不能放任何人进来。
巫子玉没想到,楚王竟如此心狠手辣,不讲信用,仗还没打完,便急着卸磨杀驴。仓皇扫视一圈,四野皆充斥着巫军喊杀声,当真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除了身后的越女关,根本没有可逃遁之处。
跟随他的部将也瞧出苗头,急得焦头烂额。一个名唤张謇的护卫悄悄同巫子玉道:“侯爷,属下有个法子,可以击退巫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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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上,出事了,巫商的首级被巫子玉抢走了 !”
熊晖神色凝重的赶来禀报,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不由破口大骂:“这个巫子玉,当真是狼心狗肺、毫无心肝,为了活命,竟然用自己亲爹的首级威胁巫启。”
若非毫无防备,他也不会遗漏了城门口的死角,以至于巫子玉有机会射断旗杆,抢走了巫商首级。
楚王眼睛微微眯起,无甚意外,只整衣而起,道:“辰儿,随外公去城门楼上会会巫军。”
他当先大步流星的往外走去,熊晖大手一挥,他身后两名士兵立刻一左一右扶起九辰,紧跟了上去。
“且慢。”
快走到城门楼时,一直沉默的九辰忽然开口。
楚王背影一顿,亦停下脚步,回头,只见淡青色天光下,那少年微微仰起头,一双漆黑的瞳仁,极认真的望着他。
楚王心神莫名一颤,便见九辰微挑嘴角,语调还算轻松的道:“外公说过,不会利用我的身份,去对付巫国。当日之言,可还算数?”
楚王一怔,脑中不由浮起那夜鹿鸣馆里的情形。
不由冷哼一声:“你已失约毁了神女树,寡人为何还要守诺?”
九辰道:“如果,我能助外公击退巫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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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第 201 章
因为巫子玉的疯狂举动; 饿狼般反扑的巫军遽然停止了攻城步伐。
天空一点点透亮起来,厮杀声渐渐消隐。一轮金日喷薄而出; 照耀着被血色侵染的越女关。
巫子玉一手提剑,一手紧抱着巫商的头颅; 退至空间狭窄的城门下; 双目赤红的望着黑压压逼近的巫军铁骑。
许是穷途末路的缘故,这一刻; 他感觉脚下的土地格外的坚硬,而手中的剑格外的无力。他明明穿着厚重的盔甲; 这盔甲却脆弱的如同一层空气; 清晨独有的凉风沿着铠甲缝隙钻进衣袂; 他丝毫不觉清爽; 反倒是觉得浑身皮肤都战栗了起来。
怀中的头颅已然干瘪得辨不出模样,却是唯一能让他感受到力量的东西。他自小锦衣玉食; 从未真正经历过战场的厮杀; 更未见识过数万将士血染沙场的惨烈; 只凭着一颗不甘的心支撑到现在。巫军身上散发的那种如有实质的杀气,令他双股战栗; 几乎站立不稳,握剑的手亦抖如筛糠。
若是近身拼杀起来,他只怕连对方的一片衣角都划不破。这一路逃亡; 他如同丧家之犬; 忍受了数不尽的欺侮与白眼; 却从未觉得如此羞耻。
他可以在任何人面前狼狈; 除了那个剥夺了他父亲一切、他恨之入骨的巫王启。
“父王,让儿臣去夺回商王伯的首级吧!”见巫王迟迟不下令攻城,子彦再次请命。
两军交战,最重天时地利人和。昨日一场恶战,巫军士气正盛,若一味拖延下去,不仅将士们士气受损,楚国也可能有新的援军抵达。
巫王痛心疾首的望着做困兽之斗的巫子玉,陡然捏紧缰绳:“孤准了!”
子彦应命,勒紧缰绳,点了兵将,正欲驱马冲向城门处,身后的巫王忽然怒吼一声:“给孤捉活的!”
声贯三军,余音震颤不已,连他腰间的青龙剑都不安分的嗡嗡颤动起来。
晏婴望着巫王因愤怒而泛红的眼睛,心痛的道:“大怒伤身,望王上为将士们保重身体。”
巫王无处发泄,愤愤甩了缰绳,沉痛闭目。
子彦目中闪过一丝冷芒,恭声应是,便一抖缰绳,点了两队铁骑,掩护他往城门冲去。
见巫军有异动,守关的楚兵立刻发射□□,阻止这一小股人马的靠近。武烈营的两名副将则一左一右拿盾牌护着子彦。
因昨夜首战失利,城门楼上的□□手,已换成了擅长射术的护灵军灵士。片刻间,便有十多名巫军被射落马下。
巫子玉死盯着一骑绝尘、只冲着他冲来的子彦,心肝一紧,周身神经都紧绷起来。他太过了解,这个看起来温润如玉的白衣少年,若真的狠起来,手段是如何的残忍毒辣。听说,血狐仅存的一条胳膊,在狱中被他活剐了近百刀,直到一臂血肉被通红的烙铁生生烙焦,才求得一死。
“快!快射杀他!”
似是想到了落在子彦手中的后果,巫子玉突然激动的喊叫起来,大汗淋漓,脸色惨白。
跟随他的部将见此情景,连忙弯弓搭箭,朝子彦射去。怎奈有武烈营两员大将护着,这些箭矢都落了空。
巫子玉真的慌乱起来,左右顾盼一番,从城门墙上取下一根还在熊熊燃烧的火杖,胡乱晃了晃,大叫道:“巫启,快让你的人退下,否则,我立刻烧了他的首级!”
说着,当真把怀里的那颗头颅架在了火把上。
“刺啦――”干枯的头发,触碰到火焰,立刻烧焦,散发出浓烈刺鼻的糊味。巫子玉状若癫狂的大笑起来。
“这个混账东西!”巫王气得几欲呕血,从牙缝中挤出几字,既悲且痛。
“文时侯已神志不清,必要时,先保商君首级。”策马的间隙,子彦忽得低声吩咐了一句。两名大将会意,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眼,齐声应是。
眼见着子彦越逼越近,火焰已吞没了小半个头颅,巫王再无法稳坐马上,眉峰紧拧,一双拳头松了紧,紧了松,正欲下令子彦撤回,越女关上,忽然响起了长长的低沉的号角声。
随之而起的,是一声十分突兀的战马呜呜哀鸣声。
一支极普通的箭,以一个极刁钻的角度,同时射穿了武烈营精心打造的盾牌和一条马腿。
子彦一惊,飞身离马,掠至一片空地上。两名副将怔愣之后,迅速反应过来,驱马过去,将子彦紧紧的护在中间。
号角声中,紧闭了一夜的城门,竟然无视城下黑压压的巫军,缓缓从内打开,发出沉重的吱呀声。
子彦死盯着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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