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宫华》第25章


姬丹虽然有顾虑,但还是问:“道长怎么会知道此事?”
一虚声调缓慢:“因为朴儿当年,被旧任观主藏匿,侥幸逃脱一死。”
姬丹诧异许久才小心翼翼地问:“那些道士的尸首……”
“贫道归来月余后,数十名道士连夜失踪居民不知,骊山山阴乌鸦徘徊不散,以太子殿下之见,那些道士尸首何处?“
活埋?!太后真是好狠的心肠,姬丹倒吸了一口凉气。不过,她又是何其聪明,山阴山脚荒无人烟,掩人耳目,活埋干净利落不留痕迹,加之土质疏松,便于动手……这么聪明的女人,这么凌厉的手段,怪不得秦王被她搅得焦头烂额……
一虚睁开了眼睛,换上了一副严肃的面孔:“若想扳倒太后,必须也要推倒樊家。如果太后有靠山,东山再起,只是时间问题。”
姬丹震惊。
眼前这个男子,再称他为人,着实有些勉强了。
他望着气定神闲的一虚,背后的冷汗更加细密,惊叹之中,内心还升腾起更大的恐惧:“道长,如何知我与秦王身份?”
一虚叹气:“还真是个追根揭底的执着孩子。那贫道便解了你的疑惑,如何?”
“洗耳恭听。”
“其一,自上次观中道士神秘消失以后,观中便少有人来访,即便有,也不会挑着个寒冬之时;其二,两位虽然衣着朴素,但气度礼仪,非寻常百姓之态;其三,秦王日益掌权,太后却仍然暗中操纵,一山不容二虎;其四,秦王竟然对他人讳莫如深的事提起,‘太后清修之地必有灵气’这番言论,普通人怎么敢提起?加之殿下的燕地口音,和燕太子几月前来访,贫道便知道了。”一虚第一次连续说这么多话,说完也没有停的意思,清了清嗓子接着说,“若两位可以控制太后,可否让那些道士得以伸冤,好生安葬?”
“我想,大王一定会答应的。”姬丹点头,“不过,贫道仅凭我口音变判定我为燕国太子?”
一虚这时才笑的极为和蔼:“还是殿下聪慧,殿下应该是忘了,您十三岁那年,我还为您求了平安符呢。”
“我与燕国国相孙凌大人也算旧识,路过他府前来拜访,他便让我画了张符,保你在秦国为质,平安无事。”
姬丹猛然想起了十三年前那个气度不凡的年轻男子,那时的他看起来二十出头,一头乌黑的头发如云似墨……为何如今,却成了一头的霜雪?
“殿下,长大了。”
一虚仿佛在说着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一脸淡然。
他在这流云观,等来了将真相显露的时机,也等来了,一个自己意想不到的来者。
他记得,十三年前,他第一次看到姬丹时,就有了熟识之感,就好像,看到了十四岁的成林,那个还稚嫩的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第26章 冥冥天意
“十几年,为何您老了这么多?”姬丹问他。
一虚摇头:“岁月不饶人啊。我这么把年纪,成这个样貌,也算不错了。”
姬丹正在疑惑,这时一虚却说话了。
“外面寒冷,还请大王到屋内小坐。”
话音刚落,一虚房间的房门就开了。
门外站着的还会有谁呢?
“阿政?”
姬丹看看嬴政,又回头看看笑而不语的一虚,跟见了鬼一样。
“你在外面站了多久?”
“怕是我们一进来,大王就在门外了。”一虚注视着嬴政。
嬴政对着一虚就是行了个礼:“道长果然料事如神,多谢道长指点相助。不过本王还有一事相求,敢问道长,那嫪毐和婴儿的下落如何?”
道长笑了:“贫道也是人,不可能无所不知。但他们应该还在咸阳城内,毕竟他们需要太后的庇护……不然,他们就身在赵国邯郸。”
“邯郸?”
“太后私自与赵国人来往,妄图与赵联盟,大王心下也应该是明白。若是嫪毐在赵国,那大王还有了证明太后暗通敌国的证据……但是,这有利也有弊,”一虚顿了顿,“那大王缉拿他的难度就大大增加了。”
嬴政拉起姬丹:“多谢道长,在下告辞。”
“外面的风雪未停,为何不留宿一晚?”一虚仍是淡淡的。
嬴政看着外面又飘扬起的细雪:“次日,雪就能停吗?”
他的一只脚已经跨出了门槛。
这个道长,简直恐怖……未踏出道观一步,天下争纷却了然于胸。这样的人,若没有明确自己的立场,怎么敢完全没有戒心?
“且慢。”一虚喊住他们,“丹殿下,您的符咒可别忘了。”
他走到案桌旁,执笔挥墨,一张符咒一气呵成。
姬丹恭敬的行礼,双手接过符咒。
“你身子单薄,身体孱弱,要想活得长久,必须时时注意,衣食住行,处处留心。”他叹了口气,又转向嬴政,“大王想不想听,贫道为你们求的真正一卦?”
“但说无妨。”不过他是一向不信这个的。
“成悲成喜,成是成非,修因修果,天道而为。”
他缓缓说了这十六个字,然后转过身去,对着自己一柜的竹简书卷。
嬴政不知怎么,牢牢的记住了这十六个字。
很多年以后,当他和姬丹再次对视之时,他惶然想起这十六个字,所有的悲喜因果,都在那十六个字闪在脑海的一瞬间,不堪一击。
他对着姬丹,笑的极为温和,就如姬丹对他一样。
待姬丹他们离开流云观后,一虚还是呆呆的对着那成堆的书简。
他的心中,却全是一个年轻的男子。
那男子对着一虚,轻声喊道:“师兄。”
那堆书中,有一卷用上好的蚕丝包裹着,是师弟音繁给他留下的唯一东西。
三十岁那年,一虚成为流云观观主。
也就是在三十岁那你,师弟音繁还俗娶妻。
他忘不了他走前最后一句话:“你我皆是男子,怎可长厢厮守?”
这句话,折磨了他四十年。
他游遍四海七国九州,却始终无法释怀。
最后他,花了十年的时间去寻找师弟。
等待他的,却是一方低矮的坟墓。
师弟死于四十年前。
他没有娶妻,没有回家,他飘落在异乡他国,寒夜病逝。
师弟曾经说过,他先天不足,患有顽疾。
但师弟为何下山,为何流浪,为何死亡,他还是不敢猜测。
他明明知道答案。
他结束了这荒唐的自我放逐,回了流云观,他发现了师弟遗留的书卷。
可那卷竹简,却没有一个字。
他一夜白头。
他本是不老容颜,却渐渐老态。
他遇到了成为乞丐的朴儿,他被重新任命为观主。
可他还是不明白这个世界,他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会是这样的结局。
知道,那个十三岁的男孩成长为大人出现在他面前。
他忽然明白了。
他被两人的深情意重震撼。就在见到他们的一瞬间,无须解释,无须深知,他就忽然知晓了一切。
顿悟,就是一瞬间。
他放下了对师弟的耿耿于怀。
他不是听天由命,而是从此坦坦荡荡。
君在与否,我自不离。
不是每个执念都将灰飞烟灭。
不是每个执念必将走火入魔。
“易损易逝,却难变难移。”
这就是人,这亦是命。
荆轲有些小激动,这是他第一次执行任务。
在十八骑大本营里游手好闲了这么多天,连他自己都怀疑十八骑的实力和任务了。
任务很简单,就是拦住从秦国通往赵国的暗使,抢夺密函,当然,杀了那暗使也是必不可少。
据老大罗十二讲,在赵国卧底的朱雀得知秦赵勾结,另有图谋。所以要去看个究竟。
与其他任务相比,这个确实相当轻松。可这毕竟是刚刚出师的荆轲第一个任务,想到这里,他就难以抑制心中的欣喜。
不过……让高渐离这个家伙来干什么啊?!
“小柯,别太激动,小心乐极生悲。”高渐离笑嘻嘻的半倚在树上,玩味似的看着一脸兴奋的荆轲。
荆轲撇嘴,幽怨的看着吹着口哨的高渐离,一脸不满:“月狐,你执行任务能不能认真点。”
高渐离懒懒的晃动着食指:“错了。”
“什么错了。”
“要,喊,师,叔。”他半眯起眼睛,狭长的双目尽显风流不羁。
高渐离确实很美很美,但他再怎么美,也无法让荆轲放下砸死他的念头。
顾念着和盖聂的关系,而且也知道自己根本打不过他,荆轲按下手背上的青筋,想了许久,才哼哼唧唧含糊不清的说了?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