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娶记》第47章


高太后渐渐地神志回归。
她为自己刚才的表现懊恼汗颜。她怕什么乔氏啊?
一码归一码,如今可不是碧心惨死的时候!
于是她环顾一圈找到赵嬷嬷,一个眼色赵嬷嬷忙过来扶住了她。
高太后一步一步上前,在乔老太君对面坐下。
她控制着声息理智,把持着态度高贵和气,又照顾到自己的尊严地位,说道:“弟妹你误会了!三儿哪能染指咱们皇家的媳妇,实在是那苏皎皎自己撞上去,三儿并不知情。”
谁知乔老太君不买账,当下冷笑一声道:“自己撞上去的?那怎么不撞别人那去啊!”
高太后终于遇见了一个比自己还不讲理的,于是她就开始讲理了:“弟妹,你想想,他处置的不过是一个欠赌债不还的小混混,哪里想到明月县主有这样的朋友啊?明月县主又不自报家门强出头,这不就产生误会了嘛!再说,死难的可是我高家的儿孙,”高太后擦擦眼泪打感情牌:“弟妹因何还这样咄咄逼人的?”
不得不说高太后装小百花还是很有一套,这一说一哭,颇有点低声下气我见犹怜的气质了。
乔老太君继续冷笑:“你家死人就你有理啊!你以为他是为国捐躯吗!”
高太后一滞。这,凭什么上回你家死人你有理!这回我就不能有理啊!啊,她说了,是为国捐躯!
高太后却是气得直打颤,合着你为国捐躯就有理了,我家好生生的男儿就白死了!
不容高太后辩驳,乔老太君坐得横刀立马:“抢男霸女无恶不作的东西!人人得而诛之!”
靠!高太后几乎跳脚!你家死人就是为国捐躯,轮到她家,杀人的倒成除暴安良自家的就是人人得而诛之啊!
但毕竟面前的人是乔老太君,高太后最终没有跳脚,只是冷声道:“三儿不过玩弄几个凑上来的丫头,这在勋贵圈中算得了什么,什么叫抢男霸女无恶不作的东西!”
乔老太君当即就指着鼻子骂了:“京城里谁不知道高三儿是个无恶不作的东西!抢了多少男女,逼得多少人家破人亡!我孙媳妇那就是除暴安良!要我看杀的少!你们高家有几个上得了台面的东西?不是你这个老不死的在太后宫里坐着,当他们敢?你把我们皇家的脸全都丢尽了,还那儿作威作福呢!”
这一通劈头盖脸的骂,说实话高太后当真是懵了!
她是太后啊,养尊处优,这么多年谁不是恭恭敬敬的!十多年前的事,毕竟事出有因极其罕见的,如今她竟然,竟然敢这么骂她,骂他们高家!
高太后猛地站起来喝道:“你胡说些什么!”
乔老太君二话不说挥着拐杖就打上了!
“我说你纵得高家无法无天民怨沸腾!我说你不配为一国太后丢尽我皇家脸面!”
高太后万没想到乔老太君会动手的,当下被一拐杖打中金冠,她歪着脑袋狼狈窜逃,手杖在手却完全忘记了抵抗!
一时间太后宫里乱做一团了!那些太监宫女们哪敢真的让太后再挨打,一窝蜂挡在前面,无奈乔老太后新仇旧恨越战越勇,竟真的用拐杖开出一条血路,直逼高太后而去!
高太后声嘶力竭地道:“来人!快来人!护驾叫侍卫!”
乔老太君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回到十多年前,她的碧心一张明媚皎洁的脸,她的碧心悄怆幽邃挥手作别,从此一去几千里被折辱成了灰!
怎么能平,怎么能忘这夺女之恨!
而今十多年后,还想用个烂人折辱她的外孙女!
这个老婆子欺人太甚,是可忍孰不能忍!
仗着她是太后吗!可以叫侍卫吗!他么的我让你是个太后!
乔老太君一时目眦俱裂,大喝道:“欺人太甚!我就跟你拼了!”
一头撞了过去!
眼看着就撞到高太后,众宫人从后面拼命拉住,不知哪个手劲一大,乔老太君人一偏,挨到了桌子角。
头破血流,扑倒在地!
“啊——!”
高太后一声大叫,吓得后退躲闪,然后捂住脸仓皇坐在地上,只觉得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宋璟被骇得大步跑着冲进了慈安宫!
彼时乔老太君已经被包扎好安置在床上,宋璟连太后也顾不得,当即奔到乔老太君床前:“婶婶!婶婶!”
乔老太君双目紧闭牙关紧咬毫无动静,宋璟向太医喝道:“怎么回事!”
太医战战兢兢地回禀:“老郡王妃无大碍,是不小心被碰上桌子角,划了个小口子。”
宋璟挥手让太医退下,低头又唤了几声:“婶婶!婶婶!”说完声音悲哀嘶哑,哽咽道,“朕对不起你!”
可怜的太后就在里间的床上躺着,她的脑袋被乔老太君打了一拐杖,此时额头肿起一个偌大的包来,敷着药疼得半死不活,自家的儿子不说来看一眼,却抱着个乔婆子哭哭啼啼。
再说那乔婆子太后宫里行凶,自撞额头是逃避严惩,本来是自作自受儿子还是非不分说什么对不起她!
他可对得起自己这个老娘吗!
她还没死呢,就任人欺负自己的娘家!
还说什么高家坐天下的诛心之语!
可高太后委屈归委屈,却没敢哀嚎,她自是知道惹怒了儿子的。虽是自己的儿子,毕竟是一国之天子,还是有些天子之威诛心之语的!
于是当宋璟过来看望她的时候,高太后闭了眼装睡。宋璟也没在意,随意问了一旁的赵嬷嬷几句,就出去了。
宋璟一走,高太后便睁了眼,流下泪来。
她的娘家侄儿啊,岂能就白死了?
宋璟让咸阳郡王妃进慈安宫服侍乔老太君,然后在书房里召见咸阳郡王。咸阳郡王唏嘘着叩头道:“是这我为人子的不孝,没拦住母亲,令母亲受辱,以死相拼!”
这话,宋璟没想到一向斯文儒雅的咸阳郡王说出话来让人无法作答啊!他可怎么说,这一句母亲受辱,可不是好安抚啊!可他能给太后怎么样啊?再说凭着婶母的彪悍,谁受辱还说不定呢!
于是宋璟打着哈哈:“十一弟切莫多想,她们两妯娌偶有纷争,咱们做小辈儿的就别跟着掺和了!都是一家人,说什么受辱折辱的!”
咸阳郡王见好就收,抹了一把泪道:“陛下说的对。只不知母亲可有大碍?”
宋璟道:“无碍,伤不要紧,主要是气得狠了。十一弟回去好好劝慰,朕唤了婶母好几声,她生气不理朕。”
还有那个亲娘,也那儿生气不理朕呢!
宋璟突然就觉得再没有比自己这个皇帝当得更憋屈的了,天天在这些小事上操心费力,中老年妇女打架都得管啊!
他头疼地揉了揉额角,还好林氏是个懂事的,没有一哭二闹三上吊地哭闹,她规规矩矩给太后行了礼,用软轿接了乔老太君回府,着人通知咸阳郡王回去呢!
这咸阳郡王一走,宋璟刚觉得喘了口气,马上就想到,不行,还有个硬茬没来呢,沈子苏啊!
于是宋璟深刻体会到,什么叫刀枪剑戟严相逼,这还叫不叫人活了!
第九章 决断(五)() 
事实上苏岸,没想找皇帝闹。
他是男人,自然是知道,事情不是闹大的,也不是不闹就不大的。
那个高三儿,除了出身承恩公府,一不是国家官身,二没有学子功名,说白了就是一白身,敢侮辱陛下亲封的正三品县主,哼哼,这个还用他去说?
就算他得逞了,也只能矢口否认是不知道,万不敢说识得县主!
而国家的正三品县主,生命遭遇危机,杀一个赌坊的打手,怎么了?他在刑房里发号司令,说是奉太后之令了?
他就是敢说,承恩公慈安宫也不敢认!
所以,死了一个高三儿,有什么好说的?
理他才是抬举他!
锦衣王沈重还就是摆出了这一副傲慢。将人往承恩公府一放,人我杀了,想怎么着,放马过来吧!
而秋风细细,秋阳正好,银杏林的树叶满满厚厚地落了一地了。
苏岸穿一身白底暗纹的锦衣,负手漫步在银杏林里,金灿灿的落叶在他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小径幽然,少有人来。苏岸昂首,抓住空中一片正飞飘的树叶,于他掌心之间,像极一片黄金打造的扇形蝶翼。
叶面极干净,他放置在唇口,吹起了小曲子。
曲子简短,但悠扬。
阳光很暖很暖。苏岸觉得这样明媚的天气实在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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