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救的人全死了》第89章


“独一无二”卫昭突然又笑了:“娘亲说过了,我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我才不在乎别人是同情还是羡慕,我就是世子殿下,你们所有人都得奉承我、讨好我。”卫昭轻轻哼了一声:“本世子才不稀罕什么朋友呢。”
还真是三岁的孩子,心情一会儿好一会坏的,这会儿又指挥着一群宫人跑去庭院里捉蛐蛐儿了。
谢时雨仔细看了看卫昭的笑脸,他生的其实不太像女王,只一双眼睛乌黑有神,像极了陛下。她也注意到卫昭刚刚喊女王陛下喊的是娘亲,似乎很是亲近。她突然很想知道卫昭的亲生父亲,女王陛下的原配王夫,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第七十七章() 
女王陛下的原配王夫谢时雨没能见到;不过即将同女王成婚的下一位王夫;她倒是很快就见到了。
七月末的这一天;王宫设宴;托了小世子的福;谢时雨也被邀请至昭德殿赴宴。
宴至中旬;女王陛下不胜酒力;离了席。
女王陛下前脚刚走,谢时雨就瞧着邻桌的一位喝多了的大人便开始胡言乱语起来。言语间对女王陛下安排的席间位置次序颇有些微词。
那位姓庾的大人掷了酒杯,见引了众人注意之后;才故作不满地道:“陛下果真还是年轻,也不知受了谁的蒙蔽,竟容那等莽夫之流与我等同席;真是有失身份。”言语间颇轻蔑地瞅了眼对面大口饮酒大口吃肉的军将。
原来是女王陛下近日提拔了不少寒族子弟;引起了都城中一些士族的不满。玄火向来重文轻武,当年开国之君卫玄火以一女子之身建立帝国;除了自己的雄才伟略;便是依靠了手下得力将士扶持;建立帝国之后;这些有着从龙之功的将士被一封再封;绵延数代;高官厚禄,形成了几乎垄断玄火政权的士族势力。
到了现任女王父亲那一辈,士族权利更是达到了顶峰;“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已是平常。士族牢牢把持着选拔官吏的权利,寒族入仕无门,只得以武职为升官阶梯,投身军营,依靠军功取得政权。当今陛下提拔武官,此次设宴也是开了先例,并未分席而坐,将士族寒族安排坐在了一起。
一个络腮胡子的武将听了这话霎时起身,面露不屑道:“庾大人自诩身份,不也做出这掷酒扔杯、薄唇多言之举,有失身份的到底是谁,一望便知。”
这大胡子看起来鲁莽,说起话来却颇有章法,一句骂言也未出,却气得那庾大人吹胡子瞪眼。“粗鄙至极、不堪为伍。。。。。。”
大胡子坐在席间继续挑衅:“陛下安排,若是不服只管滚出殿去,少了你这等扰人酒兴之人,想必大家都能落得清静。”
此言一出,不仅触怒了庾大人,连同着与之交好的数位士族更是面露不满,被寒门庶族当面下了脸子的可不止是庾大人一人,他代表的可是士族的颜面。
席间已经有了骚动,谢时雨换了个姿势,手撑着下巴闲坐一边且看接下来的发展。
这一触即发的气氛却因为一个人的到来而无形消散了。
来者佩刀,着紫袍,身量纤长,相貌清秀。
大胡子忙收了脸上不屑,抱拳掬礼:“郎中令大人。”
庾大人见了他也只得不情不愿的咽下不满。
郎中令柳文倾,陛下眼前的红人,也是下一任王夫的人选。
当初陛下力排众议,看中了这位寒族出身的柳大人,可是惊掉了众人一地的下巴。女王扶持寒族,打压贵族的念头越发明显,早年登基之时便颁布了一系列法令,碍于士族阻挠未能实现,如今寒门势力与皇权的结合,更是大大打击了门阀贵族的力量,士族地位已经开始动摇。
谢时雨瞧着卫昭这位继父像个面善的,虽是习武之人,身上也不见杀伐之气,比起席间肤脆骨柔、体羸气喘的庾大人们,更像一个清贵洒脱的士族。
柳文倾环视一周,淡淡开口:“陛下设宴,众位大人尽饮即可,若多喝了几杯,有身体不适的,尽管开口,我可着人送大人回府。”
柳文倾乃御赐的郎中令,掌宫廷侍卫,负责宿卫警备,佩刀入殿,不必经陛下之口便能缉拿作乱之人,庾大人也不敢再造次,匆匆离了席。
气氛凝滞了片刻,便恢复如初,觥筹交错,还算融洽。
席间有人同柳文倾敬酒,他也一一笑纳,看得出来是个性子和善的。只是这位郎中令大人饮了几杯酒之后,似乎不胜酒力,脸颊微红,与众人招呼之后,便离开了。
谢时雨兴致寥寥,见梁浅也不在席间,便打算回西宫了。走出昭德殿,略略辨了个方向,就往西走。路过一片池塘,隐隐约约瞥见两个人影,其中一人正是不胜酒力的郎中令大人,只是此刻他背影极为挺拔,脚步也无虚乏,看样子不像是个醉酒之人。背对着他的是个女子,看不清样貌。
虽然无意撞见了未来的王夫与一女子私会园中,但谢时雨也没打算久留,只当做没看见,正要离开,便听见那柳大人开口:“臣这次从利州带回来一个当地极富盛名的郎中,尤擅小儿之病,现下正居于府中,兴许能根治世子殿下,不知陛下打算何时召见。”
哦,原来不是私会女子,而是未婚夫妻一叙相思。
“有劳爱卿了,昭儿近日新换了位女医,身体瞧着比往日好上了许多,过一阵子再召见也不迟。劳卿挂念,好生安抚那位郎中,一会儿孤便派人送些赏银去府上。”女王陛下的声音依旧带着微微的沙哑,谢时雨听着似乎是天生的。只是这一对即将成婚的夫妻言谈之间却无比客气,合乎君臣之道,却不见半点浓情蜜意。
“今日未曾见到殿下,臣还带了些小玩意呈给殿下,明日便去西宫看望殿下。”
“不必了,他需静养,孤派人去你府上取便是。”
一时沉默,君臣二人似乎再无话可说。谢时雨远远瞧见梁浅领着卫昭正往这边来。世子殿下见着娘亲,脚底生风,几步就跑来跟前,挤在女王身边。
“娘亲”卫昭用沾满泥巴的小手去抱女王陛下的大腿,明黄的龙袍一角被蹭得黝黑。
卫灵溪丝毫不恼,矮下身子去摸卫昭的小脑袋,确认他的体温。
小小的卫昭摊开手心,手掌中一只绿油油的虫子冒出尖尖的脑袋来。
“娘亲看,我抓的。”
卫灵溪笑了笑,以指尖弹走那虫子:“花园里的活物都快被你折腾死了,你呀。”语气虽还是淡淡的,偏偏让人听出一股子宠溺来。
“嘻嘻,我这都是和娘亲学的。”
身后,柳文倾神色复杂地望着这一对母子。
有多久没有看到她露出这样真心的笑容了。
柳文倾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她的那一天。
他出生偏远的利州,生平第一次随了行商的舅父进入繁华的靳州城。利州盛产刺绣,舅父是利州有名的商人,这次专为庆贺王后生辰而送来了十车刺绣布匹。
说是献给王后,其实真正到王后手上的也不过一车,其余的全进了士族府邸。舅父自然知道,使了许多金子,不过是想捐个小官,洗去一身铜臭。谁知进贡的布匹不知出了什么问题,穿在贵人身上起了不少疹子,舅父匆匆进宫问责,他却跟丢了宫人,一个人迷失在繁花锦簇的王宫里。
宫人们见他穿得朴素,不愿搭理,他一个人兜兜转转,意乱心慌,生怕舅父被贵人笞打。他正焦灼时,附近传来一阵窸窣声。
他探头望去,穿着漂亮宫裙的少女挽起袖子,露出胳膊和腿,轻巧地往树上爬,爬至顶端,又从腰间抽出弹弓,装上石子便射向前方小道上一位妙龄女子。
那女子尖叫一声,回过头来,却恼怒地瞪着自己。原来她并没有发现树上藏着的少女,只以为是自己动的手,便命随从围上来,要教训教训他。
他挨了不少打,树上的人始终无动于衷,等人都散去后,她才从树上跳下来。
他低着头,捂着被打青的鼻梁,听见少女说:“第一次见到这么傻的,你怎么不跑啊?”
她年纪不大,声音却哑哑的,有些老成,但不难听,他甚至有闲功夫想这些。
“就当你帮了我一个忙,你叫什么?”
他抬起头,看见少女灿若星辰的眸子,不由自主地开口:“柳文钦。”
少女顿了一下,问他:“哪个钦?”
“钦慕的钦。”
少女抿了下唇,认真道:“为什么不是’文章天下倾’的’倾’?”
他一愣,不知道该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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