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啸在天》第47章


的山路上经常有马车来回。
此时夕阳西下,漫天的火烧云映红了半边天际,山上绿树成荫,路边开满不知名的小花,一辆马车奔驰在狭窄的山路上,由远及近,扬起一片尘土。
“车夫,再赶快些。”一支白净修长的手撩开车帘,车内的锦衣公子探出头,望着山腰,一双灿若星华的眼中透着焦急。
“公子,这路又窄又不平,再快会翻车的。”车夫头也不回,只扬着手里的马鞭,轻轻落在马尾。
马车里的锦衣公子正是周家二公子周显,他张了张口,没再说话,放下帘子,坐回位子上,身子随颠簸的马车摇晃。
镇远将军府位于皇城东南边,城破后为受波及,书院在叛军入城后休业,周显便从书院回到家中,周裕离京前叮嘱他无事不得出府,尽管担心大哥此行安危,但他也知道自己帮不上忙,也就听话的呆在家里。今日中午有人送信上门,他认出是小妹周秀的字迹,信中让他去冷月庵接他们的母亲陈氏回将军府,随信附上可在城内自由行走的玉牌一块。
他猜这玉牌应是睿王所赐,周秀是睿王侧妃,又身怀有孕,能得睿王相助并不奇怪,但睿王的玉牌真的能在皇城行走自如么?
他不确定,但事关母亲,也只好试一试了。
却没想到,一路行来,不论是御林军还是叛军所设的关卡,出示玉牌都得到放行。
这是怎么回事?
睿王究竟是被叛军俘虏了?还是乱臣贼子?
尽管心里疑问纷纭,但也顾不得许多,接回母亲最重要。
但他未曾想到,迎接他的会是那样一副景象。
此时,冷月庵东面的禅房里,陈氏惊恐地瘫坐在蒲团上,紧紧捏着手里的佛珠,一个用力扯断了,黑色的珠子散开来,滚到四面八方。
“你,你是那贱人的……”
噩梦重现,梦里,她弄死了那个贱人,梦里,她抢回了丈夫,梦里,她,她……
凤之翼(16)() 
夕阳的余晖透过雕花木窗照在禅房的青石地面上,一袭黑衣的少女踩着斑驳的光影缓步走来,灿烂的橘霞在她身后宛如开出冶艳的曼珠沙华。
在看清少女长相的刹那,陈氏如遭雷击,心口鼓跳,急促呼吸,她按住胸口,感到浑身的血液都冲到了头顶。
“呵……”慕若兰轻笑,“舅母怎么一副见了鬼的样子,若兰自认长得不差,都说若兰肖母,舅母以为呢?”
“你,你……”陈氏抬起枯黄皱的手指着慕若兰,“你居然没死?”当年那场大火几乎烧光了整个别院,烧死了那贱人和未出世的孽种,烧死了十几个丫鬟婆子,连看门狗都烧焦了,没想到却让这丫头逃出火海,怎么可能?
陈氏渐渐镇静下来,她捂着胸口顺了顺气,那双泛黄的浑浊老目审视着面前这个青春妍丽的少女,思绪漂游,仿若陷入时光的长河里。
像,真像!
她永远也忘不了当年那一幕的震惊,收到消息的她领着府里的护卫赶到城外偏僻的庄子里,看见那被圣京城奉为‘第一美人’的慕紫妍站在满庭樱花树下,而她那已官至镇远将军的丈夫温柔地揽着那贱人的腰,低头轻抚那高高隆起的肚子,目光轻柔地能滴出水来,那是她从未在丈夫脸上见过的笑容,轻柔似水,含情脉脉,里面糅合着明晃晃的幸福,他们站在一起似一对璧人,女的娇美婉约,男的高大俊挺,那般登对,那般,那般刺眼。
那一刻,她忽然什么也听不到,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她要杀了那个贱人,她要弄死那个孽种,她要,她要……毁了那对狗男女。
她尖叫一声冲过去,却被沉下脸的周达一脚踹在心窝上,重重摔在地上,口吐鲜血昏死过去,肋骨也断了两根。卧病在床的那一月中,她慢慢冷静下来,周达已不是当年的四品中郎将,早已不再仰仗她娘家的扶持,而她也是四个孩子的母亲,儿子的未来和女儿的婚事都需要镇远将军府的荫庇,所以,周家不能出事,周达更不能出岔子。
该死的,是那个不知廉耻的女人。
陈氏是世家贵女,青春少艾时钦慕英武俊爽的武将,不顾家族反对下嫁当时只是四品中郎将的周达,婚后不久周达便离京至北疆带兵,她就私下处理了周达的两个通房丫头,其中一个已怀了身孕,被陈氏让人一碗烈性凉药灌下去弄了个一尸两命,周达得知后怒骂陈氏狠毒,但也无可奈何,后来陈氏传出喜讯,这才平息了怒气,但他心里对陈氏的为人已有深层认识,他常年领兵在外,夫妻聚少离多,倒也相安无事。
在周达的内心深处一直有道倩影,虽已各自成婚,但伊人身影萦绕心头多年,原以为这一生只能远远望着她独自相思,上天却给了他美梦成真得到佳人的机会。
诱惑太强烈,**淹没了良知,他同意与太后合作,于是,有了七年前那场宫变,之后,他如愿得到了那个女人,慕紫妍。
他把她养在郊外别苑,为免陈氏得知后趁他不在时下黑手,他派出亲信保护她,尽可能的笼络她讨好她,只要她能接受他,他甚至让她的女儿以表小姐的身份住在将军府,给那孩子一个光鲜清白的家世。
然而他低估了陈氏,像陈氏这种深宅内院中长大的世家小姐,自幼见惯了后宅妇人争宠倾轧的手段,自家那木讷冷硬的男人忽然变得柔软爱笑了,这要没出事就是见鬼了,陈氏花了些银子收买了府里的账房,现大笔银钱流出,于是顺藤摸瓜这么一查,很快查出大部分都是花在衣服饰胭脂水粉上面,皆是顶级定制价格不菲,陈氏当下明白了,气得浑身抖。她托娘家派人去查此事,得知丈夫养了外室,她没想到撞破此事时那女人已怀孕五个月了,在最初的愤怒狂过后,她明白那女人身份特殊,死了就死了,但不能因此连累了丈夫,连累了将军府。
陈氏被丈夫踹断肋骨后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足不出户,府里的事也都不管了,周达以为她认清现实安生了,慢慢放下心来,在慕紫妍临盆前一个月奉旨回北疆平乱,陈氏知道机会来了。
陈氏主持将军府中馈十几年,府里自有一帮心腹,娘家势力也不容小觑,她想弄死一个家族败落无依无靠的女人又有何难?便是周达留下一批得力护卫日夜守着别苑,也并非滴水不漏。然而在几次下毒未遂后,陈氏失了耐心,索性一把火将整个别苑烧了个精光,人畜不留,死无对证。
“我没被烧死,舅母很遗憾吧!”慕若兰在陈氏面前屈膝蹲下,视线落在陈氏紧捏着几颗佛珠的手上,扯开唇角,似笑非笑的说,“当年你没能弄死我,你可知造成了什么后果?”
陈氏往后挪了两步,手一放,三颗佛珠滚落,“你以为将军不会将你的身份公之于众,这般有恃无恐?”
慕若兰笑着摇头,“我的身份已不是秘密,知道的人不少,但我仍安然无事,你知道为什么吗?”
陈氏瞪着她,心里盘算着等裕儿回来,她一定要这丫头好看。
“因为想要我死的人都已经死了,比如周雪……”
“你说什么?”听到已故长女的名字,陈氏心头一颤,盯着慕若兰,声音微抖,“雪儿的死……不是意外?”
陈氏遭丈夫厌弃幽禁冷月庵多年,山上闭塞,庵堂清净地也鲜有流言是非传播,周雪死得蹊跷又突然,在朝廷刻意封锁消息下,陈氏只知长女是病故,未曾想是遭了毒手,是了是了,周雪定是被人给害死的,皇宫那等吃人的地方,可怜她那苦命的女儿。
这么想着,陈氏老泪纵横。
慕若兰唇边的笑意冷却,“身为母亲,你为女儿的惨死落泪,那你可曾想过那些被周雪害死的女人和她们未出世的孩子,又有多少人为她们痛哭流泪?”
凤之翼(17)() 
陈氏垂着头,眼中泪已不再流,只是胸口重重的起伏,她虽幽居庵堂多年,过往半生也算历经世事无常,沉下心来仔细一寻思就大概理出头绪来,她深深看着慕若兰,“我没想到那场大火后你竟敢继续留在将军府,你是想为你母亲报仇吗?”
此刻想来,这丫头当真心思玲珑,当年才多大年纪,便能猜透人心,知道她放火烧宅杀人毁迹定然心虚,不敢在她的儿女面前道出那寄居将军府的表妹其实是前朝余孽,更不会想到会有漏网之鱼,在她被周家逐至冷月庵后,这丫头再返回周家,而知道内情的周达只会更加怜惜大难不死的小姑娘。Ω 趣 .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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